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牧野聞歌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船只在日光下乘風逆流而上,大河之水滾滾,只見兩岸風光無限好,惹人癡迷流連。

南淮笙惬意地靠在船舷上遠眺,片刻後他似乎想起什麽,又從船室裏取來一本巴掌大的小冊子對着兩岸景色勾勾畫畫。

李太玄出艙透氣,一上甲板就見到這般情形,他好奇地出言問道:“世侄在作甚?”

南淮笙筆下動作不停,笑道:“我要将所見之景畫下來,過幾日安頓下來好寄去京城。”

李太玄忽然打趣說:“寄給那位以笙簫之樂為世侄送別的佳人?”

南淮笙心知李太玄這是還以為那日隐身在林間的秦寒之是位姑娘,他既不反對也不解釋,卻轉而說:“大河之景天下獨有,我想着這兩日多畫幾幅好幾下這美景,到時候寄去京城讓四方書坊刊印成冊,京中未曾見過此景的人也好一睹大河之壯闊。”

李太玄卻一眼看破南淮笙的小心思,他表情意味深長地笑道:“世侄莫不是想讓那位佳人一睹此景,否則何須寄去京城,四方書坊便是在洛陽也有分號。”

被李太玄當面戳穿小心思,南淮笙噎得好半天沒找到借口反駁,只能吃癟地埋頭繼續畫他的山水風光。

李太玄單手負在身後手,捋着胡須調侃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我看世侄這是入了我相思門,”他笑眯眯地朝南淮笙八卦道,“所以世侄又何必離京來吃這相思苦?”

南淮笙羞窘得臉頰發燙,這位大佬竟然作詩打趣他,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眼珠一轉,反手就将那句抄在畫作留白處,得意地說:“到時候讓書坊将世伯這首詩一起刊印出來,好叫世人知道名揚四海的谪仙人是那相思門主,我這個門人自是不敢撄門主鋒芒的。”

“嘿!”李太玄都愣住了,沒想到這位世侄如此口齒伶俐,竟然還反他将一軍。

李太玄一時起了興致要和南淮笙掰扯掰扯,南淮笙發現苗頭後當即轉移話題,他可沒那自信能說得過這位大佬。

他随口說:“先前在京中聽聞大乾還有一位三皇子,但我在國子監中未曾見過,不知世伯可知曉?”

關于這位三皇子的事其實南淮笙早就想了解一下,只是先前在京中他不敢亂打聽而已,畢竟三皇子當年出事與吳太師和皇後這二人脫不了幹系,要是他一個不小心驚動了這兩人,那豈非給秦寒之和他外祖父添亂。

可這位三皇子有做太傅的外祖父護航都慘遭毒手,吳太師一派的兇殘手段可見一斑,南淮笙以為若知曉其中來龍去脈,說不定能對秦寒之有所幫助。

“倒是略知一二,”李太玄在甲板上負手而立,神色頗有幾分惋惜地看向遠方,“傳言三皇子自幼聰慧過人深得陛下喜愛,待他長成後更是文武雙全政見卓越,若是一直如此,或許陛下早就立他為太子。可惜後來他出使東盧時被人刺殺傷了雙腿,以至于從此不良于行,終日在王府深居簡出。”

南淮笙精神一震,他想知道的便是三皇子在東盧遇刺的經過,如果能找些許到證據證明是吳太師一派在後指使,說不定就能動搖吳太師和皇後如今的地位。

“大乾既然能派皇子出使東盧,說明兩國當時交好才對,東盧人又為何要自毀長城,刺殺三皇子得罪大乾呢?”他問道。

聽到南淮笙這一問,李太玄的表情卻有些怪異起來,南淮笙怕其中牽扯機密太大恐會連累李太玄,于是連忙說:“若是說不得,世伯只當我沒問過便好。”

李太玄卻搖搖頭,解釋道:“我只是經世侄這番話一提醒,發現事情似乎并非我從前所想那麽簡單。”

南淮笙心中緊張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此話怎講?”

“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李太玄回憶道,“當年我正巧在大乾與東盧交界一代游歷,聽聞三皇子出使東盧後與東盧先王之女互生情愫,可這位先王之女後來卻刺殺于三皇子,致使三皇子重傷。”

“為何?”南淮笙這下懵了,他只聽說三皇子當年是被東盧人行刺,這下怎麽還成了情殺。

可如果是這位王女出手刺殺三皇子,那吳太師一黨又是如何與這位王女勾結起來呢?

“我當年聽說是王女懷了三皇子的子嗣,只以為是三皇子想抛棄這位王女所以遭到報複,致使兩國交惡,”李太玄思忖片刻,又說,“可方才聽世侄一問,如今想來卻覺得事有蹊跷。”

那位王女懷了三皇子的子嗣?

