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李小英不止被馮晚年一家被騙過，2號樓那位被父母逼瘋的垃圾桶小姐，還曾經親自抓捕到過想要逃跑的李小英。

“你不能走。”垃圾桶小姐兇巴巴地看着她，“副校長叮囑過，你有病。我看見你了，你跑不了的。”

“我沒病！”李小英壓抑地喊道。

“誰管你到底病沒病！只要不讓你走，我就能和副校長申請下禮拜的晚自習休息了！”垃圾桶少女死死抱住她的腰，還大聲呼喊。

很快她們之間的騷亂就引來了其他住戶，幾名阿姨們最後強制把李小英帶回了501。

保安以照顧住戶安全為由，拒絕放李小英離開。

她想翻牆，被高層住戶看到并大聲叫喊。

她能從那間“牢房”裏逃出來的次數不多，可每次，每一次都會在橙陽小區居民的圍追堵截下，再次被高毅中帶回家。

小區的天對她來說，等于密不透風的牢籠。

她搶過腕機報警，報消防，可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鄰居說她有病，說高毅中是大善人。

高飛說爸爸對媽媽很好，爸爸很愛媽媽。

所有人都只把她當成攀附高毅中的踏板，她甚至在六年間沒有走出過這個小區。

記錄儀沉默地播放着，畫面變得陰暗扭曲。

最後一段，是已經上初中的高飛站在窗戶封死的房間裏，站在鋪滿柔軟隔音海綿的房間裏，站在李小英想死也死不了房間裏，微笑着看着他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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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看，這是我從一個家裏做醫藥的朋友那裏搞來的，最新款吸入式肌肉松弛劑。以後你再也不需要吃那些小藥片了媽媽，只需要輕輕吸入一點這個，就可以徹底放松下來了，而且你也不會失去意識。是不是很好用？”

李小英看着自己的親生孩子，看着高飛和高毅中如出一轍的表情，她只感覺自己的心髒一點點碎開了。

“別這樣看着我媽媽，這都是因為我愛你啊。”高飛似乎有些害羞，“而且最近，我發現我好像也愛上了我們班級一個女生。她和您一樣美麗，媽媽。”

“如果這款松弛劑您用着效果不錯，那我也想送給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

“李小英，女，34歲，患有妄想症，曾兩次因為報假警受到警告。和高毅中共同育有一名兒子，高飛，13歲…..”

李路急吼吼地跟在韓心文身後彙報資料，說着說着他忽然感到一陣茫然，總覺得眼前的情形似乎已經發生過一次。

但很快他便收到了來自導師警告的眼神。

李路抖了一下，快速說了下去，“根據目前D5308所取得的線索，我們已經有97%的把握可以确定，橙陽小區內的[高危異常體]，主體就是李小英。異化源頭位置為4-501。相關資料已整理好後全部上傳至雲端。”

此話一出，整個監控室內傳來大小不一的呼氣聲。

他們終于對高危不是一無所知了，雖然整個D級行動已經接近尾聲。但對于他們的研究團隊來說，的确是一個好的開始。

剩下的只需要等待那名D級女囚觸發高危死一死，他們就能拿到高危的行動規則了。

只要能拿到一丁點高危的規則，哪怕是特別行動隊也不能開口指責他們什麽了。

最後也有很大概率可以全權接收橙陽小區內的所有異常體進行研究。

但是….

所有人都擡起頭看向監控矩陣。

高飛如同惡魔般的表情深深烙印在他們的腦海，每個人都被經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惡心的家夥做過的事…..D5308是怎麽知道的？

那名D級女囚到底是如何提前知道李小英就是[高危異常體]的？她為什麽直奔4-501？

她怎麽這麽厲害？她到底是誰？？

韓心文避開人群，站在角落的位置點上根煙，撥通了通訊錄中置頂的那個號碼。

“喂？老師。不，橙陽小區的探索還沒有結束。”韓心文眼底映照着監控中晃動的女囚背影，淺淡的煙霧遮蓋了她的表情，“我想和您說的，是另一件事。”

“老師，您認為，人類有可能擁有預知能力嗎？”

*

記錄儀已經發出播放完畢的“咔噠”聲，但眼前的投影依然繼續往前推進着。

從高飛的臉，一直推進到低着頭的李小英身上。

有灰黑色的東西慢慢順着李小英的肩膀爬了上來，長而散亂的頭發遮擋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随即畫面劇烈震動，一雙眼睛在頭發裏緩緩睜開。

瞳孔是紅色的，真實的根本不像是投影。

陶未立刻想跑，但她驚懼的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腳下黏膩的聲音響起，她低頭，對上另一只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緊接着，一雙又一雙眼睛從牆壁上、地板上、高飛的身上、甚至李小英的身體上緩緩睜開。

眨眼的聲音、瞳孔滴溜溜轉的聲音像蟲群爬過，陶未的冷汗控制不住往下滴。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我。”

