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他态度漫不經心,因為有過太多“前科”,立馬就被水友們曲解了意思。
直播間不少Alkaid的粉絲被炸了出來,怒氣沖沖地質疑他什麽意思。
但溫逾其實說的沒錯,也并不過分。
雖然他的作品确實在近幾年的設計賽中拿了三連冠,已經是人盡皆知的游戲機甲設計師了,但對于他自己而言,《餘燼》不是他的最終目标,設計出來的作品,更沒達到他心目中最滿意的高度。
雖然所謂的“有短板”,僅僅是他對他自己的評價,別人覺不覺得那叫短板,那就不一定了。
溫逾只是覺得,在《餘燼》中他或許算是個數一數二的設計師,但在現實裏,他還遠比不上軍區機甲研發院裏那些高精尖的專業研究員。
要論經驗,他一個剛畢業的新手還差得遠呢。
溫逾十分嚴于律己地想。
就算是天才也需要時間磨砺啊。
哪怕他在游戲裏赫赫有名,在軍校的成績也名列前茅,得過不計其數的獎項,還參加過星際級機甲賽,拿到過軍區機甲研究院的入職邀請函……
那也說明不了什麽。
不就是比絕大多數人都優秀麽,他哪是那種驕傲自滿的人啊。
光子屏上的彈幕瘋狂滾動。
因為溫逾的一句“不是十全十美”和“有短板”,以及傲慢蔑視的語氣,黑粉的活躍頻率直接翻了個倍。
或許這世上的确沒有十全十美的設計作品,也不存在沒有任何短板的設計師。但要想評判某別人,也得先看看自己的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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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逾區區一個花瓶,連《餘燼》都不會玩,整天除了紙上談兵的分析游戲戰局,就只會嘴人蹭熱度,有什麽資格說A神??
但凡是個專業權威人士說出這句話,Alkaid的粉絲們都不會吭一聲。
但溫逾他怎麽敢的啊??
“……憑什麽不粉Alkaid?”溫逾從高速滾動的屏幕中念出一條彈幕,不以為意地回答道,“不憑什麽,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你管我?”
“……我粉誰?硬要說的話,就是那些老牌設計師吧。”
“不喜歡Alkaid?少胡說八道,我可沒說不喜歡,就是純路人……什麽嘴他,我嘴他什麽了?就因為說他有短板?哪個設計師沒短板,Alkaid自己都沒這麽玻璃心,你們操的什麽心?”
“嫌我承認借鑒的态度不夠好……?”
溫逾念到這句話,小聲“啧”了下,當場就有了小脾氣,心比殺了十年魚的刀還要冷。
怎麽他哪個馬甲的粉絲都這麽能打?要求這麽嚴格,就是沖錯人了。那配色本來就是他的原創,他當然不會心甘情願地承認借鑒。
關于“借鑒配色”這件事,溫逾倒是想給自己找借口。
但沒辦法,根本不可能洗得清。
因為這臺小破機甲,就是用他那臺奪冠作品的邊角料做的。
當初《餘燼》設計賽展出時,官方把他的作品做成了一臺1:1的高仿真模型擺在展會上。溫逾得知那模型完成後還有一些廢棄的材料,就利用一點人脈關系把它們弄回家了,之後才攢成了這臺機甲。
因此那配色不能說相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彈幕很快吵了起來,理由就是溫逾态度惡劣,還胡亂嘴人。
溫逾本就有着一批因戰鬥經驗過于豐富導致神經極其敏感、一觸即燃的粉絲,現在再對上“Alkaid”這層皮下數量龐大的粉絲……
再這麽下去,這群人就要同室操戈,手足相殘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溫逾覺得不能再這麽下去:“行了,我也沒說什麽不好聽的吧,別吵了。”
以前類似的烏龍事件也不是沒出現過,只要不是對方真的有問題,溫逾都會制止粉絲吵架。
但眼下光說兩句話顯然是沒用的。
溫逾索性拿出智腦,私聊了他的房管和大粉,先控制住直播間,再規勸粉絲別去其他地方吵架。
