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潛力股在煙花巷?◎第二日一下早朝,杜尚書才從大殿中出來,正要往戶部上值的衙門去,就聽有人喚他。
一個身穿朝服的枯瘦老頭走了過來,叫道:“杜尚書。”
杜尚書應聲回頭,拱手道:“下官見過吳太師。”
吳太師那雙滿是折子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杜尚書,眼中卻是藏着算計,“昨日聽聞杜尚書府上一位公子拿了京縣衙門裏捕快押送去衙門,可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路過的官員一聽有八卦,遠遠朝兩位朝中大臣行禮後便紛紛支棱起耳朵放緩腳步。
要知道吳太師可不是一般人,是能簡在兩位帝之心的奇人,話裏的彎彎繞繞不是普通官員能拿捏的,此人哪怕只說一個字都要掰開來細細聽,慢慢品,否則怕是哪日丢了烏紗舍了性命也未可知。
當下便有官員心思活絡起來,吳太師只說杜尚書府上的一位公子,而不提此人官職,說明這位公子還是白身,而這位公子還将京縣的捕快押送去衙門,那不就是民犯官麽。
要知道沒有官員會将區區捕快視作同僚,可這事從吳太師口中說出,那這位太師自然有手段讓杜尚書府上這位公子吃個挂落的,搞不好就連杜尚書本人也要在皇上面前落不着好。
這吳太師如此針對杜尚書家中一名小輩,怕是兩府今日有糾葛啊。
衆人正琢磨着,就聽杜尚書笑道:“吳太師怎知下官的外孫清醒了?哦,下官忘了,還要多虧吳太師府上的公子相助,否則下官的外孫也不能撞到頭,他若不撞到頭,恐怕今日還未必已經恢複清明。”
嚯,兩府近日竟然還發生過此等事情!
一衆旁聽八卦的官員腳下都快走不動道了,就見吳太師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杜尚書府上那位年頭才上京的外孫衆人是聽說過的,此人名叫南淮笙,是個徹徹底底的癡兒,不過衆人聽過南淮笙之名倒不是因為他是癡兒,而是因為南淮笙是秦淮巨賈南九的兒子。
這南九是誰,可不就是一路真金白銀給杜成梁砸上戶部尚書之位的女婿麽。
原本年頭時朝中一衆官員聽說巨賈南九的兒子來杜尚書府上常駐,家中有女眷待字閨中的官員紛紛起了別樣心思,遇不上南九這個女婿,抓住個南九的兒子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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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衆人稍微派人去尚書府打探一番,便得知那南淮笙是個傻子,杜尚書還寶貝得緊,不管誰人露出點想說媒的苗頭,通通被杜尚書當場打發走。
衆人無奈,只能作罷。
可誰曾想傻子還有變聰明的一天,這不是上天給的大好機會麽。
待吳太師走遠,衆人立刻快步追上杜尚書拱手道賀,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只管挑漂亮話說。
“此番當真是恭喜杜尚書,恭喜南小公子。”
“南小公子一來杜尚書府便神思回複清明,說明貴府乃是小公子的福地啊。”
杜尚書捋着胡須笑道:“時也命也,這是笙兒那小子機緣到了,與我可沒有幹系。”
不等衆人說到話題關鍵處,杜尚書已經負手一笑而去。
尚書府,南淮笙南淮笙用過早膳便被請去了杜夫人那處。
“快,快來讓外祖母好好看看,若非昨日去寺廟還願,我昨日便想同你說說話了。”杜夫人拉過南淮笙仔細打量,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愛和贊嘆,她輕輕拍着南淮笙的手背道,“清醒過來就好,你爹娘心中的大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
南淮笙看着眼前精神頭十足的老太太,朝她告罪道:“是笙兒的不是,昨日該陪外祖母一同去還願才是。”
杜夫人不贊同地搖搖頭:“寺廟在山上,你又剛恢複,車馬勞頓,哪裏要你去,多休息才好。”
祖孫二人正說着,就有丫鬟來通傳說另幾房的孫少奶奶帶着小少爺來請安了。
杜夫人開始還有些奇怪:“府上也沒這規矩,今日怎得還一塊兒來了?”
她看了眼南淮笙,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這幾人是想來幹嘛的。
幾個孫少奶奶和小少爺進屋後便一同朝杜夫人行禮:“請夫人安。”
杜夫人擡手讓南淮笙坐在一旁,她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才緩緩道:“都起來吧,一大早的幾個孩子不去學堂怎麽來我這處了?”
其中一位婦人拍了拍自家兒子的後背,那敦實小孩立刻會意,朝杜夫人說:“回曾祖母,昨日表叔罰我等抄寫十遍《弟子規》,我等已抄完,來請表叔過目。”
杜夫人笑道:“那便讓你們表叔檢查檢查。”
幾個小孩齊刷刷拿出一疊寫滿毛筆字的紙遞到南淮笙面前,然後退至各自母親身邊。
南淮笙接過厚厚一疊作業,在一衆婦人看好戲的視線下仔細翻看。
方才那名婦人問道:“表叔可檢查完了?”
南淮笙點點頭。
另一名婦人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吸着鼻子說:“如此便好,昨日季寶點燈抄到深夜才歇下,生怕出了錯漏不合表叔心意。”
杜夫人面色不改,正要開口時卻聽南淮笙說:“抄到深夜?”
