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若有走失,送至戶部尚書府必有重謝◎南淮笙吃完手裏的冰酪,朝秦寒之伸出手:“傘給我吧,你的冰酪也快化光了。”

秦寒之搖搖頭:“不用。”

南淮笙有點不明白他這個不用是什麽意思,這人一只手撐着傘一只手端着冰酪,也沒第三只手拿木勺啊。

片刻後他恍然大悟,從秦寒之手裏端過冰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喂你。”

秦寒之:“?”

秦寒之腳步一頓,面色不改的臉上隐約透出一絲震驚。

身後跟着的兩個侍衛使勁憋笑,劇烈抖動的肩膀差點把剛吃進去的冰酪給震出來。

眼見南淮笙舀了一勺冰酪就要遞到他嘴邊,秦寒之連忙從南淮笙手裏接過荷葉碗,說:“不用,我自己來。”

南淮笙眨了眨眼睛,又要從秦寒之手裏接過竹紋傘,接過傘柄握在對方手紋絲不動。

南淮笙:“……”

他腦瓜子轉得飛快,正琢磨這位秦王是什麽意思,就見腳步一移,眼前出現一家挂着“香飲子”招牌的店鋪,再看向身邊人時,只見秦寒之已經移步進店了。

南淮笙撓撓頭,只能擡步跟上。

店裏客人還不少,小二在一張張桌面間往來為客人送上餐食,南淮笙在桌前坐下後定睛一看,發現這家店賣的都是飲料。

他懂了,所以這香飲子店就是這裏的飲料店啊。

南淮笙再看向對面坐着的秦寒之,發現這位跟侍衛交代一句後已經慢條斯理地吃起冰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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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人剛才只是不願意在大街上吃東西,說的也是,秦寒之自小在宮裏長大,想必所學餐禮極為嚴格。

南淮笙舔了舔嘴,發現自己嘴角黏着些許奶香的乳酥,頓時整個人更尴尬了,恨不得把剛才要買冰酪的自己拖走。

秦寒之擡眼時,就見對面之人臉色變了又變,他笑道:“京中雪泡縮脾飲尚可,南兄稍後試試。”

“雪泡縮脾飲?”被秦寒之這麽一打岔,南淮笙立刻忘了剛才的糾結,“從前未曾聽過,倒是要好好品一品。”

不多時,侍衛就端來兩盞香飲子,南淮笙揭開瓷蓋一看,只見褐色的透明飲子裏飄着小冰塊,聞之便有一股淡淡的木香萦繞鼻尖。

他端起茶盞淺酌一口,清新的酸甜味充斥味蕾:“果然好喝,味道有點像酸梅湯。”

秦寒之笑了笑:“熬制時确有放入酸梅肉,此湯有解暑之效,正适合這些時日飲用。”

南淮笙又端着茶盞惬意地喝了幾口,忽然,卻聽飲子鋪裏傳來一陣喧鬧,他擡頭一看,便見幾個穿着藍布箭衣的人往鋪子裏一站。

為首的那人眼神不善地在鋪子裏一掃,原本看熱鬧的食客立刻紛紛埋頭不敢再看。

飲子鋪掌櫃更是匆匆從櫃臺趕到那人跟前,低聲下氣地讨好道:“原來是幾位捕翁來了,快請裏面坐,”掌櫃一邊将那幾名捕快往裏面的桌案前引,一邊朝店裏的夥計說,“快給幾位爺上香飲子!”

南淮笙回頭看向秦寒之,用眼神詢問對方這是什麽情況,結果沒等他收到回答,就聽那邊傳來重重一聲響。

只見為首的捕快将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拍,盞中的香飲子濺了一桌,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說:“上月爺可是給了你時間,這月眼看着又要過了,怎麽個說法?”

“哎喲,小老兒可不敢拖,”掌櫃連忙告饒,說,“只是這兩月欠下的連本帶利還差了些,明日定能給幾位爺補上,還請寬恕一日。”

南淮笙聽那掌櫃說什麽連本帶利的,立刻便反應過來,他低聲朝秦寒之道:“這些捕快是來替朝廷收稅的?京中難道都由捕快挨家店鋪收稅,衙門裏的人夠用嗎?”

秦寒之反倒一愣,撩起眼皮細細打量南淮笙片刻,這才搖頭說:“非是如此。”

南淮笙眨了眨眼睛:“那是如何?”

秦寒之一時不知該說這位昨日才清醒的南公子是懂還是不懂,說他不懂,他又知道朝廷要收稅,說他懂,他竟會以為那幾個捕快是來替朝廷收稅的。

秦寒之無奈,擡手喚來戰戰兢兢躲在一旁的店夥計,問道:“這幾名捕快所為何事?”

夥計小聲哭訴道:“兩位公子有所不知,那幾位捕翁是來收頭錢的。”

南淮笙跟着小聲問道:“何為頭錢?”

夥計撚了撚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捕快那方,見沒人注意這裏,才說:“酒肉錢,都收好些年了,自打小的在店裏幹活起就在收。”

南淮笙瞪大雙眼:“保護費?”

