第65章 章

第 65 章

秦厲回來之前, 鄧局沒抗住，被停職了。

羊城是改革開放的最前線。在這裏最被重視的，就是經濟發展。陳通找人的時候, 避重就輕, 沒有說他送給約翰的，是明朝古畫。他只說鄧局和他有私人恩怨, 為報私仇，鄧局攪黃了一樁價值五百萬的巨大投資。

工商局那邊一聽五百萬，腦瓜子嗡嗡直響，立刻就出全力來收拾鄧局。

五百萬啊，那可是五百萬！！！

這五百萬還是初次投資。只要他們利用的好, 讓五百萬變六百萬、八百萬、一千萬，那約翰後續肯定會追加投資。約翰有這個實力。他不差錢。這是個肥羊。

這是工商局接觸大半年，拿出最大的誠意，才哄回來的祖宗。結果，鄧武一個莽撞, 就把約翰給得罪了。更離譜的是，他還說約翰涉嫌走私, 要把人家抓起來！這不是有病？！

工商局局長親自出面, 找羊城市市長，省公安廳廳長, 以及□□一通哭訴。

“嗚嗚嗚, 你說我們容易嗎？為了拉投資, 我們部門天天在外面裝孫子！在我們外商投資管理處，沒有一個人的胃是好的。為了錢, 你知道我們喝吐血多少回嗎！？”

“他鄧武什麽都不知道，上來就說我們走私, 還要抓陳通和約翰繩之于法，這不是胡鬧？哪裏有走私，這分明就是友好交流！人家陳通都舍得把傳家寶送人，鄧武憑什麽不讓！”

“嗚嗚嗚……鄧武蠻不講理，壞了我們一次又一次好事兒，我們真沒法活了。嗚嗚嗚……”

上級領導聽完工商局的哭訴，別管鄧局做的對不對，反正是先給他停職了。

外商投資管理處可不是後娘養的。這是羊城發展的關鍵。羊城能在改革開放後迅速崛起，靠的可不是自身的實力。他們原來就是個小漁村，能有啥實力？

這裏能飛速發展，除了國家的大力扶持，另一個致勝法寶就是外商。在羊城，外商投資的項目是全國最多的。在這裏，随處可見外國人。羊城市一直致力于，把這裏打造成一個國際友好的大都市。

可在所有人都努力讓外商賓至如歸的時候，鄧局卻要和大家唱反調。這就有點過分。他單單反對走私，大家是支持的。但鄧局太剛烈，被陳通惹煩了，他硬剛到底，把陳通、約翰一起全抓了，就過分了。

約翰是國際友人，現在大使館的人得到消息，都過來給羊城市領導施壓，那鄧局不停職誰停職？鄧局對停職，一點兒都不怕。他無所謂上邊怎麽處置他。但只一點兒。約翰、陳通這兩個走私犯絕對不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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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鄧局就捅了！

他就是要大鬧天宮。他就是要殺雞儆猴！他要讓那些心懷鬼胎的外商知道，這裏是中國！這裏不是他們能肆無忌憚的地方。這裏有人能收拾他們，有法律能制裁他們。

同時，鄧局也要讓工商局的人知道。一味地讨好外商是不行的。做人要有底線，做事要有分寸。不是扯個為國為民的大旗，就是真的在做好事。也不是弄個鞠躬盡瘁的樣子，就真是個好人。有些事，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鄧局心疼那些文物。那是老祖宗好不容易傳下來的。把傳家寶拱手讓人，說破天也是敗家子！他不當敗家子。當年紅軍那麽難，也沒給外國人卑躬屈膝。憑什麽他們現在更強大了，活的還沒前輩有骨氣？

“你們不用管我。記住，不管誰來了。牢裏那倆都不能放。他們要放，你們就執法抓！我就不信了，老子治不了他們。”

這是鄧局留給羅淩她們的命令。但看他那個眉頭緊鎖的樣子，羅淩就知道，他就是嘴上說的厲害，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解決辦法。他是在逞強。也是在拿他的一切做賭注。