南淮笙抽出兩張紙揚了揚,說:“就這兩張加起來不過五百字,表侄還要抄至深夜,說明白日裏有其他事占了時間,可是表兄與表嫂給表侄安排了額外事務?”
“你、你胡說!”那名婦人一聽南淮笙當場指出她兒子只寫了兩張紙,當即顧不得裝腔作勢,立刻反駁道,“季寶分明抄了四十張紙,硬生生在燈下将十遍《弟子規》抄完,表叔怎能誣陷他只抄了兩張。”
婦人在她旁邊的小孩後背上一擰,那兩眼滴溜轉,精得像只猴似的小孩立刻埋頭用手背抹起眼睛。
小孩哭喊道:“嗚嗚嗚,表叔莫要欺負阿娘,是季寶錯了,不該這麽晚才将十遍《弟子規》抄好,請表叔責罰。”
這一個小的哭起來,其他幾個竟然有樣學樣一起嗷嗷大哭起來。
杜夫人聽得頭疼,作勢要呵止,卻聽南淮笙幽幽地開口道:“确實是你錯了。”
幾個還在抽泣的小孩一愣,這怎麽跟以前的套路不一樣?
往常他們幾個這麽一哭,別說爹娘了,就是爺爺奶奶和老爺夫人也不舍得再責罰他們。
南淮笙将落款為“季寶”的四十張紙全部抽出又分作兩份,一份有兩張紙,另一份三十八張紙,其他幾人抄寫的也是同樣分作兩份。
他指了指桌上那一疊疊紙張,說:“這些數量都是夠的,每人十遍一遍不少,”堂下一衆婦人和小孩正要得意,卻聽他又說,“只是這每人交上來的筆記真是五花八門啊。”
堂下一衆婦人心裏一緊,她們可是花了不少錢請了京中的秀才仿照自家兒子的筆跡抄寫的,這南淮笙一個傻子還能看出差錯來?
杜夫人從桌上取過幾份比照,卻沒發現有何問題,只能遺憾地看向南淮笙。
南淮笙朝杜夫人微微颔首,令人取來毛筆和朱砂後,提筆蘸上朱砂便在一張張紙上圈畫起來。
不多時,幾人上交的《弟子規》各有幾份落上朱批。
南淮笙将視線轉向杜季寶母子二人,慢悠悠道:“諸人中,多的親手抄了五張紙,少的只抄了三張,為由表侄你只抄了兩張,不僅如此,還欺瞞你娘說抄足了十遍。”他搖頭嘆息道,“看來還該再罰。”
杜夫人再拿起南淮笙圈畫過的紙張一對比,這下果然看出端倪來,她雙眉一皺,再看向堂下一衆母子時顯然是十分贊同南淮笙的話。
杜季寶頓時急了:“都沒抄夠十遍,憑什麽只有我要加罰!”
“就是,”杜季寶的娘又抹起眼淚來,“季寶也是一時心急才會如此,若表叔還要罰他,這不是欺負他年幼無知麽。”
其他幾個婦人一邊看好戲一邊妝模作樣地幫腔兩句,試圖在杜夫人面前給南淮笙上個眼藥:“可不是麽表叔,這十遍《弟子規》着實太多,幾個小孩怎麽抄得完。”
南淮笙卻道:“我自然知曉他等抄不完十遍,看得也不過是個認真受罰的态度罷了,誰知……”他看向一衆表侄,複又失望地搖搖頭。
幾個婦人還欲再狡辯,杜夫人卻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怒道:“夠了,成何體統!”她看了眼幾個孫媳婦,下令道,“子不教父之過,幾個小輩今日抄個《弟子規》都能偷奸耍滑,少不了你們爹娘疏于管教,從今日起,接下來半年,公中撥給幾房院裏的月銀一律減半,”她說着撩了一下眼皮,“至于何時恢複,看幾房表現。”
杜夫人說完便将幾人揮退,南淮笙也趁此告退,他走得快,遠遠地還聽見後面那幾個婦人在互相指責。
南淮笙對杜夫人怎麽罰那些小屁孩沒興趣,總歸這次虧了錢,那幾個做爹娘自然會教訓他幾人,他只要這些人以後不敢再來招惹他就行。
等他回到自己屋裏時,時辰還早。
“忙活了大半晌,這才幾點?”
南淮笙朝窗外看了看,估摸着才早上九點的樣子,換做從前,他這會兒說不定還在睡大覺呢。
他府上也也沒幾個認識的人,關在院子裏更是百無聊賴。
“不如出去轉轉,說不定就遇上潛力股了呢?”
南淮笙打定主意便要出門,剛走兩步想起自己人生地不熟,于是又叫了個院裏的小厮跟上。
只是在京城的大街上溜達了一個上午,南淮笙愣是一個看着像潛力股的人都沒撞見。
他就納悶了,這些文人墨客書生秀才平日不逛街的嗎。
“你知道那些讀書人平時喜歡去那消遣嗎?”南淮笙朝小厮問道。
“消遣?”小厮一愣,随後紅着臉指了個方向,“那恐怕要數煙花巷了。”
南淮笙解下腰間的水壺喝了一口冰鎮香飲子解暑:“煙花巷?”
小厮擠眉弄眼地說:“沿街的青樓和南風館各有特色,前去尋歡作樂的讀書人可不少。”
“咳咳——”
聽到青樓二字,南淮笙一口香飲子嗆在喉嚨裏,差點沒把自己咳出個好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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