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醫生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有點恍惚。

他沒想到維傑森的原則性這麽強。

他有心想再勸勸,但看了看維傑森的臉色,還是算了。維傑森是個規矩的人,雖然外表看起來冷漠沒人性,實則骨子裏仍流傳着貴族血脈中特有的風度和秉性。這點他跟維傑森認識多年,很清楚,也改變不了。

醫生最終嘆了口氣,雙手插回兜裏。

“好吧……既然你是這麽想的,那我尊重你的想法,以後也不提了。”醫生善意地提醒道,“不過你記得把病情保密好,萬一被你母親知道,她肯定會哭得很厲害,這件事你也許就身不由己了。”

“知道,我心裏有數。”

因為還有工作要忙,維傑森就在軍區多停留了幾個小時,晚飯時間順便跟醫生在外面吃了些。

期間維傑森頻繁看智腦,始終沒收到什麽想看見的消息。

等回到家時,天色已晚。

維傑森一進門,将脫下的外套遞給管家福倫,視線瞥向安靜的二樓,問:“他人呢?”

“在房間裏。”福倫很自然地反應過來他在問誰,回答道,“溫先生今天吃過午飯後,就一直在二樓書房裏做直播,直到一個小時前才結束,現在應該是在打游戲。”

維傑森:“等他打完游戲,讓他來書房找我。”

“是。”

然而溫逾這一打,就打到了淩晨一點。

他今天沒打戰場,只是請north幫忙測試一下他新設計的機甲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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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機甲還在調試初期,需要反複測試,不斷在模拟戰場裏機械性地重複操作,查找數據問題,修正bug,調整機甲各方面的不合理性。如果測試不順利,接下來可能會再改出十幾種,甚至幾十種版本,反複進行對比……

也就north這種好脾氣的人,願意給他當實驗工具人了。

溫逾今晚調數據調得頭都犯疼了,告別了north之後,他決定早點洗洗,然後上床看看機甲視頻就睡覺。

洗漱完畢後,溫逾剛從洗手間走出來,就被等候已久的福倫找上了,被告知維傑森還在等他。

……都這個時間了,維傑森找他幹什麽?

溫逾有些狐疑,但還是下樓了。

他敲響書房的門,得到回應後才推開,看見維傑森正坐在發亮的光子屏幕前,似乎還在忙碌。

溫逾沒進去,只探了個頭,問他:“都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啊?找我有事?”

維傑森已經在這間書房裏待了幾個小時,此刻屋子裏的信息素濃度高得不像話。溫逾還不太适應他的信息素,只是淺嗅了一下,差點被濃醉的龍舌蘭味沖暈了,後頸的腺體一瞬間溫度升高,令他仿佛浸在38°的溫水裏,渾身舒适。

本來他還沒那麽困,現在卻覺得困倦感彌漫了上來,很想倒頭睡覺。

維傑森聞言暫停了手裏的事,從屏幕中擡起眼:“沒事。”

“沒事那我就回去了?”溫逾仗着自己躲在門後,偷偷搞小動作,用手捂住了溫燙的腺體。

他以為維傑森跟那天晚上一樣,就是來要求自己履行那條合約內容的,便道:“那什麽,你早點睡,晚安。”

見他要關門走人,維傑森一挑眉:“但我還不想睡。”

溫逾聞聲把差點關上的門又緩緩推回來,疑惑道:“……那你先醒着?”

維傑森:“……”

維傑森拉開旁邊的椅子,面無表情:“過來,坐。”

溫·寄人籬下·逾,一時無從拒絕,猶豫了下,只好忍着困倦磨磨蹭蹭地走過去。

雖說已經簽了合約,他也做過了心理準備,但這孤A寡O的共處一室,還是讓他怪不适應的。

辦公桌前通常只有一把椅子,旁邊多出來的那把,一看就是維傑森特意給他準備的。

溫逾想了想,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維傑森是幾點回來的,他相當有自知之明道:“你是不是等我挺長時間了?需要我做什麽啊?”

“什麽都不需要,坐着就行。”維傑森看也沒看他,注意力都投入在光子屏上的工作文件中。

溫逾懷疑維傑森現在肯定對他有所不滿。這态度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個無良商販,對方花了大價錢購買卻達不到預期,又不能閑置,因此只能忍着他。

看來甜軟風格得提上日程了。

他看了眼光子屏,上面似乎是份文件……維傑森這是還在工作?大半夜的,就算是驢也該歇了吧?

