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溫逾如今是看見“維傑森”三個字就覺得晦氣的程度，見到這些消息愣怔了兩秒，很快下了播，然後對着這些消息發呆。
……這狗Alpha想幹什麽？
溫逾的第一反應是覺得維傑森該不會也得了跟他一樣的病，所以才來找他。
但仔細想想又不太可能。
那天他戴了信息素阻隔貼，也噴了足量的阻隔劑，維傑森就算聞到了一點他的信息素味，也不至于出現什麽反應，否則早就該來找他了，何必等到現在？
溫逾核實了一下這個陌生賬號的身份，确認真的是維傑森的秘書，這才将電話撥回去。
電話中，對方再三邀請溫逾去與維傑森見面，語氣并不強硬，反而十分委婉，并且表示并不知道維傑森想要與溫逾見面的具體原因，只知道是有重要的事想找溫逾商議，他只負責通知。
溫逾見問不出話，索性想将電話挂斷。
“等等，等一下溫先生！”對面趕忙叫住他，語氣有些急迫，“雖然不知道上将要跟您商議什麽，但他說是私人問題，有些重要的事想和您聊聊。如果您不忙，還是來見一面吧，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溫逾問：“我跟他能有什麽重要事？”
“這我不清楚，您當面問問上将就知道了。真的很重要，您考慮一下吧。”
溫逾聽着對面慎重的語氣，感覺有些古怪。
他跟維傑森本來就關系平平，再加上五年沒見了，能有什麽事啊？
“我為什麽要考慮，我跟他很熟？”
“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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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他下屬，他讓秘書給我打個電話叫我見面我就得見？不好意思，沒這個時間。”
“不是的，十分抱歉，溫先生。上将最近太忙了，幾乎沒有時間處理私事，吩咐我給您打電話也是在百忙之中臨時囑托了一句，很抱歉沒有考慮到您的想法……”
對面實在過于禮貌，溫逾也不好責備什麽，只好懶懶道：“算了，真有事就讓他自己來跟我說，我也很忙，沒空跟不熟的人見面，挂了。”
“……”
……
軍區秘書辦公室。
挂了電話之後，秘書梅爾文轉身走向維傑森的辦公室。聽到門內傳來的呵斥聲後，他自覺地站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這是這周不知道第多少次聽見上将訓斥下屬了。
現在溫先生又拒絕了邀約，不知道聽到這種不好的消息，上将的心情會不會更糟糕。
梅爾文在維傑森身邊工作多年，是最熟悉維傑森工作習慣的人。
他覺得維傑森自從回到帝星以後就有些奇怪。
這人脾氣雖然算不上多好，但和那些陰晴不定、性情暴戾的高級Alpha們比起來，也還算是不錯的，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習慣板着一張沒表情的冷臉，可真正接觸起來倒也算個體恤下屬的好領導——遠不至于像最近這麽苛刻。
這段時間維傑森不知是怎麽了，簡直像在以他自己為标準，想把屬下們個個訓練得跟他一樣似的。
但這怎麽可能呢？
算起來，維傑森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休息了，本以為回到帝星能好好歇一陣，結果回來以後反倒更忙，整天一刻不停地處理軍區事務，昨晚淩晨三點還在批複文件，覺都不怎麽睡。
梅爾文不明白他這是何必？戰争都結束了，剩下的慢慢處理不就好了，幹什麽非得玩命工作？
真搞不懂這些上司的想法。
梅爾文站在門外嘆氣，感覺打工人愈發難做。
十分鐘過去，門內的訓話聲終于停止了。
兩位校官灰頭土臉地從裏面出來，梅爾文才敢上前敲門。
“上将，這是明天要用到的會議資料。”
梅爾文走進辦公室，将手裏的資料放在桌上，擡眼便看見維傑森正閉眼靠在辦公椅上，頭痛地揉着額角，臉上似乎有幾分隐忍。
窗外的光線灑照在那身深藍色的軍裝上，恰巧反射出細微的光澤，緊縛的軍服将男人的肩膀與胸膛之處鼓脹的線條襯得更加明顯，呈現出Alpha特有的棱厲與鋒銳。
維傑森身形高大，基因亦是無可匹敵的強悍，年僅27歲，已經能在軍中獨當一面。
可也是因為基因的緣故，導致他有着現今醫學科技根本無法治愈的缺陷。即便沒在易感期，他的精神力也時常出現不正常的波動。
看見維傑森拉開抽屜取出藥盒，熟練地吞下兩粒藥，梅爾文問道：“您的頭痛又犯了嗎？”
對方沒回答，算是默認。
這種間接性的頭痛，伴随着維傑森16歲分化以後就出現了。
即便大家表面上緘口不提，其實心裏面都清楚，sss級Alpha與其他級別的Alpha不同，會因精神力過強而出現各種各樣的病症……甚至是短壽。
歷史上的sss級Alpha，大多只能活過半百。
維傑森現在雖然還年輕，可自從發生了一次戰場事故後，身體便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