鄧局心裏怎麽想的，雖然他沒說，羅淩也能猜個七七八八。作為公安局局長，他這些年其實沒啥作為。要不是他無能，羊城的掃黑除惡，不會效果那麽差。他是個挺和平的人。他沒有秦厲那樣的鐵血手腕。

像是擊斃黑老大這種事，秦厲眼睛都不眨一下，說殺就殺。對面叫嚣的越厲害，秦厲開槍越不會猶豫。但鄧局會猶豫。他有點菩薩心腸。別人越求死，他越覺得要抓活的。他總是覺得，人之初性本善。

直到見到秦厲，他在秦厲擊斃罪犯時，問他為什麽要開槍，秦厲回答他：對壞人寬容就是對好人殘忍。鄧局才幡然醒悟。

這些年，真的是他錯了。如果他在圍剿王虎的時候，沒有優柔寡斷，那之前犧牲的警察不會死。他們也不該死。鄧局痛定思痛，決定要在他退休前，幹點局長該幹的事兒。

有了秦厲坐鎮刑警隊，鄧局放心。抛開所有顧慮，他幹了一票大的。這是他對世人，對死去的同事，和對他自己的交代。

這次，雖沒有破局之法。但鄧局也要剛。哪怕粉身碎骨，他也不在乎。他想要用他的犧牲，去喚醒一些人，去叫停一些事。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鄧局沒本事改變什麽。但如果大家願意和他一起做，那肯定可以！

他現在滿腔熱血，根本不在乎他最後會有怎麽樣的結局。但看着他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為這種事情受罪，羅淩心裏不好受。

對于傳承，羅淩比一般人感受深。

她是妖。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得了其他貓妖的傳承，她不可能覺醒。如果沒有覺醒，她也會是普通野貓中的一員，老死、病死、或者被什麽東西殺死。她不會有這樣精彩的人生。

秦厲還在外邊，沒辦法立刻趕回。羅淩想了想，用她女英雄的身份，去了市長辦公室。

陳市長客氣的接待的羅淩。他知道羅淩是為何而來，本想顧左右而言他。但羅淩單刀直入，沒給他糊弄的機會。

羅淩說：“外商不是只有約翰一個。我曾在棱縣見過一位港商。她也為棱縣投資了五百萬。但像約翰那麽無理的要求，她沒有提。我不覺得，我們吸引外商，謀求發展，就是低人一等。陳市長，陳處那天說我們局長妨礙他，就是破壞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這話我不認同。什麽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

“你能給我準确的答案嗎？”

陳市長沉吟着，沒有說話。

大領導都說，他們現在是在摸着石頭過河。他哪敢說他做的，一定是對的？但他也不會就這樣被羅淩問住，所以他輕笑一聲，反問羅淩：“你覺得呢？”

羅淩也輕輕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別人回答不了，羅淩卻真知道答案。她來自未來，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誰能比她更清楚？

“我覺得陳處錯了。您說，為什麽別人叫我們是中國，而不是古國呢？在人類的文明起源歷史上，有四大文明古國。可只有我們，依舊叫中國，不叫古國，你說為什麽？”

轟。陳市長如遭雷擊。

嘩啦。他踉跄着站起來，好像是被老祖宗狠狠的抽了一鞭子。他的辦公桌亂了。他的椅子也歪了。這一刻，他那顆滿心是錢的心，很痛。他滿眼發展的眼睛，也想流淚。

為什麽呢？陳市長拷問自己。

為什麽別人是古國？因為他們都滅國了。他們的傳承，雖然還在，卻都成了別人的文化。只有中國，她浴火重生，傳承和國家全都沒有斷。如果他一心求發展，把老祖宗給他們留下的東西，都弄丢了。那在新中國長大的孩子，還知道他們來自何方，要去向何處嗎？

為什麽老紅軍那麽厲害？因為他們有民族凝聚力。為什麽他們有這些？因為這是華夏文明幾千年的積累和傳承。

一張畫，一副字，一個花瓶都不能代表什麽。但積少成多。如果連他們官方，都帶頭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私底下會是什麽樣？