搞了半天這幾個捕快是借職務之便在這兒收保護費,明擺着欺壓老百姓。

南淮笙:“衙門就不管管?”

夥計氣憤:“衙門主簿就是那帶頭衙蠹的姐夫,哪裏會管。”

南淮笙看向秦寒之:“主簿是個幾品官?”

秦寒之:“京縣主簿正八品。”

南淮笙:“那知縣呢?”

秦寒之:“正六品。”

南淮笙看向夥計:“何不向知縣檢舉?”

夥計無奈地看了南淮笙一眼:“主簿專管巡捕之事,檢舉也呈不到知縣那處,只會白惹是非,誰敢啊。”

南淮笙一愣,好半天才回過神:“那能在京中開店的人多少有些靠山吧,他也敢得罪?”

夥計搖頭:“自然不敢,所以只來我們這些沒靠山的店。”

南淮笙:“……”

感情眼前這個收保護費的捕快還知道欺軟怕硬。

他看向秦寒之:“朝廷也不管管?”

秦寒之放下手中的茶盞:“各地捕快多如牛毛,民不舉官不究。”

南淮笙急了:“那這些人收保護費也不給朝廷交稅,不就是從皇上的國庫裏搶錢,皇上能同意?”

當皇帝的這總不能忍了吧。

秦寒之搖頭:“此等事各處都有,自然上不得天聽。”

南淮笙:“……”

還有沒王法了!

就在這時,那帶頭的捕快将腳往長凳上重重一踩,佩刀拍在桌上道:“少給爺東拉西扯,今日不交,你這店也別開了!”

“捕翁恕罪!捕翁恕罪!”掌櫃連連告饒,連忙将櫃臺銀錢悉數取出,“幾位捕翁拿去吃酒,消消氣消消氣!”

帶頭的捕快将荷包在手裏一掂量,分量挺足,他擡手在掌櫃肩上拍了拍:“下月記得按時。”

“唉,唉。”掌櫃滿臉悲戚卻只能連口應下。

幾個捕快心情大好,商量着上哪家吃花酒,正待出門,就聽一聲怒喝。

“站住!”

帶頭的捕快先是一愣,随後回頭怒目瞪向出聲的人,原來是個穿着上好衣服的公子哥,這人的氣焰立刻收了半截。

捕快問道:“你是何人?”

南淮笙并不回答,只說:“你收這錢可給朝廷交稅了?”

幾個捕快聽了頓時哄堂大笑,那帶頭的捕快聽南淮笙問出這等荒唐話,立刻半點也不心虛了,又重新瞪起雙眼,兇神惡煞地說:“交稅?也沒找你收稅就偷着樂吧!”

“呵,”南淮笙冷笑一聲,“今日這錢你不還給這位掌櫃,怕是要惹禍上身。”

掌櫃一聽南淮笙是在替他出頭,連忙勸告道:“公子的好意小老兒感激不盡,但這位可大有來頭,公子別幹傻事。”

領頭的捕快聽得得意,抄着手說:“也不打聽打聽爺是誰。”

秦寒之從南淮笙身邊跨出一步,搖着一把繪有墨松的折扇,淡淡說:“想必稅課局那邊能打聽到。”

領頭的捕快一怔:“你!”

看清秦寒之和南淮笙身後一左一右站着的兩個強壯侍衛時,捕快嘴裏剩下的話立刻噎住回去。

能養得起這種侍衛的人家通常不一般。

誰知他身後的捕快忽然湊上來,指了指南淮笙,悄悄道:“頭兒,那小白臉聽口音不像本地的。”

領頭的捕快一時間茅塞頓開,這小白臉不僅口音不像京城的,那細皮嫩肉的長相也不像,怎麽看怎麽像南邊來的。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該不會是兩個南邊來考科舉的書生吧。

那捕快頓時又可以了,這些酸腐書生最喜歡打抱不平強出頭那一套,有錢人家的書生出遠門可不就是要帶幾個強壯的侍衛防劫匪麽,這兩個小白臉說不定就是家中使了銀子提早送來京城想進國子監的。

他瞪了秦寒之一眼,小白臉,差點被糊弄住了。

“來人,給我拿下!”

領頭的捕快一揮手,身後跟着的捕快作勢就要行動,從前只要他等這麽一動,沒人敢不怕的。

誰知那南邊口音的小白臉不僅沒跪地求饒,還慢悠悠從腰間解下一塊金燦燦的牌子。

南淮笙勉為其難地從腰間解下那塊豬頭金牌,又不情不願地将豬頭挂在脖子上,最後牌面一轉,北面朝上,露出上面整整齊齊的刻字。

幾個捕快一時間差點被那豬頭大金牌閃瞎眼,忍不住紛紛湊近一看,只見上面刻着:

“南淮笙,若有走失,送至戶部尚書府必有重謝。”

“戶部尚書府?”

“戶部尚書府?!”

領頭的捕快張大嘴巴,雙腿一軟滋溜一下滑倒在地上。

這南地來的小白臉怎會是戶部尚書府上的公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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