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

第 75 章

最終還是盧觀昭親自審問的殘餘水賊。

等到她從封閉的船艙中走出來, 才發覺天已經快亮了。

她覺得水賊的口音不像中原人。

而一旁的侍從很顯然也有類似的想法。

最終,有一位年齡較大,也更有經驗的侍衛開口:“少卿大人, 屬下認為, 此人雖極力隐瞞, 但中原官話仍具有蠻族口音。”

盧觀昭沉吟片刻,最終将後續事宜進行一系列安排, 看着遠處漸漸泛起微光的地平線,嘆了一口氣。

她怎麽覺得這一趟江陰之行會一波三折?

好在之後一路便沒再像這次一樣有不長眼的賊人來犯, 将水賊交由沿途當地縣令, 一行人又繼續往前。

最開始盧觀昭并沒有打算這麽輕易地将這夥殘餘的水賊就這樣交給他人, 但是孫正明卻和她說了相反的話。

“她們不過是些送來探路的死士,吐不出什麽東西是因為她們也不知道,留下來徒增負擔和猜忌,我會安排京中信得過的人來探查, 若是世女信任,便交由我來處理。”

最終,盧觀昭放棄了繼續盤查的想法。

孫正明需要按照規定時間內上任, 她也不能在路上耽擱太多,賊人背後是不是針對她們, 之後也可見分曉。

只是盧觀昭還有一個疑惑,這夥不怕死的水賊确實很明顯是來找人的, 到底找的是什麽人?

孫正明輕聲道:“世女, 切記,對敵最忌胡亂猜測, 在沒有實質的證據前,都無法最終判斷。”

聞言, 盧觀昭将疑慮埋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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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好風景,處處好風光。

一路從長安到江陰,盧觀昭不僅能夠從氣候上感覺二者的不同,還能夠從建築風格、人文風氣等地方感受着這兩個地方的千差萬別。

如果說盛世長安就是極致奢華熱鬧的華麗,那麽江南便是水墨山水的柔情雅致。

小橋流水,白牆黑瓦,一處一景,那種松弛的、閑适的柔和一下子就感染了盧觀昭。

這樣的松弛不代表着江南不熱鬧,恰恰相反,無論是港口碼頭的熙熙攘攘,還是主幹大街上的繁榮,都無不說明着江南發展不輸長安。

随着先帝時期大運河的開通,長安與江南的聯系也越來越緊密,盧觀昭覺得或許再過幾十年,江南的經濟發展就能夠超過長安了。

和新到任就忙碌起來的孫正明不同,一同到達了贛州的盧觀昭也只是個來調研的鴻胪寺少卿,她自由時間更多。

她先是配合江陰地區的同僚一起梳理了當地居住的外國人數量,又一個個整理檔案,每□□九晚五,又過上了平平無奇的上班日常。

偶爾盧觀昭會上街逛逛,買了不少禮品和漂亮的首飾,甚至看到好看的衣裳都忍不住拿下。

反正在這兒沒有什麽人認識她,盧觀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睜着眼睛都能瞎說是送給家裏男眷的,再加上她樣貌儀表都很不錯,也沒有人對她投射異樣的目光。

買東西的時候,盧觀昭偶爾會想到秦聊蒼。

他自從那日盧觀昭說要去江南一年,二人分別之後便沒有再在她面前出現過。

甚至她臨走前都沒有來送她。

這讓盧觀昭有些不爽,甚至都感覺有些生氣了。

明明這只是一件小事。

或許他只是因為有什麽事耽擱了,或者是忘記了……

還是很生氣!

盧觀昭給秦聊蒼找理由,但是越想越不爽。

怎麽賜婚了就開始懈怠了?

那個時候那副非你不可的樣子怎麽賜婚之後就變了?

看來無論哪個世界的男的都一樣,到手了就開始不珍惜了。

一邊不爽吐槽,在心裏各種角度罵罵秦聊蒼,盧觀昭還是給所有人包括他都買了禮物。

她必須要一個解釋。

盧觀昭心想。

這樣有點漫長又有點快樂的日子一天天過着,盧觀昭和孫正明甚至被長居江陰贛州的鎮國大将軍宴請過一次。

宴席上無非就是互相吹捧,什麽“早聞世女大名”、“還是将軍威武”之類的客套來回推拉,甚至鎮國大将軍還給她安排了漂亮的男伎陪她“睡覺”。

盧觀昭不得不花式婉拒,拉着孫正明一起出府。

看着孫正明低笑的模樣,盧觀昭沒好氣道:“孫大人,你說我這都是因為誰?”

要不是也擔心他男子身份暴露,盧觀昭才不會這麽早就離席。

孫正明不再掩飾笑容,他笑起來時那股清冷的疏離便全然消失,有一種山花爛漫的清雅。

“那便多謝世女了。”雌雄莫辨又帶着英氣的男人道,“只是我沒有想到,世女竟然還有如此青澀的一面。”

他微微挑眉:“難不成,世女還是一個……”

“住嘴!”年輕的女郎臉微紅,總是從容優雅的模樣有些破裂,“孫大人,慎言!”