但具體嚴重到什麽程度，只有維傑森自己和他的主治醫師知道，梅爾文也只是一知半解。
“您最近吃藥的頻率好像增加了。”梅爾文不禁表示擔心。
“沒有。”維傑森冷淡否認。
梅爾文自顧自道：“上将，我認為您這段時間的工作量太大了，應該休息一下，也許能有所緩解。”
維傑森擡起涼薄的眼皮：“你覺得累了？”
“沒有的事。”梅爾文欲蓋彌彰地否認，“怎麽會呢。”
“想休假就直說，我會考慮批假。”
梅爾文有自己的想法，他打算把假期攢到年底，然後出門旅游，所以再累也要忍下去。于是他揚起假笑：“我沒這個意思，只是關心一下您，上将。”
“那你可以出去了。”
梅爾文：“……”
想起剛才被溫逾拒絕的事，梅爾文沉默了下，思考着該如何措辭：“還有件事，上将。您剛剛讓我和那位溫先生聯系，但溫先生……比較謹慎，沒有答應和您見面。”
維傑森向他看過去。
維傑森的眼仁顏色較一般人要更黑更深一些，特別是微皺起眉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如芒在背、深邃偏執的錯覺。
梅爾文已經習慣了頂着這樣的壓力，仍在假笑。
“他怎麽說？”
“溫先生說他跟您不熟，讓您親自跟他聯系。”
“……”
“不熟……”維傑森低聲咀嚼着這兩個字，唇角有點微妙的沉了下去。
梅爾文沒注意到他表情細微的變化，繼續說：“哦，還有，您之前叫我調查一下溫先生近幾年的情況，資料已經整理好了，根據您的要求，這裏只有一些簡單的信息，沒有涉及他的隐私。他的情況看起來有些特別，如果您有需要，我再去做深度調查。”
“不用。”維傑森拒絕。
維傑森只是想大致了解對方這幾年的近況，比如在做什麽工作，在和誰生活，這幾年有沒有遭遇過重要的事，僅此而已。沒打算像追查罪犯似的徹查對方的家底。
維傑森用智腦接收了梅爾文傳來的資料，問道：“你說他這幾年情況比較特別，是什麽意思？”
“呃……簡單來說，溫先生這幾年在網絡上小有名氣，主要靠直播維持生計，但也招惹了不少仇家和黑粉，比如一些商業人士、明星，或是貴族的粉絲群體。”
“靠直播維持生計？他家……”維傑森感到意外，話到一半想起些什麽，沉默着沒說話，半晌問道，“你的意思是他被欺負了？”
“根據調查，似乎是溫先生先招惹別人比較多。”
“我不記得他是這種人。”
梅爾文的工作态度一向不含糊：“調查結果如此。”
維傑森沒有回應，不知是漠不關心還是固執己見，并沒把梅爾文的回答放在心上，靠着椅子，開始專心處理工作文件。
梅爾文見他不打算聊這個話題了，又道：“接下來您需要休息一會嗎？不如我幫您把下午的安排推掉……”
“不用。”
“但您頭痛犯了，還要繼續工作？”
“還有事沒處理。之前交給林中尉的任務他完成了沒有？叫他進來彙報。”
梅爾文只好不再多說：“……好的，我這就去通知。”
……
深夜十一半點。
溫逾正戴着設備，坐在全封閉游戲艙裏，跟north雙排激情厮殺。
他一邊潛伏在草叢裏，給north當輔助并指揮，一邊觀察着游戲數據。
別人打游戲是為了贏，但溫逾不是。
他玩餘燼，純粹是奔着餘燼的真實感來的。
這款游戲的真實感，多年以來在業內至今無人超越。它甚至能将現實的精神力共感到全息世界當中，做到無限接近于真實，玩家在現實中的精神力強弱，會直接影響到機甲的發揮程度和操作水平。
并且這裏面的每一臺機甲，都真實到能拆解出和現實一模一樣的螺絲釘，就連螺絲釘的重量都分毫不差。
當今的軍校生之所以能在全息世界中，進行模拟練習與考核，都是得益于這款游戲公司的核心技術。
這也是餘燼中的機甲設計，為什麽能讓人望而卻步的原因。
這樣的真實感，注定了這款游戲的機甲設計只有由業內的極少數人來做。
在外人看來，溫逾是個老網瘾少年，經常跟人組隊在游戲中激情厮殺到天亮。
可事實上他只是比較愛看游戲中精确無比的機甲統計數據。
一局游戲結束的時候，溫逾手臂都已經酸了。
他摘掉設備，活動了一下胳膊，順便拿起智腦看了眼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又收到了陌生人的消息。
【陌生人來電 3 [未接通]】
【陌生人消息：睡了嗎？】
那三個未接來電是十點半之前打的，那條消息則是十分之前收到的，都來自同一個人。
溫逾不認識這號碼，只随手回了一句。
【WWW：？】
他放下智腦，沒在意，正要重新戴上設備繼續打游戲，沒想到這時那個陌生號碼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溫逾頓了兩秒，按下接聽鍵。
“是我，維傑森。”
溫逾直接愣了下，第一反應是覺得這聲音還挺好聽，第二反應才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
他過了會，假裝不知情地慢悠悠回答：“……哦，約克上将？您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找我有事？”
對方道：“抱歉，今天下午沒親自跟你談，是我考慮不周全。”
