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章

第 76 章

滿臉着急驚懼的周叔說話十分急促, 但卻仍然很有條理。

盧觀昭才知道原來昨天和孫正明分別之後,對方并沒有返回府上,只是着人送了口信回來, 而周叔夜裏越想越不對勁, 便一大早就來找她了。

“為何不早點遣人來禀報我?”

周叔也滿臉悔恨交加, 似乎是孫正明告訴過他什麽,他也知曉盧觀昭知道了孫正明的秘密。“主君……過去偶爾會如此。”

盧觀昭才知道孫正明是有前科的。

事發突然, 也十分緊急。

卓奇被盧觀昭派出去送了密信,盧觀昭喊上卓平, 便帶着人往昨天孫正明分別的地點走去。

盧觀昭自從昨日收到長安寄來的密信, 就有一種風雨欲來的不好的預感, 加之秦聊蒼目前也不知所蹤,這種不好的預感更是時時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直到她光天化日之下遭遇追殺,這樣不祥的預感也終于應驗。

“少主君,走這邊!”

卓平帶着人馬于小巷中和賊人厮殺, 盧觀昭手中提劍也阻擋下好幾次致命的攻擊。

白牆黑瓦的小巷此時如同一個明晃晃的陷阱,她們一行人被圍堵在中間,只剩下冷漠的金戈碰撞之聲。

這些沉默的殺手對卓平厲聲地刺探并不理睬, 只是專注地對付她們——

或者說,專注地想要殺死盧觀昭。

她到底得罪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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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觀昭真的是想要揪着對方的衣領搖晃質問, 為什麽要為難一個朝九晚五過着平靜日子的社畜!

看來這些殺手背後的人也知道她不是在普通地上班。

腦海裏的吐槽不過一瞬,盧觀昭冷靜地和這些殺手交鋒。

她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女郎, 雖然比不上秦聊蒼這樣長年累月厮殺在一線的戰士, 但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卓平的任務是掩護她離開這裏,只要将事情鬧大一點, 贛州的官府不可能當作沒看見。

盧觀昭觀察着這些殺手的動作,但遺憾的是她并非這方面的專家, 并不清楚她們的身手出自哪裏。

盧觀昭只能看出來一點,她們訓練有素,有男有女,且并非是官方侍衛此類的人。

将臉包裹着嚴嚴實實的,唯有餘留眼睛,盧觀昭擡手擋住飛來的利刃,注意到了殺手的眼神。

是不死不休的殺意。

她眼睛一眯,但也毫不戀戰,非常有自知之明不給其他人拖後腿,在卓平的掩護下努力往外跑去。

兵荒馬亂不足以形容此時的景象。

角落昏暗的青石板、爬滿蔓藤的白牆有了噴射狀的血跡,盧觀昭心髒砰砰跳,但并沒有自亂陣腳。

“卓平,停下!”

盧觀昭猛然攔住要沖出小巷的卓平,二人将身形隐藏在陰影之下。

“少主君,怎麽了?”

此時的她們二人勉強躲避殺手的追殺,卓平已經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殺到縣衙,喊人來幫後面支撐阻擋殺手的姐妹們。

“不對勁。”盧觀昭壓低聲音,她注意到了街上竟然沒有多少人。

現在雖然算不上大白天,是天蒙蒙亮的清晨,但不可能大街上空無一人,反而有幾隊重甲巡邏的士兵。

“看來我這幾日觀察的沒錯,贛州如今是完全掌握在鎮國大将軍手裏。”

卓平也不是蠢貨,聽出來了少主君的意思。

她擰眉而不可思議:“少主君的意思是,殺手跟大将軍有關?”

“恐怕是的。”盧觀昭冷靜道。

如果跟王羽有關,那就意味着孫正明的失蹤,和她遭遇的追殺有着脫不了的關系,十有八九背後就是她。

王羽這樣大大咧咧,恐怕也是有所依仗。

她不可能不知道盧觀昭的另一層身份,英國公世女擁有着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殺死的地位。

但是王羽很顯然不在乎,那就意味着她能夠保證盧觀昭死在贛州也不會扯上她一絲一毫。

盧觀昭雖說冷靜,但是額頭還是漸漸溢出了細密的汗。

必須想辦法逃出去,贛州已經不安全了。

也要找到孫正明,每拖一分恐怕他就越危險。

為什麽王羽會對她滅口?

盧觀昭現在還缺一塊拼圖,但是此刻生死關頭,她也來不及細想了。

“卓平,注意聽我指揮。”盧觀昭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切不可冒進,以自身安全為要。”

她知道卓平有些沖動,尤其是在面對一些生死關頭上,卓平總是會不管不顧擋在她面前。

“屬下誓死保護少主君!”卓平的聲音铿锵有力,卻很顯然沒有把盧觀昭的話聽進去。

王羽派出的人手不少,盡管盧觀昭已經足夠小心了,但是還是被發現了。

“少主君,屬下來引開追兵,您先出城!”

卓平危急關頭将她推開,話音落下便閃身出去,盧觀昭甚至都來不及阻擋。

那個傻子!

盧觀昭的冷靜不複存在,如果不是卓平在離開前懇切又堅定地看了她一眼,恐怕盧觀昭也已經十分沖動地沖出去了。

那個家夥!