投影裏的李小英慢慢站了起來，灰霧從她身上向外溢散。越來越多的眼睛從她身體各處往外冒，凸起的眼球不斷脹大，逐漸變成了更驚悚的蛙狀，摻雜着駭人的血絲。

“恭喜您已成功發現重要道具：高毅中的記錄儀。”

“恭喜您已将劇情完成度推進至90%。”

腦海裏忽然響起“叮”的一聲，精神陷入恍惚的陶未登時像被一記悶棍砸清醒了。

“90%？你這這數值是不是不太對勁？”她渾身冷汗，咬牙攥着記錄儀想往後退。

但她只是動了一下，立刻像是觸發了什麽“boss狂暴模式”，所有的眼珠子瞬間全部轉向了她！

惡毒的、怨恨的、扭曲的、瘋狂的，所有眼睛透出的仿佛地獄惡鬼般的視線全部集中在陶未一個人身上！

“你看見我了？你看見我了！”

大地震顫，現實扭曲，整個小區都在因為高危的怨恨而顫抖！

陶未只感覺腦子裏像被絞肉機絞碎了！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眼皮墜落，黑暗中李小英的臉異常清晰，歇斯底裏地沖了過來！

“你看見我了！去死吧！去死吧！！”

女囚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被挖了個幹淨，只留下兩顆空空的眼眶。

“砰！”

突然，在意識徹底散掉之前，一道巨大的爆炸聲猛地響了起來。

牆壁上所有的眼睛齊齊看向了房門外！李小英的恨意似乎又上升了一個檔次！

是誰…..？

更多的陶未就看不見了，因為她又雙叒叕死了。

“看起來只要我不閉眼，就算是高危異常體，也沒辦法弄死我。”

李小英最後弄了一堆精神污染，最根本的原因，也只是因為它想讓陶未閉眼。

發光小人界面，陶未幾乎沒怎麽費事就整理好了心情。

畢竟死的次數太多了，換條狗來也應該早都習慣了吧？

她在和系統讨價還價。

“橙陽小區的所有人都被高毅中騙了，那個老變态忽悠所有人成為了他的幫兇。這裏的每戶居民都是導致李小英異化的兇手，他們死的是報複，也是他們的罪。這難道不是橙陽小區的秘密？”

系統冷冰冰的說道，“是，但不全是。您的劇情完成度目前為90%，您仍未找全橙陽小區的秘密。”

“什麽鬼？難道李小英這條線不對？不，我的方向是對的。”

作為一名游戲策劃，陶未深知劇情完成度是什麽意思。

如果李小英這條線不對，那就不可能把劇情推到90%這麽高的位置。

只是系統想告訴她，她還有一個最關鍵劇情點沒有發現。

而且這個劇情點，也一定和李小英有關。

“對了，剛剛我死之前是什麽東西爆炸了，發出那麽大的聲音？”

聽起來似乎在樓下，好像有人在1樓開了發大炮。而且最後李小英的那些眼睛透出的目光也不僅全僅是惡毒，好像還帶着點….懼意？

有能威脅到它的人來了？會是誰？

不，應該說，只能是誰！

陶未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許久未見的臉來。

D5314，那個和她一起進來的男囚！

那家夥還曾撇下她和所有佩戴的監聽監視工具，獨自一人沖擊了3號樓！

陶未曾懷疑他是特殊事件處理中心敵對組織的卧底，但由于她一直在打主線，差點兒忘了自帶隐藏劇情的這貨了！

剛剛那聲爆炸聲一定是他幹的，最後的10%完成度也一定在他身上！

陶未霍然起身，幹脆地招呼游戲系統，“回檔！”

*

“博士，D5308确認死亡！”操作員重複播放着陶未死之前的錄像。

“可以确認的是，D5308調出樓梯的瞬間便觸發了[高危]。”李路盡量不去看女囚的屍體，一板一眼地彙報着，“在大量眼睛出現後的0.7秒時，D5308死亡。身體表面暫時沒有明顯傷口，看她最後的表情，應該是被[高危]的眼睛吓死的。”

“不，不止。”韓心文伸出手指，放大了畫面，“D5308從進屋起就一直睜着眼睛，到最後為了不讓眼睛閉上，甚至還要用手扒着。可她死之前，她的眼皮落下來了。”

李路盯着虛拟屏幕幾秒，忽然打了個冷顫。

“好像還、還真是這樣....”