如果經濟發展起來，回頭看，只剩下別人的東西，在他們的土地傳播。那他不是千古罪人？！越想越怕。陳市長冷汗都下來了。

一句‘你想太多’，他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惶惶然的看着羅淩，很想笑一笑，很想不那麽失态。可他做不到。他不敢看羅淩清亮的眼睛。這麽簡單的道理，羅淩一個沒讀過書的人都懂。他讀了大學，得名師指導，卻犯了糊塗。他有愧。他惶恐。

羅淩并不是來批判誰的。也不是來刁難陳市長的。她沒有揪着這點不放。也沒有一定要陳市長給她一個說話。

羅淩說起了她的新發現。

“在陳處被抓後，我去調查了約翰先生。陳處長一直強調說，這個人會給羊城帶來五百萬的投資，但實際上我沒看見。我也不是不清楚外商投資的流程。在棱縣，合同簽訂不久，霍茵的資金就到位了。可約翰這裏不是。”

“陳處和他接觸半年，投入了無數的精力還有巨額金錢。可實際回報，他沒有拿回來。他屬于是一直在做虧本買賣。我知道外商投資管理處，會有很多廣撒網的投資。但像陳處這麽不計回報死磕的，恕我不能理解。”

“約翰有多有錢，全是他自己說的。陳處有去核實嗎？沒有。約翰說什麽，他就信什麽，這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我雖然沒見識，但我認識的那個有錢人，真的沒約翰這麽閑。霍茵剛剛大學畢業，還沒有正式參加工作。她回國放松，也只能呆一個月。約翰那麽有錢的大老板，為什麽能在我們這一呆就是大半年？他不怕他手下造反嗎？大家族的勾心鬥角，可不會因為他不在家就停止。他如果真是財團繼承人，我不信他能住在我們這裏大半年，還不着急回家。”

轟隆。陳市長再次如遭雷擊。

他搖搖入墜的站着，直接耳邊轟鳴，眼冒金星，有些站立不穩。如果，如果約翰是個大騙子？那他* 們是什麽？跳梁小醜嗎？！

想到他們把騙子當座上賓，還為了騙子打壓自己人。陳市長五內俱焚，氣的吐血。

“查！徹查！！”他咬牙切齒的說。

看來是真有蛀蟲，在趁着發展的機會渾水摸魚。之前還當陳通多大公無私。但如果約翰是騙子，他沒發現，還當成寶，還要他們和他一樣把約翰當個寶。那他是什麽成分？

細思極恐，陳市長徹底怒了。

羅淩點燃了陳市長心中的怒火，滿意的拍拍屁-股走人。她一個小小接線員，可管不了這大事兒。這其中牽扯到多少官員，又有多少人會因為陳通落-馬，羅淩也不會細想。

這不關她的事兒。打擾完市長，羅淩立刻回去上班。反正吧，後續羅淩不管。她就等着秦厲和鄧局回來，讓他們去查。

*

鄧局此時正在家裏喝悶酒。他嘴上說的潇灑，等真的回到家裏等候發落，他心裏哪能真好受？想他穩重了一輩子，當了多年的公安局局長，居然就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他意興闌珊，心灰意冷。

鄧局做事從來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麽多年，他可以說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現在……哎……鄧局郁悶。

還以為這一走，是無人能敵的潇灑。誰知道回到家，他苦悶委屈的想哭。

一杯又一杯，鄧局想把自己灌醉。

他媳婦沒有陪他喝。他也沒兒子、兒媳婦給他添菜。他的家人早都死了。在他還年輕，還沒這麽穩重的時候，被歹徒報複殺了。現在，鄧局只有一個女兒，是他收養的。

鄧紅英是鄧局從歹徒收下救下的人質。她正好因為滅門，成了一個孤兒。未報救命之恩，她死皮賴臉留在鄧家，當了鄧紅英。不過，她十年前已經結婚了。

家裏沒人，本就空虛寂寞。鄧局悶酒越喝越悶，最後忍不住抱着酒瓶子號啕大哭。秦厲就是在他傷心的，要開始唱戲時，推門進屋的。一進來，秦厲就是板着他的冰塊臉，好像沒看見鄧局的錯愕似的，幫他打水。