盧觀昭胸口劇烈起伏,她死死看着卓平離去的背影還有追上去的士兵,眼裏有些猩紅。

緊緊握着劍柄的手已經留下了深深的印子,整個人殺意四射。

聖人生病,裕王異動,鎮國大将軍手握江陰贛州,新到任的贛州刺史孫正明下落不明,此次追殺,聯系不上的秦聊蒼。

一樁樁、一件件,都預示着有人在謀劃着什麽事,即将有大事發生。

那封密信恐怕是六皇女的警示,不明說大約也是擔心密信洩漏被人發現什麽。

盧觀昭咬牙含恨轉身離去,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

不能辜負卓平,也不能辜負每一個讓她逃脫的侍從。

她一定要想辦法将她們全都帶回來。

盧觀昭腦海努力從無數紛亂的信息中抽絲剝繭,一邊小心地順着方向找機會離開城內。

密信消息如此重要,六皇女本對秦聊蒼不熟,為什麽會單單将他離京的信息放在其中?

盧觀昭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眼睛微眯。

不遠處訓練有素的排陣腳步聲再一次響起,看來是巡邏的士兵到這邊來了。

她緊緊握着劍柄,另一只手扣住了一旁凸起的石塊。

前後都有……甚至還有士兵催促尋找的聲音。

該死的!

卓平那邊是被發現了嗎?!

盧觀昭擡頭望向白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咬咬牙,将長劍收好,用力一蹬,便借力上牆翻了過去。

幸好她以往每天都在鍛煉身體,在太學時爬牆的技能也仍然是點亮的。

兩旁是民居。

盧觀昭翻進了一個小院子。

然而就在她翻身而下的那一瞬間,一道帶着鋒利的鋒芒與銳利的劍光猛然抵住她的後頸!

她能感覺到來自于冷兵器的銳利,以及分毫之下的那種泛冷的殺意。

随後下一秒,那股殺意便消失,伴随着低聲的驚訝:“觀昭?”

熟悉的聲音。

盧觀昭一僵,随後不假思索轉身,便看到那個自京城一別之後,便再沒有見到過的男人。

是秦聊蒼。

男人眼睛微微睜大,是無法掩飾的驚訝之情,下一秒是黑色瞳仁裏漸漸擴散的驚喜,以及随之而來的擔憂。

“外面追殺的是你?”

“你什麽時候來的贛州?”

二人同時開口,随後又一起閉上了嘴。

盧觀昭驚喜嗎?

如果早幾天可能是驚喜的,但是她現在已經全然沒有了那個心情。

她也不想追問秦聊蒼為什麽這段時間和她鍛煉,她猛然上前幾步,擡頭看向男人。

“先回答我的問題。”盧觀昭盯着他,帶着無法掩飾的低氣壓,聲音有些冷,“你什麽時候來的贛州?”

“……三天前。”男人一頓,原本帶着驚喜的眉眼也緩緩沉了下來,他意識到了她隐藏的怒火,卻仍然回答了她。

“我換個問法。”女人緊緊盯着他,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你什麽時候來的江南?”

江南很大,卻也預示着,面前的女郎大約知道了什麽。

秦聊蒼這一次沒有說話了,但這樣的沉默卻說明着什麽。

“秦聊蒼。”英國公世女漂亮的眉眼此刻帶着隐忍的怒火,還有克制的收斂,“我現在不想追究你的隐瞞,我只問你,今日王羽突然發癫,跟你有沒有關系?”

秦聊蒼神色有一瞬間的變化,随後是一閃而過的晦暗陰沉。

但是他卻靜靜地凝視着她,低垂下眼睛:“我很抱歉。”

他承認了。

盧觀昭想要狠狠揪住他的衣領,但是她終究沒有這麽做,只是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拳頭不要和他的臉來一次親密接觸。

“那我便當你知道我這段時日都在贛州。”盧觀昭說,“你不與我相商,我當你是不信任我,那你知不知曉孫大人可能因你失蹤,或者失去性命!”

“我信任你!”男人低低吼了出來,他原本看起來冷靜的神色因為她的話而産生了裂縫,那一絲的痛苦變得明顯。

他看向她的神情多了一絲悲傷:“我很抱歉我的隐瞞。”他說,“觀昭,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過。”

他聲音很低,還有些沙啞,就像是懸崖峭壁偶爾掠過的低啞呼嘯。

“我只是不信任其他人。”他閉了閉眼睛,透過堅冰縫隙一閃而過的奔湧情緒被壓了下去,“我來江南,是聖人的密令。”

男人并沒有細說下去,而是對她認真道:“孫大人那邊,我大約知道她被帶去哪了,我會派人去救回來的。”

“現在城中風聲鶴唳,你還有人手有餘力?”盧觀昭沒有因為他的話語而松懈半分。

“我說到的事,一定會做到。”秦聊蒼毫不猶豫道。

“那麽現在,派人去幫卓平。”盧觀昭知道無論是她還是他,現在都不能出現在大街上。

秦聊蒼又再一次毫不猶豫地答應,并立刻對着屋內的侍從下達了命令。

盧觀昭仍然觀察着,發現在這裏他似乎并沒有多少人手,派出去之後,仿佛整個院落屋內就只剩下她們二人了。

盧觀昭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問道:“最後一個問題。”她說,“不僅僅是我被追殺,你現在也在被追殺中,是嗎?”

又是一會兒,盧觀昭聽見了秦聊蒼低低的回答。

“是。”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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