這樣一來,應該不會再把問題鬧得太大。
……
帝國第一軍區醫療所。
今天是休假日,維傑森只穿了便裝過來,對外宣稱是進行身體檢查。
軍區的體檢其實是半年一次,但維傑森從半年前開始,始終維持着一月一次的頻率,每個月都要到醫療所來一趟。
醫療所內,醫生掐着時間,走進治療室。
大門自動開啓,又緩慢關閉,治療室內部密不透風,光線暗淡昏黑。牆壁中的內嵌燈管散發着微弱的冰藍色,反射在中央那座昂貴龐大的治療儀上,表面映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在儀器的上方,一些線條和數字正在有頻率地緩慢計算、跳動,昭示着儀器內部病人的身體狀況,以及治療進度。
計時器倒數三小時結束後,治療儀自動打開。
平躺在儀器內部的男人緩慢張開了眼,坐起身,熟練地拔掉吸附在自己身上的治療管。
“這次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适的地方?”醫生相貌年輕,雙手插在白大褂裏,對維傑森進行常規提問。
“沒有。”
“很好,那麽……”醫生将儀器中的身體數據導出,并加以分析,“根據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接下來應該還需要做15—20次的疏導治療,等到精神力徹底穩定下來,我就能根據你的情況尋找根治的辦法了……”
維傑森從儀器中走出來,冰冷藍光映得他腰腹的輪廓與溝壑愈發分明,肩臂寬厚而結實。
他将上衣重新穿好,一邊系紐扣,一邊朝着治療室外走去:“能那樣是最好。”
“……這叫什麽話?別太悲觀,一定會找到治療方法的。”醫生從他的語氣裏感受到了不信任,跟在他後面走出來,“你聽我的,平時要多注意休息,盡量讓情緒穩定下來,不要太惦記病情,否則精神力會更受影響……”
“知道,我盡量堅持到那天。”維傑森反應平淡地打開門。
外面光線明朗,是醫生的辦公室,與治療室內的昏暗反差極大,明亮陽光照耀着整間屋子。
維傑森坐到沙發上,自顧自地喝了杯水。
自從戰場事故發生之後,維傑森的精神力數值一直在高風險區徘徊,雖然他身體看起來沒受影響,外表狀态也看似穩定,實則精神系統已經躁亂得不成形狀——這對一個頂級Alpha來說,是足以致命的傷害。
他本就承受着過強精神力帶來的折磨,如今無異于是雪上加霜。
而且由于他現在的精神力像是一團亂麻,已經嚴重影響了醫療儀器的診斷,就像隔着一層霧,讓醫生查不出根源,無從下手。
因此他必須每個月定期來做一次疏導治療,先梳理好精神網,才有找到病源的可能。
15—20次的治療,那就是一到兩年的時間,之後再診斷病源,尋找醫治方法……
維傑森不覺得自己能撐到那個時候。
醫生過來拍拍他肩膀,跟他講雞湯:“別這麽喪,相信我的能力,也相信你自己,真的,維傑森,你已經是我見過的情緒相當穩定的病人了……”
維傑森看也不看他:“你想多了,我沒你想的那麽穩定。”
“我知道,半年前你剛得病的時候,是有過一段低谷期,但不是很快就緩過來了嗎?還帶領軍團光榮地回來了……诶,而且我還聽說,最近你和人簽了一份兩年制的合約?”
維傑森瞥他:“陸斯特告訴你的?”
醫生笑而不語。
維傑森放下水杯:“他這個職業操守,恐怕不适合在軍區當律師,我明天就讓他走人。”
醫生立馬就近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哎呀,大家都是老朋友嘛,而且他也沒跟我透露其它的,只說了這麽多……不過看得出來,你也有在意的人,這是好事。”
“廢話。”維傑森道,“沒有誰能在死前什麽都不在意。”
醫生覺得他這種心态不好,試圖跨專業給他進行心理輔導:“都告訴你了,別這麽想,什麽死不死的,多晦氣。經過我的專業診斷,你現在的情況其實還不錯,只要心态積極,說不定……”
維傑森瞥向他打斷道:“你以前跟一個絕症晚期病人,也是這麽說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話術很差勁?”
