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侯府亡妻還魂案4

第 26 章侯府亡妻還魂案4

這片竹林與方才他們路過的松林遙相呼應，他們路過松林時未感異樣，便沒有疑心這片竹林，然而，幾人自竹林外圍走過時，鹿黎立刻感受到了強烈的妖氣。

墨淵亦盯着幽暗深林沉聲道：“竹林中有妖！”

衆人一聽皆驚。小柳迅速站到鹿黎身邊，做出警惕的架勢，好像要随時有妖會冒出來跟她搶鹿黎仙子；阿時則幾步跳到墨淵身後，扒着他的肩膀只敢露出半個頭來，仿佛真有妖在身後追他一般。

隊形變化迅速，等張戍邊反應過來，發現身邊的人都兩兩組隊切換戰鬥模式了。

他更加緊張起來，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最後扭動胖胖的身軀，以最快的速度，挪到了傅昱身後。

傅昱将張戍邊護在身後，問道：“這竹林中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嗎？”

張戍邊顫巍巍道：“祖祠，祖祠在竹林深處。”

墨淵一聽，心覺不妙。祖祠是一個家族祖先魂靈所居之處，受先祖護佑，因此一般的妖是無法在祖祠附近停留太久的。除非妖力非常強大，或者是經過了家族成員的允許。

結合剛才關于鳗妖的推測，恐怕這次的妖不好對付。

“你們在此等待，我進去看看情況。”他沉聲說完拔劍前行。

鹿黎忙跨出幾步，伸手拉住他道：“我跟你一起去。”

小柳在後也跟着說：“我随仙子一起。”

傅昱亦站到鹿黎身邊道：“我也一起。”

墨淵回頭看了看鹿黎，見她眼神堅定，心內有些動容，但他怎會舍得帶她去冒險？

“你留在這裏保護其他人的安全。”他說着将鹿黎拉着他的手輕柔拂去，回頭看向傅昱，挑眉道：“你，跟我一起來。”

傅昱聞言果斷拔劍相随。

鹿黎亦記得“鳗妖電術可傷仙妖”這句話，知道此行也許兇險異常，仍想同去，但留阿時和張戍邊兩個凡人在這林外又确實不妥。

她無奈再次拉住墨淵，一雙杏眸看進他的眼裏，“那你們一定小心。”

墨淵頭一回見鹿黎如此擔憂，笑着點頭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這話令鹿黎莫名心安，終于松了手，退後幾步護在阿時和張戍邊身前。

墨淵向張戍邊征求到進入祖祠的許可，轉身入林，同時運作妖力，在竹林中施下幻術，隐去自己和傅昱的身形。

兩人在竹林間疾步穿行，林中濃霧漸起，與此同時，墨淵感到妖氣也随着霧氣越來越濃。

行至中心位置，一處高大石室自竹林後出現。

兩人用輕功躍上屋頂，靜聽屋內動向，但側耳半晌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你呆在這裏，我下去看看。”墨淵說着縱身躍下，開門進到屋中。

石室內氣氛肅穆，幾排靈位前火燭搖曳，空氣中彌漫着焚香的味道。

一位白衣老者靜坐于靈位前的蒲團之上，閉目合掌，似已入定，那濃重妖氣正是在這老者身上散發而出。

墨淵用幻術屏蔽其五感，輕聲接近。

待走到老者跟前，卻發現其并非猜測中的鳗妖。

不過是什麽妖并不重要，他只想趕緊捉了回去，鹿黎還在林外等他。

擡掌運氣，正準備直接出掌将妖丹打出，卻見對面老者倏然睜了眼睛，道了句：“太子且慢。”

他視線并未落在墨淵身上，只是看向面前的虛空，如同盲人一般。面上卻無一絲恐慌，他唇角微揚，神色泰然，十分确定墨淵此刻就站在自己跟前。

墨淵心中一驚：此人五感陷于幻術之中，竟然還能感知到他的存在？！要知道他的幻術，還從未有人識破過。

他立刻揮劍置于其頸側問道：“你怎知我在此？”劍鋒自面前閃過，老者眸色沉靜，別說眨眼，連瞳仁都沒動一下，似乎看不到劍，也聽不到他的話。

老者仍是看着虛空，開口道：“太子不必多慮，天下無人能識破你的幻術，我只是早知你會來此。”

墨淵見他确無殺意，收了幻術，在他眼前現了身形。

老者視線終于聚焦在了他身上，恭敬颔首。

“原來不是瞎子。”墨淵仍冷着臉，心有戒備。

老者笑道：“太子說笑了，你用幻術阻了老朽視聽，我當然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

“你早知我會來此？”墨淵聞言挑眉問。

老者捋着胡子點頭，“我幾日前便知太子今日今時要來此處。”

墨淵愣了一下，似有所誤，神色微變道“你會預知術？”

老者微微颔首道：“沒錯。”

預知術是一種天生妖術，無法通過後天學習掌握，因此妖界之中會此術者甚稀，他此前只見過一人——便是三年前告訴他找到捉妖師便可解開封印的那位白須道人。

預知術若用得好，便能提前預知事情走勢，采取措施，趨利避害。

忽然他心下一緊：這預知妖若能提前預知他會留鹿黎在林外等他，會不會派人去偷襲她……莫非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不好！鳗妖！