孫正明輕笑出聲,也沒有再繼續逗下去,他望着不遠處的住所,離去前頓了頓最終提醒道:“今年夏日炎炎,早旱跡象多顯,江南亦是如此,旱多生變,世女多加小心。”

盧觀昭一頓,便笑着道謝行禮告別。

她意識到了孫正明是在提醒着她什麽。

而等到回到自己的住所,卓平拿着一封密信遞給她,她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了。

是六皇女的密信。

信中表明暗示京中裕王異動,多地因幹旱造成不少災民流入長安,齊王正接手安置災民事宜,而六皇女則是扔在協助中書侍郎楊柳生處理其他事。

最終,在信的末尾,六皇女告訴了盧觀昭三件事。

第一件,小心鎮國大将軍。

第二件事,秦聊蒼不在京中。

秦聊蒼竟然不在長安?

盧觀昭心下驚訝,這件事她完全都不知道,而能讓六皇女走密信的程度,恐怕秦聊蒼離京這件事是秘密。

怪不得盧觀昭寄回長安的信秦聊蒼從來都不回,原來是不在京中。

恐怕他也有什麽事情。

這是盧觀昭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

她垂下眼眸,細細思索最後一次和秦聊蒼見面。

當時是什麽情況?

她送赫央回宮,然後看到——

正出宮的秦聊蒼。

那日非年非節,也不需要秦聊蒼入宮請安。

而能讓他這樣随意出入宮中又走的是靠近太極殿的門……

當日她記得是聖人将他召入宮中。

盧觀昭将密信放置在燭火上焚燒,燭光在她臉上留下搖晃的光影。

六皇女的密信其實也有些突然。

而這樣的突然在第三件事中也不顯得突然了。

聖人病了。

這就是第三件事。

盧觀昭看見的時候,簡直懷疑自己的眼睛。

她離京前好好準備要過聖壽的聖人就這樣病了?

六皇女信中并沒有言明是什麽病,但是都這樣着急發來了,很顯然不是小事。

盧觀昭心道怪不得裕王異動,聖人一病,真的是各路亂象初現端倪。

那麽秦聊蒼離京,和聖人病了這件事有沒有關聯?

盧觀昭不清楚,但是有一種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恐怕不簡單,朝中要出事。

也怪不得孫正明說這些模淩兩可的話來提醒她,恐怕他也收到了風聲。

好在盧觀昭這段時間在江陰也不是純玩,她拿出宣紙寫好私下底調查好的一些事,交給了在一旁等待的卓平。

“讓卓奇送。”盧觀昭說,“确保交到洛王殿下與東平侯手中。”

卓平領命,便轉身出門。

而盧觀昭則是從一旁抽出了大晉輿圖,盯着江陰一帶看。

從北境到江陰……

果然,盧觀昭心想,她這些時日上街以買東西為由走訪,發現了不少蠻族人藏匿其中。

而今晚跟孫正明赴宴鎮國大将軍府,她也發現了鎮國大将軍身旁那個妖冶的男子極像蠻族人。

雖然借口說是戰敗被賣入中原,但是盧觀昭卻發現那位男子偶爾神色有異,看着鎮國大将軍王羽的眼眸有一瞬劃過厭惡與輕蔑。

一個被賣入腹中的奴隸,竟還有這樣輕蔑的神情,看起來有所依仗。

卓奇也曾說她在潛入鎮國大将軍府時遇到高手,交手中在對方手臂上留了一道疤。

而今晚她在這個男人向她敬酒時假裝不小心,便也注意到了臂钏下隐隐有痕跡的粉底塗抹。

這讓盧觀昭起了猜測。

種種跡象表明,鎮國大将軍和贛州界內出現的蠻族人有脫不了的關系。

其中又和北境有關聯。

盧觀昭總覺得秦聊蒼離京恐怕也和此事有關。

從這些時日她收集到的各種信息來看,她确認鎮國大将軍和當初北境糧草之事有關,目前和蠻族人攪和在一起。

那麽就意味着當年長風侯一事,王羽恐怕不僅僅是推波助瀾這麽簡單。

“少主君,天色已晚,歇息下了罷。”卓平進來,見少主君仍在案桌前皺眉,便忍不住出聲關切道,“正君若是知曉少主君如此不愛惜自己身子,我們這些下人也不提醒,恐怕不會給奴婢們好果子吃。”

盧觀昭聽了,她捏了捏鼻梁,身子放松了一些。

“也罷,是該睡了。”她收起輿圖,吩咐卓平,“明日我要去孫大人府上,你記得去說一聲。”

“是。”卓平替盧觀昭将輿圖放好,便吩咐其他侍從服侍少主君。

盧觀昭想着明天去找孫正明确認一下她尚待确認的信息,卻沒有想到第二天便出事了。

“少卿大人,我們家大人昨夜便沒有歸來!”

一大早便找來盧觀昭府上的中年男人滿臉着急和擔心,驚恐萬分的模樣像是快哭了。

“求求少卿大人,幫忙找找我們家大人吧!”

盧觀昭記得他,是孫正明身旁的侍從,她記得孫正明會喊他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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