南淮笙屏住呼吸靜靜細聽李太玄之言,他明白李太玄接下來所言恐怕就是他想找到的關鍵要點了。

李太玄撫過被風吹亂的美髯,回憶說:“那段時間我游歷至東盧境內,聽說三皇子與那位王女情投意合,已經派使者回大乾請陛下派人去東盧提親,既然如此,三皇子當是不可能做出抛棄王女之事才對。”

南淮笙贊同地點頭:“否則他也不必派人回大乾了,”他細想之下又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問道,“依世伯所言,三皇子當時風頭無兩,定然會愛惜自身名望,又為何要在大婚之前讓東盧王女懷上子嗣,這豈非對他對王女都百害無一利?”

本來李太玄還沒覺得這一點有什麽不對,年輕人血氣方剛,與心上人在一起難免無法自持,可聽南淮笙這麽一說,他又覺得确實不太正常。

三皇子當時可是儲君的最佳人選,正是為自己積攢名望的時候,即便想靠聯姻鞏固兩國邦交來提升自己的聲望,也不必做到如此還走漏風聲,就算兩人真的不小心有了子嗣,只需在大婚之前瞞下就是。

李太玄猜測道:“或許這才是三皇子出事的緣由。”

南淮笙:“因為子嗣?”

李太玄微微颔首,說:“當時三皇子若得子,那此子便是皇長孫。”

南淮笙:“皇長孫?!”

順承帝正值壯年又遲遲不立太子,若是有皇長孫誕生,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越過太子而直接立皇太子,吳太師一派為了推大皇子上臺當然不能讓此子出生。

南淮笙心有戚戚,這位小皇孫恐怕兇多吉少了,若是個女孩說不定還有機會長大,若是個男孩那就難了。

不過更有可能的便是直接胎死腹中了,畢竟那位王女刺殺了三皇子又因此導致兩國交惡,東盧那邊恐怕不會善待于她,更何況她腹中與大乾皇子的胎兒。

只是如今又過了這麽些年,順承帝依舊沒有立太子,而且也未曾立下皇長孫,恐怕是半點也不想将皇權分出去。

結果南淮笙又問了幾句,這下可驚呆了:“大乾尚無皇孫出世?”怪不得他聽了那麽多皇族八卦都沒聽到過關于皇孫的。

李太玄嘆息一聲,說:“三皇子自從東盧回京後便甚少出府,其府上未曾傳出過有子嗣降生的傳聞,五皇子倒是有兩個小郡主,也曾傳聞王妃前年可能懷上了皇孫,但王妃意外落水後便沒了。”

他說着又壓低聲音,跟南淮笙小聲八卦道:“至于七皇子,聽聞他從小被抱去皇後宮中養大,如今婚事少不得受制于皇後,皇後又豈會讓他早早留下子嗣越過大皇子去,以至七皇子是如今四位皇子中唯一府上無人噓寒問暖的。”

南淮笙恍然大悟,難怪京中流行當秦王妃呢,原來秦寒之是大乾四皇子中唯一的單身高富帥。

李太玄:“是以現在只有大皇子府上子嗣較多,不過快雙手之數竟都是小郡主,聽說去年大皇子妃重罰了一名與大皇子有染的婢女,結果那婢女不堪受刑因此殒命,腹中留下個死胎竟是皇孫,皇後因此罰了大皇子妃禁閉到如今。”

一條條皇家秘辛從李太玄口中道出,南淮笙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不愧是在宮中專門寫稿子的大拿,消息就是比常人靈通,崔二那點子小道消息跟這比起來簡直班門弄斧。

不知是不是一朝離京感慨頓生,李太玄眺望着滾滾長河自顧自嘆息道:“四位皇子中,大皇子殘虐,非明君之相,三皇子有執鼎之相卻不良于行,五皇子耽于小道無心朝政,至于七皇子……唉,不提也罷。”

南淮笙正支棱着耳朵等着聽詩仙如何評價秦寒之呢,日後他才好将之寫在詩仙的傳記裏,結果“不提也罷”是什麽意思。

“為何不提,”南淮笙不服氣地說,“世伯快說說七皇子啊。”

李太玄觑了南淮笙一眼,說:“先前聽說你與秦寒之相交甚篤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是确有其事了。”

“這跟我與七皇子關系好不好有什麽牽扯,”南淮笙狡辯道,“世伯總不能提了其他三位皇子卻唯獨不提七皇子。”

李太玄拗不過他,只好解釋道:“我當年聽聞七皇子聰穎非常,五歲便能吟詩誦賦與諸位先生據理争辯,可惜後來其母妃亡故,七皇子被養在皇後宮中,至此泯然衆人他。”他說着惋惜地搖搖頭,“若非如此,大乾又何愁後繼無人。”

南淮笙微微一笑,反問道:“世伯又如何知曉不是明珠自斂鋒芒?”

李太玄聽到此話後雙目一睜,他可不是蠢人,怎會不理解南淮笙這話的含義。

片刻後,他朗聲大笑,恣意甩袖往船室去: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

南淮笙聽得心潮澎湃,連忙将這句考了千百遍的名句寫在長河圖的留白處。

【作者有話說】

南淮笙:所言史上最強金大腿什麽時候登場!——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出自李白《行路難(其一)》。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出自李白《秋風詞》。——《秋風詞》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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