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所以這裏是維傑森家。
維傑森把他約在家裏見面？
溫逾有點恍惚，想罵街。
管家福倫又道：“上将已經為您備好了晚餐，請跟我來。”
來都來了，這時候想跑已經晚了。
溫逾只能跟着管家走。
虧他還特地換了衣服，收拾了發型，期待見面地點會在軍區，簡直白浪費感情。他現在把頭發上的高級定型噴霧洗掉還來得及嗎？
溫逾忍不住問：“所以他約我見面的地方不是軍區？那為什麽來接我的是軍區的飛行器？”
福倫管家走在前面，沒看見他的臉色，解釋道：“溫先生說笑了，如果不是公務相關，沒必要到軍區去談。那架飛行器本來就是安排給上将使用的，可能是秘書剛剛處理完公事，順路把您接到這裏的吧。”
溫逾：“……”
管家很快将他帶進了別墅的餐廳，推開門，裏面卻空無一人。
溫逾正要說什麽，就感覺身體顫栗了下——他的身體竟比視覺搶先一步，本能地作出反應，察覺到一股龍舌蘭味的信息素正從後方向他靠近。
與此同時，他的後頸迅速發熱，但與以往發病時不同，沒有痛苦，只是純粹地感到溫熱、舒适，就像深冬時浸泡在溫泉池裏一樣……反而還有點舒服。
“來了？”
一道低沉微冷地嗓音自身後傳來，成功激起了溫逾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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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逾不太習慣自己腺體傳來的感覺，有點怪怪的，下意識地想去捂住後頸，手剛舉到一半，又覺得這個動作太刻意了，簡直就是擺明了告訴維傑森自己對他的信息素有反應。
于是他立刻收斂了動作，故作鎮定地轉過頭去：“約……克上将，好久不見。”
維傑森與他站在餐廳門口，看了他一眼。
溫逾和許多Omega純粹綿軟的長相不太一樣，臉型雖然流暢柔和，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眉毛與鼻梁卻帶有幾分天生的棱角，只是被那雙極具欺騙性的狐貍眼奪去了風頭，讓人很難注意到。
他今天特意打理了頭發，将原本遮擋額頭的碎發撩起來了，那雙飛揚又鋒細的眉毛便格外明顯。
比起青澀的高中時期，他看起來稍微成熟了些，而且更加好看了。
“上次在宴會，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也是‘好久不見’。”維傑森略微垂眼看着他，斤斤計較地問，“難道對你而言一個禮拜和五年一樣久？”
溫逾：“？”
草。
怎麽會有人連句客套話都這麽計較，找茬？
維傑森沒再多說，示意他：“坐吧。”
溫逾懶得跟他嗆，在他對面的位置落了座，廚師很快就将提前準備好的菜端了上來，品種很豐富，一看就是認真準備的。
溫逾不禁挑了下眉，問道：“上将要請我吃飯，怎麽沒提前跟我說啊？萬一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呢？”
“那就随你。”維傑森并不在意，“你不是一向不喜歡和貴族吃飯？”
溫逾：“……”
他怎麽知道？
好巧不巧，約克家就是帝國有名的百年貴族，有名望的同時，父子兩個還把控着帝國的軍機重務。
溫逾一直覺得貴族家庭破規矩很多，也很繁瑣，餐桌禮儀看得人頭疼，所以才不喜歡和貴族吃飯。
但溫逾不清楚維傑森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他不記得自己跟維傑森說過這話。
這人到底是有多記仇啊……都畢業多少年了，這點小事居然記到現在？
溫逾暗暗咂舌，沒接話，見他開動了，自己也跟着開動。
空氣裏的Alph息素濃度有點高，但仍被控制在一般Omega可接受的範圍內。溫逾置身其中，這些天裏瘾症帶來的所有不适似乎都在這時候消失了。
他一邊緩慢地切着牛排，一邊小幅度地動了動胳膊活絡筋骨，不被維傑森發現。
飯桌上有些安靜。
過了一會，溫逾見對方始終不開口，于是忍不住嘴欠：“上将，您家吃飯講究食不言寝不語啊？”
維傑森：“……”
“別耗着了，找我到底有什麽事，不如直說？”
維傑森聞言放下了手裏的刀叉，頓了頓才開口：“一件要緊事。”
溫逾事不關己道：“哦，有多要緊？”
“我家裏想讓我聯姻。”
這個答案太突然，溫逾明顯感到毫無預兆，愣了一下。
他迷惑道：“跟我有關系嗎？”
維傑森擡了擡眼：“我想請你幫忙。”
“怎麽說？”
維傑森平靜冷淡地敘述，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這方面的事，我家裏催得緊，但我暫時沒這個打算。所以……我想找一個Omega和我交往，家裏以為我有了男朋友，就會暫時打消這個念頭。”
溫逾險些嗆着，劇烈咳嗽了幾聲，半天才緩過來，不可置信道：“……什麽意思？你想讓我跟你交往？”
“只是假裝交往。”
“……”
草。