此念一出，他腦海中浮現出鹿黎片刻前分別時眸中的不安，恨不得立刻奔回她身邊去。

立即轉身欲走，卻聽身後老者道了句“太子且慢。”與此同時，祠堂的門哐啷一聲關緊，任他劍劈力抗都紋絲不動。

擔憂夾雜着怒氣沖擊着墨淵的神經，他用幻術給蹲守屋頂的傅昱傳音，叫他立刻出林保護鹿黎幾人安全，接着回身出劍，直逼老者而去。

那老者卻不躲不閃，仍是笑着端坐于蒲團之上，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慢道了句：“在外守門的鳗妖是我的妖仆，心思純良，太子不必憂懼。”

墨淵聞言停手，劍鋒停在與老者心口僅距分毫之處，卻無斂劍之意。

他沉聲問：“你如何能進入這祠堂之中？所求何事？”

老者捋着胡子笑道：“太子是如何進入祠堂的，我便是如何進入祠堂的。我所求的，便是主家後世無牢獄之災性命之憂，安穩順遂。”

墨淵聽到“主家”二字，心下諸多疑問解開。

妖界中有一類妖本身武力值低，會選擇有福澤或錢權的主家與其簽訂協議，以向主家效忠為條件，換取主家的庇護。類似于一種妖界打工人。

那白須道長便是與妖界皇族簽訂了守護協議，才會拼死護墨淵周全。

“你與這寧遠侯簽了協議？”墨淵問。

老者搖頭道：“我護此族已逾百年，協議是與他的祖父簽下的。”

墨淵挑眉，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道：“這寧遠侯的戰功裏，有你一份功勞吧。”

老者又是搖頭：“我不似白須兄臺那般能精準預知将來之事，只是在腦中浮現只言片語進行粗略預測。這種并不精确的預測，在戰事中，用處不大。錦兒所得戰功都是他憑實力得到的，老朽只是盡力護他周全罷了。”

年過花甲的老寧遠侯在他口中被稱作“錦兒”，如同喚一個自己寵愛的孫輩。

墨淵冷哼一聲：“護他周全？你可知你那妖仆燒掉你寶貝錦兒屋外槐樹？”

老者臉上笑意淡去道：“原來太子來是為查此事。”

“不止這一件，這侯府最近怪事頻發，你為何不管？”

老者嘆口氣道：“不是不管，那幾件事正是我做的。”

“你做的？”墨淵頗有些意外。

“是。鳗妖模仿雷電，将錦兒屋外槐樹電焦是我派他去的；二公子院中鬼影是我扮的；将井水變紅的也是我。”老者逐一解釋，“不過我做這些事，絕無害人之心，只是為了保護府中後世，還請太子不要深究。”

“為了保護府中後世？”墨淵心覺此話背後含義頗深，還未來得及深思，便聽身後一陣喊聲，接着石室牆壁炸開，準确的說，是被一團沖進石室的東西撞出個洞來。

瞬間，祠堂內亂石飛濺，一直處事不驚的預知老者此刻也驚得長大了嘴巴，胡子被一陣勁風吹亂也無暇顧及。

洞外一陣聲音傳來，墨淵用幻術隐去自己和預知老者身形，持劍閃身門邊，屏息靜聽，只待來人一進來便揮劍出擊。

聲音來到祠堂前停住，片刻安靜，接着墨淵聽到耳邊響起非常細微的碎裂聲。

“這是……什麽聲音？”他向碎裂聲發出的地方側目看去，發現是他方才倚靠的牆上，裂了一條細縫，不，是中縫，不對轉瞬間已變成了寬縫。

只見整面牆極速龜裂開來，碎裂聲變成坍塌聲，整個石牆竟然就這麽應聲倒了！

一陣粉塵騰起遮住視線，墨淵向後退了幾步，咳嗽着揮開眼前的粉塵。

慌亂中，一個眼熟的白色人影閃過視野，直沖向剛才撞穿了牆飛進來的那團東西。

墨淵腦中閃過一個猜想，他飛奔上前，發現來人果然不是別人，正是鹿黎。

此刻她正拎着那團“東西”，怒氣沖沖道：“把墨淵交出來！”

身後老者顫巍巍湊過來，待看清她手裏拎的東西，臉色一白慘叫道：“我的鳗兒！”

墨淵定睛看去，她手中拎着的可憐巴巴皺成一團的“東西”竟真是一只鳗妖。

這鳗妖原本就矮小，被她團成一團直接穿牆而過扔進了祠堂，此刻瑟縮成一團，更顯得弱小無助。別說回答她的質問了，墨淵看他喘氣都有點困難，幾乎是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鹿黎見他不答，掌心聚起妖力，又要給這鳗妖來上一擊。

這一掌下去，恐怕小鳗妖的魂都要散了。

墨淵慌忙将幻術撤去，現出身形，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在這。”

鹿黎動作頓了一下，回過頭來，叱目的怒氣在看到他的瞬間化成淚珠子在紅紅眼眶裏直轉圈。

她上下打量了好一會，确定墨淵沒有受傷，将手中鳗妖扔下，一頭紮進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