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牧野聞歌

◎王爺心,海底針◎南淮笙昨日返回四方書坊尋掌櫃時,便聽掌櫃說書坊的雕版匠人們已經看過樣本,馬上就能開工,只是苦于沒有合适的畫師畫樣。

他當即表示自己那幅可以再畫一遍,至于唐孟龍那幅,想必對方也是願意的。

于是這天一早,南淮笙坐着馬車去了聚雲樓,唐孟龍和文仲明一見南淮笙到來,立刻将他迎進屋裏。

南淮笙開門見山地說:“今日來是想與唐兄商議雅集詩文冊一事。”

唐孟龍問道:“可是刊印之事遇上了難題?”

南淮笙:“不瞞你,我尋書坊的掌櫃問過,掌櫃說唐兄那幅畫作的畫樣不好找到畫師來畫,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請唐兄再畫個畫樣。”

“好說,”唐孟龍一口應下,“淮笙本就是在為我等勞心勞力,我豈有推辭之理。”

事情定下,南淮笙立刻帶着唐孟龍和文仲明去了四方書坊,下車與掌櫃一見,才知集冊中的詩文竟然已經刻出一小半雕版。

書坊的雕版房裏,諸多匠人正在埋頭雕刻印版,看衆人熟練的動作便知在場的都是大師傅。

南淮笙示意掌櫃不要打斷匠人們手上的活計,他從掌櫃手中接過幾張試印的樣品一一看過,最後滿意地轉遞給唐孟龍和文仲明二人傳閱。

唐孟龍稱贊不絕:“沒想到竟然如此快就能出樣,不愧是全京城最大的四方書坊。”

掌櫃一邊笑呵呵一邊心想,也不看看這事是誰交待下的,少東家親自跑一趟的要緊事,他可不得使勁渾身解數給盡快辦好。

文仲明拱手道:“多虧淮笙與掌櫃相助,我等的詩文書畫才有機會刊印成冊。”

掌櫃繼續笑呵呵,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就愛做善事的老好人模樣。

南淮笙擺擺手,說:“諸位俊秀的佳作本就不該埋沒,要我說,到時候這雅集詩文冊一成,定然就是四方書坊沾大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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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所言極是,”掌櫃應和道,“如兩位這般的才子能将佳作交付于四方書坊,反倒是書坊占了便宜。”

唐孟龍和文仲明聽到這話頓時一噎,兩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南淮笙一眼,原來這四方書坊竟然是南家的産業,難怪昨日秦王二話不說便同意讓南淮笙來辦這件事。

要知道四方書坊可不僅僅是京城最大的書房,說是整個大乾最大的書房都不為過,各個州府,包括他們姑蘇都有四方書坊的分號。

唐孟龍忽然回憶起前幾日與南淮笙一起去取錢的四方錢莊,現在細想起來,錢莊那名掌櫃看南淮笙的表情似乎與眼前這位掌櫃有幾分相似之處,恭敬中帶着幾分和藹。

四方書坊,四方錢莊,這兩處該不會都是秦淮南家的産業吧?要知道,這四方錢莊的規模可一點都不比四方書坊小。

想清楚其中關竅,唐孟龍腦子裏靈光一閃,又把大乾其他名喚四方某某的經營全部回憶了一遍,當下差點驚掉下巴。

無他,光是他自己知道的就要數不過來了。不說別的,只說他穿的這身行頭便是上京前在四方布莊置辦的,他爹從前喜歡在四方玉福買玉石,他和文仲明上京時所乘的車馬便是在四方車馬坊所購,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在想想他家的聚雲樓,自他父親走後,如今已倒閉得只剩京城與姑蘇兩家,父親打拼了一輩子才守住的祖産怕是要不了兩年就要毀在他手中。

唐孟龍思及此處心中忽然悵惘起來,若是他從前聽父親的話多學些本事,如今又何至于此。

南淮笙見唐孟龍不知為何忽然發起愁來,他詢問的視線落到文仲明身上,文仲明也是微微搖頭示意不知。

兩人一時間找不到答案,只能選擇換個話題幫這位友人轉移注意力。

“匠人們還等着畫樣做雕版,”南淮笙朝唐孟龍說,“唐兄,不如你我現在就動筆?”

聽到南淮笙的話,唐孟龍終于回過神來,應道:“淮笙所言極是。”

雕版寫樣所用的紙張極薄,南淮笙提筆蘸墨後剛要動手,他忽然想到什麽,扭頭朝掌櫃問:“書冊封面的書名用什麽字體有規定嗎?”

掌櫃想了想,解釋說:“圖方便的話可以和書中一樣用楷書,既方便匠人雕版也便于顧客識別,但雅集的詩文冊又與經史子集等著作不同,少爺要是想換個別的字體,我這就找寫樣的師傅重寫。”

南淮笙懂了,所以是封面的雕版已經雕好了,但還可以換。他斟酌一番,朝文仲明問道:“不知可否勞煩文兄為這次的詩文冊題字?”