“寫上，”韓心文斜叼着煙，冷靜地看着虛拟屏幕，“眼睛會在其餘與該異常體有關的物品中顯現，請勿直接對視；眼睛會出現在小區各處，請勿直接對視；本體會出現在閉眼後的眼皮內，接觸後死亡。”

話音剛落，韓心文的動作便停住了。

不止是她，整個監控矩陣前的所有研究部人員，全都像按下暫停鍵一樣頓在當場。

金屬門外的走廊，閃爍着綠色光芒的指示燈維持着持續亮起的狀态，新風系統的電子風扇不再轉動。

撥打通訊的人、查看腕機的人、傾聽交流的人全部頓在原地。

廣闊無垠的天空之上，雲霧停止向前飄動，飛行器像被按在半空，飛鳥無法繼續飛動，月光猶如一幅水墨畫般固定在同一位置。

偌大的世界，天上天下，在那一瞬間，全部陷入真正的暫停。

1秒，2秒。

直至一道利落的聲音響起——

“回檔！”

驟然閃過的亮光從世界各地閃耀而起，橫亘整片大地的巨大黑洞無聲張開深淵巨口。

萬籁俱寂。

時間在瘋狂後退。

命運的交線纏繞又松開，點點星光落在橙陽小區4-501的房間門把手上。

陶未深吸一口氣，周遭的一切驟然變得鮮活起來。

世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重新醒來。

“如果D5314是卧底的話，他肯定是沖着高危來的。”陶未握着門把手，歪頭看向窸窸窣窣的樓道，腦子快遞轉動着。

她還記得當打開501的門時，橙陽小區經歷過怎樣的震動。

那時候觸發了高危，所以D5314最後會奔着這裏來。

那自己要做的事就很簡單了，先把震動騙出來，然後茍住，茍到D5314打進門兒。

說幹就幹。

陶未“刷”一下拉開門，一只腳踏進了501。

就像按下某個開關，整個小區果然瘋狂抖動起來。連樓下樓上的屍體都跟着狂暴了，一道道擰開房門的聲音傳進耳朵。

見此情景，陶未立刻收回腳，反手“啪”一下把501的房門在外面鎖死了。

緊接着她腳尖一轉，迅速竄入對門的503。

剛打算往外沖的503裏的屍體們集體愣了一下。

兩大一小，一家人整整齊齊，都瞪着空空的眼眶看着這位不速之客。

陶未把背包往地上一扔，朝屍體們笑了笑。

“不好意思，”她勾勾手，“我只是想借個地方等一會，你們應該不會太介意吧？”

只要不走進501，不親眼看見李小英的過去，就不會觸發立即死亡flag。

所以能清楚看見501的情況，還擁有防盜門的503成了陶未茍下去的最佳之地。

屋內的一家三口仿佛感受到了羞辱了，尖嘯着沖了上來。

沖在最前面的屍體擡起驚悚的臉，企圖讓陶未感到恐懼。

但下一秒，一道巨力便襲向它的胸口。

“砰！”最早沖上去的屍體直接被陶未踹了出去。

在死亡線上摸爬滾打這麽久了，陶未發現不僅自己對于眼前驚悚的場景免疫了不少，連帶着力氣也變大了很多。

她依樣畫葫蘆，連續将剩下的兩具死屍也踹了出去。接着反鎖房門。

為了更好的貼近貓眼觀察，她還把礙事的攝像頭和耳麥全都摘了下來，放在地上。

很快，4號樓內所有的屍體全都擠上了5樓。

它們不斷嘶吼着，可畢竟是肉身，根本無法撼動堅固的防盜門，也無法撼動門內人的心神。

模模糊糊的臉已經随着眨眼的次數增多而在眼皮內逐漸清晰，不過這種死法是有時限的，并不會像直視李小英的本體一樣立即死亡，所以陶未對此并不擔心。

她熟練的延緩眨眼的頻率，耐心的等待着。

沒過多久，異樣果然發生了。

先是門外擁擠的屍群，上一秒還在砸門尖叫的屍體們，突然像被抽幹了力氣，一個個摔倒在地上。

陶未站直了些，模糊看見那些屍體倒下之後再也沒有起身。就像真正的屍體一般，體表迅速浮現出一層層黑色斑點，連帶着腹部也開始逐漸腫脹。

這些都是長時間死亡後會産生的現象，之前由于異化，屍群身上并沒有這些狀态。

那模樣，就像…..就像異化忽然消失了似的。

“啪嗒。”

走廊裏響起沉沉的腳步聲，來人似乎并沒有隐藏自己的想法。

陶未屏住呼吸，看見貓眼裏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D5314。

和之前經常佝偻着、猶如警惕的野狗般的模樣不同，現在獨自走上5樓的男人，眼神極其銳利，身形筆直，每一步踩踏下去時都很有力量，周身裹挾着難以忽略的煞氣。

就算穿着寬松的襯衫，也一眼能看出這是一個受過長久軍事訓練的恐怖家夥。

隔着一道防盜門，陶未聽見男人低低的聲音。

“…..11:23分，我已抵達扭曲值峰值區域，即養殖區橙陽4-501。可以确認，高危異常體就在501門後。我周圍大概有40多具屍體，無活人，狀态安全。5秒後，我将進入501，正式開始剝離任務。”

活人陶未眯了眯眼，“剝離任務”？

那是什麽鬼？

他們充其量就是趟雷的炮灰，怎麽可能會被下發別的什麽任務？

這家夥….D5314，果然是個卧底。

只是他到底要剝離什麽東西？他憑什麽能打得過李小英？

還有更讓人在意的，男人最開始那句“養殖區”…..又是什麽意思？

養殖養殖…..

陶未慢慢瞪大了眼睛，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