溫逾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也不知道是自己腦子有病還是維傑森腦子有病……堂堂sss級Alpha上将，身邊難道會缺Omega？找假男友找到他頭上來了，不覺得太突然了嗎？神經病吧。
“……你在開玩笑？”溫逾懷疑道。
“沒有。”
“那為什麽是我？”
“因為……”維傑森的聲音緩緩停頓了下，漆黑深邃的虹膜給人一種認真而偏執的錯覺，語調偏冷，雖然聲音遲疑，但又說得很絕對，“你是我的理想型。”
“…………”
溫逾噎住了。
這話換誰聽了都覺得像表白，不等溫逾誤會，維傑森又道：“所以，除了這件事以外，我還拟定了一份合約，你先過目。”
維傑森從餐桌的花瓶底下抽出一份早已提前備好的合約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按在上面，推至溫逾面前。
溫逾心底有股糟糕的感覺湧上來，直覺這份合約絕對不是什麽好玩意。
“我覺得，如果你願意扮演男朋友的角色，那麽不如再順便簽下這份合約，這樣就可以……各取所需。”維傑森語出驚人，毫無波瀾，可表情卻有一絲忐忑，視線似有似無地觀察着溫逾的臉色，但溫逾沒注意到。
“各取所需”四個字聽得溫逾腦袋都要裂開了，很難不聯想到一些糟糕而且不正經的東西。
溫逾接過來，還沒來得及細看條款，眼神就釘在了金額數字上……突然失語。
這個價錢……
維傑森是想直接買他的命吧？
玩死不負責的那種？
他最近肯定是被新聞洗腦了，來之前居然會對維傑森有“好人”濾鏡。真想穿越回一小時前往自己腦袋上多捶幾拳清醒清醒。
所以什麽拒絕聯姻、假扮男友，根本不是關鍵，這份合約才是維傑森約他單獨見面的真正目的。
也怪他不聽勸，陸玉彥說得一點沒錯，維傑森還真就是看上他了。
維傑森是沖着他這張臉來的。
想不到維傑森這人平時看着挺冷漠刻板的，私底下玩得這麽花呢？
溫逾思緒飛揚。
維傑森問：“所以你的想法是？”
了解了眼前的情況，溫逾第一時間竟沒有産生任何情緒，反倒格外冷靜。
他喉結動了動，覺得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能見到這種包養合約，也算活久見了，因此不太理智地發言：“挺牛逼的，我能拍個照片發到SNS嗎？”
維傑森：“……”
這種天價包養金，溫逾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碰不上第二回 了，值得紀念。順便讓那些黑粉看看，他就算是花瓶，那也是極致的花瓶，值的價格能讓那群噴子們掰着手指頭都數不清。
維傑森表情冷漠：“不能。”
“好吧。”溫逾有點遺憾，想也沒想，板着臉道，“那我拒絕。”
維傑森并不意外，眼皮微垂了垂，薄唇冷峻地繃成直線：“你都沒有細看我的條款。”
溫逾：“不看，我不跟你睡覺。”
維傑森：“……”
維傑森：“我沒寫那種要求。”
溫逾：“那親嘴也不行。”
維傑森：“……這個也沒有。”
維傑森頭疼欲裂：“你先看了再說話。”
維傑森伸出修長的手，将某部分條款指給他，動作時帶過來一陣較為濃郁的信息素，讓溫逾恍惚清醒了些。
……他剛才浸泡在信息素裏有點忘我了，差點忘了自己還有瘾症。
維傑森嗓音偏冷：“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身體上的要求，也不需要你像某類Omega一樣，提供信息素作為人體撫慰劑，反正基因級別低于我的Omega，對我而言作用都不大。具體的條款在這裏，你再好好看看。”
溫逾敷衍潦草地在他指的地方看了幾眼，上面的确沒提到什麽肉.體交易，但有些內容卻讓他有點看不明白……
甲方無權向乙方提出任何過分的肢體接觸要求；
甲方無權以任何理由要求乙方提供信息素；
甲方無權強迫乙方發生親密接觸；
甲方無權……
合約上有許多條限制條件。
但都是針對甲方——也就是維傑森的。
而針對溫逾提出的要求，簡直像過家家一樣。
譬如要求溫逾随叫随到，早晚問候，态度積極良好，适度撒嬌，早睡早起等等……
溫逾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懷疑是自己的閱讀理解有問題。
維傑森嗓音沉吟：“簡單來說……你談過戀愛嗎？”
溫逾不解地看看他，沒說話。
“這份合約的意義，你可以理解為把我當成戀愛對象。不需要對外公開，你只需要在我父母面前，和我面前，按照合約的規定條件執行。”
不知什麽時候，維傑森手裏已經多出了一只簽字筆，被他骨節修長凸出的手指捏着，向後靠着椅子，挺拔而極具威壓感。
他長相棱厲冷淡，有種天然的威懾，以至于他的緊張在此刻看起來并不明顯。
他冷硬道：“再換句話說，就是要求你單方面跟我戀愛，但我沒有義務做出回應。這麽說能理解嗎？”
“……”
溫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頭：“懂了，舔狗協議。”
維傑森：“……”
維傑森表情略沉：“我沒這麽說。”