要知道文仲明的字可是一絕,不僅在姑蘇,就是在京城也名氣不小。不然當初吳太師府上可不會收藏他的字,又與其他玉石擺件一起送來尚書府當賠禮,否則那只能跌了吳太師的面子。

而且他還記得府上小厮說過,京中不少小姐都十分追捧文仲明的作品,這次的詩文集要是有文仲明題字,到時候售賣也多了個噱頭,而且就算只是擺在書架上,那也比其他書籍搶眼。

誰知正在畫樣的唐孟龍忽然停筆哈哈笑道:“說起仲明的字,我還記得仲明那年歲試,本來出考場時意氣風發以為肯定能中,結果放榜後竟然落榜了,後來文伯父找人一打聽,說是閱卷官見他字太醜,當場就給他的試卷黜落了。”

他一邊調侃一邊揶揄地看向文仲明:“這家夥就是自這以後才發奮精研書法的。”

南淮笙聽得那雙天生的笑眼都彎成了月牙,見文仲明板着張臉瞪視唐孟龍這損友,他連忙繃住笑意,道:“如此看來,文兄合該于書法一道上大放光彩,否則又怎會短短數年時間就能有眼下這般成就。”

唐孟龍嗨了一聲,說:“淮笙,你就使勁誇他吧,趕明兒他就該得意地翹尾巴了。”

顯然文仲明還是十分吃南淮笙這套的,他涼飕飕地朝唐孟龍看了一眼,互揭老底說,“比不得某人錄科期間放浪形骸致名落孫山。”他說完又是一派文雅樣,欣然應下南淮笙方才提出的請求,“能為雅集冊題字,在下榮幸之至。”

唐孟龍不幹了,當即再揭文仲明的老底,文仲明自不甘示弱,自輕飄飄胡拆回去。

南淮笙吃了一肚子瓜後默默往旁邊,生怕這戰火蔓延到自己這邊來。啧,這就是所謂竹馬的威力,別想有半點黑歷史能悄悄藏好。

掌櫃聽了一耳朵八卦,這會兒縮手縮腳地為文仲明鋪好畫樣用的紙又備好筆墨,只怕兩位大才子一個不高興都不幹了,那他這差事可就不能完成了。

吵鬧一番後,文仲明和唐孟龍又重歸于好,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這對好友方才只是在鬥嘴。

南淮笙看了文仲明一眼,又悄悄瞥了瞥唐孟龍,見他這會兒半點方才的憂思也無,當即明白文仲明剛才是故意跟這位好友逗樂子。

想通其中關竅後,他正要重新落筆,卻忽然瞧見最靠近這邊的那名匠人手上的動作突然頓住,沒過片刻,那名匠人嘆息搖頭後又重新開始雕刻手中木板。

他心中一動,立刻猜出這名匠人恐怕就是先前雕刻封面之人,倒也是,若是他好不容易完成的工作讓人說棄就棄了,他定然也不樂意。

南淮笙當即掏了張銀票出來,朗聲朝掌櫃道:“此處五十兩銀票,便先交于掌櫃保管,等日後這詩文集刊印之事告一段落,便分發給各位師傅做賞錢。”他說完便将銀票交給掌櫃。

掌櫃接過銀票心中便是一喜,就算此處所有匠人每人分上一兩,少東家給的賞錢都還是綽綽有餘。

不等掌櫃将手裏的銀票捂熱,南淮笙卻又朝聽到此事時已經激動地停下手中動作的匠人們說:“各位師傅可聽好了,要是掌櫃到時候克扣諸位的賞錢,諸位只管到尚書府尋崔二崔管事,崔管事定然給諸位主持公道。”

他到時候恐怕已經在國子監進學了,所以這事只能交給崔二來辦。

衆匠人欣喜若狂,那可是五十兩,就算此回所有人平分,一人也能得好幾兩,都夠得上一家子小半年的開銷了。

衆匠人紛紛感謝道:“多謝少東家,少東家慷慨!”

和匠人們不同,掌櫃聽到南淮笙那話,大熱的天裏當場額頭冒冷汗,拿着銀票的手已經開始哆嗦起來,仿佛手裏那東西不是銀票而是什麽燙手山芋。

南淮笙卻跟沒看見似的拍了拍掌櫃的肩膀,說:“這回的雅集冊若是能成,定然也少不了掌櫃的功勞。”他說完給了眼神讓掌櫃自己體會。

掌櫃見狀心思一動,立刻明白少東家并非要借機撸掉自己掌櫃的位置,心中頓時長舒一口氣,他連忙道:“不敢居功不敢居功,這雅集都是諸多才子和匠人們的功勞,又有少爺慧眼識珠,這才得逞,我不過是聽少爺之命辦事而已。”……秦王府。

“王爺,大事不好!”

秦寒之剛從書房出來,就見王成急匆匆從外面過來,一副又有要事要報的模樣,他眉頭一皺,直覺不是什麽正經事。

果然,就聽王成急吼吼地說:“王爺,大事不好!王妃他又去找小白臉了!”

秦寒之:“……”

秦寒之深呼一口氣,總覺得府上的馬廄太窄已經不夠王成這夯貨發揮了。

“王妃今日一早就去找了那倆姑蘇小白,這會兒才回府。”王成越說越覺得後背發涼,他擡頭一看,天上的日頭正大呢。這是為何?

“王爺,”忽然有下人來報,“戶部尚書府南公子來訪。”

王成奇怪地撓撓頭,也就眨眼的功夫,這會兒怎麽又暖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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