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牧野聞歌
◎花魁娘子貌若天仙,你就不想去看看?◎從杜尚書處回小院後,南淮笙一直恍恍惚惚。夜裏,他躺在床上透過窗戶望着外面的月色,耳邊是窗外低吟的蟲鳴。
“真的要離開京城嗎?”
南淮笙喃喃自語,他翻過身背對外側面向牆壁,雖然他才來到大乾不到一個月,但這裏有他這段時間結識的所有親友,若是下江南,雖有父母在家中,可畢竟未曾見過面。
而且說好的要助秦寒之一臂之力,他就這麽走了,以後在皇儲之争塵埃落定前他還有機會回京城麽?
這一夜,南淮笙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不知何時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是中元節,國子監正好休沐,南淮笙在書房裏和崔二交之前投資的那幾家鋪子的事,以防他如果真要回江南,這幾家鋪子沒了後續。
尤其是聚雲樓和香飲子鋪,這兩家眼看着最近大有起色,若是經營得當,日後在還能在大乾各地開分號,收入不是如今可比,何況聚雲當初本來就有好幾處分號,有這底子在,想要重新發展起來想必也更容易些。
崔二雖然平時嘴上沒個把門的,但辦起事來卻十分牢靠,與南淮笙定下章程後便即刻出府去辦事。
書房裏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南淮笙定定地望着窗外發呆,不知道該不該将回秦淮的事告訴秦寒之,畢竟現在還未确定是否真的要走,說不定過幾日就有轉機。
南淮笙嘆了口氣:“還是看看情況再說吧。”
杜尚書要是不再提起回秦淮的事,說明吳太師一派拿秦寒之和白易安碰面來做文章的事被擺平了,如果老人家下次直接通知他離京之期,那只能說明事情比他想的嚴重,他必須離開京城,免得給杜尚書和秦寒之添亂。
南淮笙正憂愁,忽然就聽小厮來報。
“表少爺,一位叫柳詠的公子來找你!”
柳詠怎麽突然來了?
南淮笙有些納悶,來到廳堂後便見柳詠正坐在裏面品茶,他拱手道:“不知柳兄到訪,有失遠迎還莫見怪。”
柳詠将茶盞放在桌上,佯怪道:“好你個南淮笙,做事真不地道,《聚雲詞》昨日就開始售賣了都不告訴我。”
南淮笙連忙告饒:“柳兄冤枉,我也是昨日散學後出了集賢門才知道這事,監中管得嚴,我總不能讓柳兄冒着被監丞訓話的風險偷偷出監去吧?”
柳詠笑罵道:“感情你還是為我考慮了?”
南淮笙半點不心虛:“那是自然。”
柳詠吃癟,找補說:“我可不管,今日你不賠我一本《聚雲詞》我絕不能饒你。”
“好說好說,”南淮笙立馬道,“我現在就随你去四方書坊拿一本嶄新的。”
柳詠自然笑納。
兩人出了尚書府,坐着柳府的馬車一路去了四方書坊,不知書坊的掌櫃使了什麽宣傳手段,今日來買詞集的人竟然沒比昨日少多少。
“這人也忒多,”柳詠打開車窗看着排成長龍的隊伍大起退堂鼓,他想了想,說,“你我便不進去了,我讓車夫在這兒等着,晚點自帶一本回府。”
南淮笙沒多想:“也好。”
柳詠交代一番後,車夫自下車去。
南淮笙這才反應過來,問道:“沒有車夫,這馬車怎麽辦,你我步行回府?”
柳詠意味深長地看了南淮笙一眼,神秘兮兮地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且看我禦車之術。”
不等南淮笙反應,他說完便坐到車廂外的橫板上抄起缰繩駕車離開。
南淮笙這才回過神,打開車門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柳詠頭也不回:“你且坐好,到了我自會叫你。”
南淮笙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再多問,反正柳詠總不能把他拉去賣了。
只是馬車越往前走他就越感覺不對起來,南淮笙打開車窗,只見眼前閃過一幕幕熟悉的街景,馬車沿着無咎河不斷行駛逐漸朝那條不可言說的街巷而去。
南淮笙被迫回想起當年聽語文老師八卦的柳大神“光輝事跡”,他雙手死死扣住車窗,顫巍巍問道:“柳、柳兄,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柳詠卻笑眯眯說:“當然是帶你去個好地方。”
聽到柳詠如此說,南淮笙心中的警惕已經到達頂峰,他可是拿過三好學生的人,是良民,怎麽能去幹那種事!