“但你就是這麽想的啊。”溫逾看着那些條款項目，給他用人話翻譯，“讓我單方面跟你談戀愛，說白了不就是想讓我對你噓寒問暖，吹彩虹屁，在你面前伏低做小，而你除了金錢以外什麽都不用付出嗎？這不就是一方做舔狗，而另一方純粹享受被舔？”
溫逾清醒得很，對此嗤之以鼻。
随後他掃了維傑森兩眼：“……你瞪我幹什麽？我說得不對？”
維傑森本身就長得銳利偏兇，面無表情掀起眼皮的樣子很像瞪人。
他想辯駁，但又預感溫逾會像機關.槍一樣嗆他，于是只将視線移開：“沒瞪你。”
“明明就瞪了。”溫逾啧了聲，懶洋洋地繼續輸出觀點，“說到底，你就是看上我的外表，又嫌我基因等級太低，不能給你做治療。所以才弄出這麽一個所謂的單方面戀愛合約是吧？”
維傑森臉色冷了些：“我沒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麽寫出這種條款？說是賣身契又不完全是賣身契……難不成，你就是想花錢買我跟你談戀愛？你看我信嗎？”
維傑森：“……”
維傑森捏了捏山根，不作解釋，不也打算和他争執：“随便你怎麽想。”
“總而言之，酬金方面好說，我知道你現在缺錢。”他點了點那張合約上的天價金額，冷聲道，“如果你想在這個數字的基礎上，再加個零，也可以。”
“這個價錢，買你在我父母面前裝裝樣子、私下對我讨好幾句、偶爾獻獻殷勤，你應該不吃虧。”
“溫逾，你再考慮考慮，如果你還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
溫逾瞬間安靜下來，不吱聲了。
他看維傑森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逼。
再加一個零……
豈止是不吃虧，這不是天上掉餡餅嗎？
這是在談包養金還是在分遺産？
這個價位說“真誠”已經遠遠超标了，簡直就是冤大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包養了什麽瀕臨滅絕的星際珍稀物種。
時效兩年的合約，工資按月結算，每月收入850萬，兩年以後溫逾就能成為億萬富翁，從此靠着銀行利息就能月入百萬。如此一來，合約失效後他的平均日收入仍然有五萬塊以上，每天努力花掉一萬，還得剩下四萬發愁不知道怎麽花……一般人做夢都夢不到這種好事。
再想想合約上的那些對甲方的限制條件，乙方完全可以安全無憂地度過這兩年，否則甲方一旦違約，就要支付10倍的巨額賠償款。
這事換了任何人，肯定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溫逾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可現在還有個最大的問題——
他也是見過世面的人，用錢根本不能打動他啊。
雖然他現在是被家裏斷了經濟來源，生活拮據了一些，可他從小生活條件優渥，見過的東西多了，就算這筆金額再怎麽巨大，也很難讓他動心。
溫逾真的想不明白，維傑森到底是有多喜歡自己這張臉，至于付出這麽一大筆錢。
溫逾疑神疑鬼，總覺得這餡餅太大了，直言問：“維傑森……你不會還有別的目的吧？你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癖好？要麽就是這合約上有什麽條款陷阱？再或者你是想把我騙去做沒人性的人體實驗……”
維傑森打斷他：“放心，這份合約簽好以後，會立即在法律上生效。你應該明白，我代表的不止是自己，還有帝國第一軍團和整個約克家族，如果我出爾反爾，你可以随時拿這份合約去告我。所以哪怕是為了名譽，我也會說到做到。”
溫逾還是擔心：“可你權力那麽大，萬一你在我告你之前就把我給抹殺了呢？”
維傑森額角直跳：“……不會，你想太多。”
溫逾挑了挑眉：“可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是怎麽想的？我家的背景你應該清楚，雖然我現在是被斷了經濟來源，但說不定只是暫時的。你為什麽會覺得，用錢就能收買我跟你簽約？”
“……”
這個問題讓維傑森沉默了一陣。
說實話，他其實沒太抱希望，知道自己被拒絕也是情理之中。
靜了一會，他說：“因為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跟你交易了。”
溫逾不說話了。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其實如果維傑森真能做到合約上寫的條件，那麽這件事，對他而言也沒有壞處。
因為維傑森身上其實有一樣東西，真的可以收買他。
就是信息素。
幾句甜言蜜語和無事殷勤就能讓他的病情得到長期有效的緩解，并随之附贈兩億多的星際幣。四舍五入，這不就等于白嫖？
溫逾可恥地心動了。
不過在答應之前，他還有些事需要弄明白。
想通這件事後，溫逾一改剛才的冷漠，裝作被金錢蒙蔽雙眼的樣子，遲疑道：“那，要不……你讓我再考慮考慮吧，這個合約發給我一份，改天我再給你答複，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