“呃……”醫生一時噎住,“那不一樣,你确實是有希望。”
醫生揉揉鼻子,想辦法岔開話題:“不過話說回來,除了維持情緒穩定、定期進行疏導治療、堅持服用藥物以外,我認為你還應該再試試別的方法。比如……找個Omega?”
維傑森:“……”
“雖然只有跟你同基因等級的Omega才能疏導你的精神力,但實在找不到的話,基因稍差一些的也行,聊勝于無。只要不在易感期,你也不至于傷到人……”
見他不說話,醫生又繼續:“A息素結合的感覺非常美妙,你就不想感受一下?雖然你遇不到太契合的Omega,但好歹也能緩解你的病情,何樂而不為對不對……”
維傑森沉默了半晌,終于站起身。
他悠閑地理了理袖口,準備離開:“我現在确定了,陸斯特的确沒跟你說其它的。”
醫生愣了兩秒,表情凝固。
維傑森:“走了。”
看着維傑森即将出門的背影,醫生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感到不可置信,八卦之心騰地熊熊燃燒起來!
他快步追在維傑森後面,一并走出辦公室:“等等!等等等等!什麽意思?啊??”
“你別走了,先停下!信息量有點大,你讓我緩緩……那個合約?我以為你是給軍區內部簽人,招收人才什麽的,但聽你的意思……你簽的難道是個Omega???”
“你這是公用還是私用啊??咱們軍區有什麽崗位缺Omega嗎?還是說你簽的是——”
維傑森頓住腳步,瞥他一眼,眼神像冷冽的刮刀,挺拔高大的身形溢出危險的信息素:“什麽公用私用,說話注意點。”
醫生剛才太急了,現在反應過來也意識到不妥,趕緊道:“呸呸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這是給軍區簽的人,還是給你自己簽的?什麽樣的合同?能幫你緩和病情的那種?”
“不是。”維傑森繼續向前走。
“不是?”醫生趕緊又跟上他的步伐,“對方是個Omega,不是來軍區工作的,期限還專門定了兩年,你真不是?”
“你別不好意思,跟我說說!我不覺得你是那種會随随便便找Omega的人,所以到底是什麽人讓你這麽舍不得啊?一回帝星就馬不停蹄地跟他簽了兩年約,生怕以後沒機會了似的……”
“別不理我啊,你跟我說實話。我也不光是八卦,這事對你來說也很重要,假如你真找了一個Omega幫你做疏導治療,下次來檢查的時候,我會注意觀測你的身體數值變化,看看他對你的作用有多少,說不定能減少治療次數!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早點查清病源,你治愈的幾率也就更大……”
“我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維傑森皺眉打斷他,終于停下腳步。
他漆黑的眼珠已經變得十分深冷,一陣默然後,才再度開口:“這件事我的确有我的私心,雖然自私自利,但還不至于做得那麽過分。”
“江重,你作為醫生應該知道,所謂的疏導治療,就是要Omega對Alpha釋放出特殊信息素。一般的Alpha也許只依靠普通的信息素就能維持鎮定,但我的情況特殊,如果不是和我基因等級相同并且契合的Omega,普通的信息素對我而言沒有任何作用。唯一可能對我起到那麽一點作用的,只有S級以上Omega身體亢奮時産生的濃烈刺激的性信息素……但也可有可無,甚至可能不會産生任何效果。”
見他這麽嚴肅,醫生愣了愣,點頭道:“是這樣沒錯,但你也不能放棄任何一種辦法,總該嘗試一下……”
“你想錯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這麽做。”維傑森打斷他。
醫生感到不解:“……為什麽?”
維傑森很慢地緩了口氣,擡起手指捏了捏眉骨,感覺腦袋隐隐作痛:“先不論他願不願意……就算願意,我也不能保證自己後續能不能查出病源,查出病源後又能否治療,更沒法保證自己還能活多久……”
他語氣中有着捉摸不定的情緒,将聲音放得很低:“簡而言之,我沒法對那個Omega負責,如果拿他的清白去賭,對他來說就犧牲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