溫逾心想你特麽還知道，嘴上卻裝得虛情假意：“您不用這麽客氣，我知道您是上将，跟我不一樣，忙得沒時間親自打電話，可以理解。”
維傑森：“……”
維傑森不确定是不是錯覺，覺得溫逾語氣中透着淡淡的陰陽怪氣。他沒說什麽，又道：“怎麽這麽晚還沒休息，在忙？”
“哦，忙着打游戲，我一般都天快亮了才睡。”溫逾随口一答，開了局游戲，正在調整裝備設置，催促地道，“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電話裏不方便。”維傑森道，“可以的話，明天我們約個時間見一面？”
“見面？”
“嗯。”
“不見不能說嗎？”
“……嗯。”
溫逾輕微“啧”了聲，沉默了一陣，揉了揉後頸，打過抑制劑的腺體仍在隐約發熱。
他對維傑森要說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并不想跟維傑森見面，心理上很是抗拒。但理智卻告訴他，這是個難得能緩解病情的機會……畢竟瘾症太難熬了，見一面也好。
反正他這病不會因為多見一面或者少見一面而加劇，只有接觸到對方信息素，才能短暫緩解一下。
溫逾不禁在心裏掂量……
維傑森這人雖然狗是狗了點，但從社會層面來講，他是個好人，見面也不至于有危險。
何況他都親自打電話來了，那就幹脆給他個面子，管他有什麽事，見面以後再拒絕不就行了嗎？
而且既然他是上将……那見面地點說不定會在軍區？
溫逾對這個幻想挺心動的。
“那行吧。”溫逾故作輕松地答應了，“您都開口了，我哪有理由拒絕。”
“那就這麽定了，明晚六點見。”
“哦。”
“把你的地址發我，到時候我讓人去接你。”
……
隔天，六點之前，溫逾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
他的頭發有段時間沒修剪了，金色微蜷的軟毛已經快蓋過眉毛，于是索性将頭發梳上去，露出額頭，讓自己看起來利落些，再配上一套淺色的休閑西服，氣質絕佳。
他站在落地鏡前，和平時随随便便的穿搭風格完全是兩個人。
當然，這不是為了見維傑森，而是以防要見面的地方是軍區，他得讓自己看起來別太随便。
六點鐘，梅爾文準時抵達他家樓下。
大概是路程比較遠，維傑森直接派了一架商務飛行器來接他。飛行器的外型是注重沉穩的黑色，兩翼貼着第一軍區的标志。
看見标志，溫逾以為他心中的猜測已經賭對了多一半，心情開始雀躍起來。為了避免讓人看出來，他坐上飛行器後就始終低頭看着智腦，順便給晚上的直播請假。
知道溫逾最近瘾症犯得嚴重，陸玉彥這兩天一直在關注他的狀況，因此請假的動态剛一發出去，陸玉彥的詢問很快接踵而至。
【陸玉彥：怎麽了寶？身體不舒服？】
【WWW：沒，出趟門。】
【陸玉彥：去哪？】
【WWW：猜。】
【陸玉彥：樓下的速食便利店，路邊的炒飯攤，隔壁的小吃街和火鍋店……這個時間除了去覓食還能幹什麽？】
【WWW：不，是去軍區。】
對面顯然沉默了一會，回他。
【陸玉彥：沒睡醒？那你接着睡。】
溫逾“啧”了聲。
【WWW：其實是維傑森找我。】
陸玉彥回了句“果然”。
【WWW：別多想，萬一是正事呢。】
【陸玉彥：能有什麽正事？如果不是為了釣你，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的基因等級被發現了。】
溫逾一下子頓住。
【WWW：不可能吧？我藏得挺好的。】
【陸玉彥：誰知道。總之你出門在外保護好自己，你現在可是個Omega，別哪天讓人騙了還幫人數錢，知道沒有？】
【WWW：啧，不用你說，我又不是傻逼。】
【陸玉彥：嗯對對對，你不是。】
溫逾放下智腦，懶得跟他扯。
大約半小時後，梅爾文提醒他到地方了。
溫逾起身，等待艙門開啓，慢悠悠地走下飛行器。
半分鐘後。
他站在馬路邊上，擡眼看向四周，倏忽沉默了。
他沒找到軍區大門，放眼望去，除了飛行器兩翼和尾部貼着的軍區标志以外，再也沒有任何與軍區有關的東西。
眼前只有一棟花園似的豪宅。
應該是個私人住所。
他是誰？
他在哪？
他為什麽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溫逾面露迷茫。
他的期待落空了。隔着黑色雕花鐵門，對面只有偌大的庭院和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別墅……
溫逾整個人像一根被蝗蟲啃噬後淩亂的玉米杆子，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筆直地杵在原地。
很快，庭院裏就有一位身穿規整的黑色制服、管家模樣的中年Beta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打開電子門，來到溫逾面前，禮貌地向他欠了欠身。
“溫先生您好。我是這裏的管家，福倫。”
“歡迎您來上将家做客。”
“請問，您吃晚飯了嗎？”
溫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