“洗洗臉，回去上班。有大案子。”

幾個字把事情說清楚，秦厲麻利的幫鄧局關上門窗，找出了警服。

鄧局從秦厲進來就懵逼了。等他稀裏糊塗被秦厲套上制服，帶上帽子領出門，只覺得如夢似幻。這什麽情況，他酒量沒這麽差吧？

他恍恍惚惚，覺得一切都非常不真實的時候，高偉過來了。高偉是個話唠。他的話可比秦厲多多了。通過他的講述，鄧局終于知道他沒做夢。一瞬間，他酒醒了。

鄧局仿佛是喝了瓊漿玉液一樣，瞬間年輕好幾歲。他哈哈大笑，意氣風發。精神抖擻的同時，鄧局查案也用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次，他必要把陳通查個底朝天！

狗屁傳家寶！那就是陳通從別人那裏搶來、騙來的！！

鄧局發威，秦厲都沒太幫忙。羅淩就更用不着了。不過，他們也沒閑着。他們在查那些古董販子。正常買賣，機緣撿漏的他們管不着。但渾水摸魚，趁機走私的，通通抓起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這兩年，因為海關那邊管理沒跟上，還真是讓一批人鑽了空子。羅淩她們嚴查一個月，追回文物數千件，總價值根本不能用錢來衡量。看到這樣的結果，陳市長和工商局局長都是一陣後怕。

好險。差一點。就差一點兒。

陳通那邊，經過一個月的徹查，已經查清楚了。他确實有貪-污腐-敗。約翰是他找來的托。他們兩個一起演戲，騙了上邊不少錢。

面對這樣打臉的調查結果，工商局再也硬氣不起來。由紀檢委介入，對工商局從上到下，來了一個大篩查。凡是有問題的，全都倒黴了。羅淩這個點火的小喽啰，因此吸引了不少火力。好在，鄧局比羅淩下手狠，也比羅淩招人恨。最後針對鄧局的人更多，羅淩這邊不痛不痛。反而約等于不受影響。

羅淩相信她那一身的氣運。誰在倒黴的時候，找死的來針對她，那不用羅淩出手，老天爺看不過去，會替羅淩讨回公道的。

羅淩悠哉悠哉，該幹嘛幹嘛。秦厲卻把針對羅淩的，都記在小本本上，一個個的打了回去。君子報仇，才沒有什麽十年不晚。在秦厲這裏，從他記仇到他報仇，不會超過一周。

能打的打。不能打的連根拔起。秦厲對仇人，從來都沒有什麽好脾氣。

經過他的嘎嘎亂殺。那些記恨羅淩的人家。終于想起來，羅淩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一個老公，一個被人稱為活閻王的煞星老公！

秦厲是真的不能惹。他打人從來不講是不是初犯。犯了就是犯了。秦厲都不會輕饒！

有秦厲這個煞星護體，羅淩剛剛熱鬧了一點兒生活，瞬間又歸于平靜。那些敢來她這裏找茬的二百五，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羅淩沒管她們哪去了。她最近的精力集中在羅啓的身上。經過幾個月的修養，羅啓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她是因為長的漂亮，才在惡魔手下，留得一條命的。

搬來羊城一個月，周圍的鄰居看羅啓漂亮、能幹，還有秦厲、羅淩這樣的姐夫、姐姐幫襯，是個不錯的結婚對象。周圍的大娘就動了給她做媒的心思。羅淩替羅啓婉拒，有不死心的，就越過羅淩直接去和羅啓接觸。

羅啓膽子小，好不容易才有了獨自出門的勇氣，被大膽的追求者一吓，立刻縮回殼裏，當起了小鹌鹑。羅淩不希望羅啓一輩子生活在心理陰影之下，最近她有時間就陪着她，想要鍛煉羅啓的勇氣，幫她解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