南淮笙在心裏瘋狂咆哮,就差推開車門直接跳車逃走。
誰知不等他開口反對,就聽柳詠冷笑一聲,陰森森地說:“呵,上了我的車就跟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若是敢逃跑……”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完,但威脅意味顯露無疑。
南淮笙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被突然黑化的柳詠吓得渾身發毛,他聲音顫抖地說:“柳、柳兄,有事好商量,你、你別亂來。”
憋了好半天,柳詠卻大笑道:“哈哈哈你還當真了?”
南淮笙:“……”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柳詠這家夥給涮了,可這怎麽能怪他,今天柳詠的舉動實在反常,讓他不想生出疑問也不行啊。
“柳兄究竟要帶我去何處?”南淮笙再次問道。
這次柳詠沒有答話,片刻後馬車漸漸停下,他說:“到了,下車罷。”
南淮笙沒有離開打開車門,他先是将車窗開了一條縫,見周圍景色不似上回看過的煙花巷口這才終于放下心來。他就說,上次聽唐孟龍說過,煙花巷的生意一般在晚上,柳詠大白天帶他去那兒也只能是替人看大門。
他開門下車,朝柳詠問道:“柳兄這下可以說要去哪兒了吧?”
“不是說了麽,”柳詠朝他眨了眨眼睛,“好地方。”他說着便帶南淮笙朝旁邊那條街巷而去。
南淮笙半信半疑地跟着柳詠往前走,起初他心裏還算踏實,可越往裏越察覺出不對來,片刻後他終于發現問題所在。
這條街巷不就是煙花巷麽,只不過柳詠是從另一個巷口帶他進來的而已!
發現端倪,南淮笙立刻轉身就要溜走,結果被柳詠眼疾手快又給拽了回去。
“诶诶,南兄這是要往哪兒走?”柳詠微微一笑,拽住南淮笙就進了一處暗門,“往這兒來。”
南淮笙:“?!”
他不!他寧死不屈!
南淮笙死死扒拉住門框作勢就要呼救。
柳詠卻壞笑道:“你喊,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搭理你……哦不,還是有人的。”
南淮笙直勾勾地盯着柳詠,一口氣憋在喉嚨裏顯然是在等他後半句話。
柳詠蔫兒壞地說:“各處的姑娘們聽到動靜說不定就來招恩客了。”
很好,這條威脅生效了,南淮笙哭喪着一張臉重新将還沒嚎出來的那一嗓子憋回肚裏去。
“寒之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南淮笙色厲內荏。
柳詠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呵,區區小表弟,我會怕他?”他又賊兮兮地朝南淮笙擠了擠眼睛,“花魁娘子貌若天仙,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你就不想去看看?”
南淮笙斷然拒絕:“我不。”他就是京城的風氣引領者。
柳詠趁機将南淮笙的手從門框上拉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飛速關好院門,得意地說:“這下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南淮笙:“!”
無恥之尤!他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人!
柳詠可不管南淮笙心中如何驚濤駭浪,他直沖沖便将人拽往一間廂房。
南淮笙哪裏會從,雖怕呼救會引來其他人堵截,他卻也使盡渾身力氣想從柳詠手中逃脫,奈何這書生看着文弱,一把子力氣卻比他大了不知多少。
眼看着離廂房越來越近,南淮笙心中一橫,打算豁出去呼救和柳詠同歸于盡,結果卻被柳詠打了個措手不及,直接一掌給推進廂房裏。
“花魁娘子還等着你呢,南兄還不快去。”
南淮笙扒拉這房門,就聽見柳詠幸災樂禍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他心中氣極,鼻尖卻嗅到一絲淡淡的香味,南淮笙頓時冷汗涔涔,他連頭都不敢回,結結巴巴道:“那什麽,姑娘別急,我、我這就出去!”
不等對方回答,南淮笙扣住門框便要将房門重新打開,誰知但憑他如何用力這房門都只框框作響卻半點也未開啓。
南淮笙:“?”
柳詠那家夥竟然還從外面将房門反鎖了?!這是跟他有仇麽!
南淮笙急得掉冷汗,此情此景如何熟悉,不過上回和他一起被關在屋裏的是秦寒之,可這回他哪裏敢真在這兒多待。
“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
南淮笙口中念念有詞,手下動作不停,他反複拉拽門框,企圖将外面的挂鎖振開。
就在這時,他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輕笑。
“淮笙要去何處?”
南淮笙:“!”
他一回頭,只見秦寒之一襲玄色衣袍立于他身後。
【作者有話說】
南淮笙:哪有這樣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