見溫逾一直沒出聲,維傑森又忽然開口:“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開始了嗎?要輪到他表演了?溫逾聞言露出了一個自認為還算乖的表情:“有啊,工作到這麽晚,累了吧?我這就去給你泡杯茶,再給你捏捏肩?我手法還不錯,小時候總給我媽按摩……”

豈料維傑森發出一聲輕嗤。

溫逾:“?”

“現在才知道關心,下午幹什麽去了?”維傑森語氣冷淡,像在責備。

溫逾:“……”

“整整一下午,一條消息也沒發,一個電話也不打,你很忙?”

溫逾嗆住了。

見他不說話,維傑森終于肯給他一個眼神,涼涼道:“又忘了?我勸你多看看那些條款,如果再違約,我會按規定扣除你的違約金。”

“……哦。”溫逾沒感情地回應。

維傑森繼續:“我工作日回家的時間通常是晚上六點以後,具體時間不定,偶爾公務太多,會直接在軍區過夜。我沒太多時間管你,也不會限制你的直播時間和自由時間,但最起碼我回來的時候,你要在意一下,別讓我像今天一樣等這麽久。”

維傑森表面上不顯,語氣卻冷淡中透露着一絲沒得到重視的不快。

溫逾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維傑森今天看起來臉色這麽不好。按照合約要求,他起碼得做到早中晚三次問候,并且根據乖巧甜軟Omega人設來看,最好還能适度黏人……但他一項都沒做到。

沒辦法啊,溫逾憂愁地想,老子也是第一次當舔狗,不習慣。

誰還沒個第一次呢?

溫逾知錯能改,立馬站起來,裝得挺像那麽回事,站到維傑森身後給他捏肩:“別生氣,我這不是還在适應期嗎,就偶爾忘這一次,以後肯定不會了。”

緊接着他想了想,不分青紅皂白地給自己塑造人設:“而且我其實本身就可乖可黏人了,我直播間的粉絲都清楚,那什麽星際第一甜O說的就是我……”

維傑森:“……”

維傑森的态度不能說懷疑,只能說根本沒信:“沒看出來。”

“那是你不了解,以後你就知道了。”溫逾言之鑿鑿地挑了挑眉。

不是他吹牛,而是他真的有信心。

他盡量加重力道,賣力給維傑森捏肩。離得這麽近,他更能清晰地嗅到對方的信息素味,流經全身的溫熱感讓他頭皮都酥麻了。

溫逾的腺體持續發熱,盡量維持着自然,扯開話題道:“說起來……你怎麽還不睡?平時都忙到這時候?”

“偶爾。剛才接到了一份加急文件。”

“哦。”

維傑森想阻止他繼續按摩:“別捏了,不需要你幹這個。”

“你不喜歡?”

“……不是。”

“那你忙你的呗,我又不礙事。”溫逾有理有據。

“……”

維傑森于是沒再說話。

溫逾借着捏肩的由頭,瘋狂白嫖他的信息素。

維傑森始終看着光子屏,溫逾以為他沒空搭理自己,于是又偷偷搞小動作——伸出一只手,再次摸向自己腺體的位置。那裏溫度微燙,像個溫泉眼,不斷向四周淌出熱流,舒服又奇怪,讓他總忍不住地想碰。

沒過一會,維傑森忽然開了口,聲音有些低沉:“溫逾,你畢業後一直在做主播?為什麽?”

溫逾聽見聲音,咻地把手縮回來,生怕被發現。他繼續給維傑森按摩,敷衍回答道:“……沒為什麽,想做就做了。”

“但我記得你當初的在校成績一直很好,也很喜歡自己的專業。現在為什麽放棄了?”

溫逾手上微不可查地頓了一頓,再開口時語氣輕松自如:“當然是為了賺錢。研究機甲哪有做主播來錢快,輕松還自由。”

“你很缺錢?”維傑森皺了皺眉。

轉念一想也沒錯,如果不是因為缺錢,溫逾也不會答應跟自己簽約。

他又問:“所以你對機甲已經沒興趣了?”

溫逾含糊其辭地敷衍:“嗯……是啊。”

空氣裏一時安靜。

維傑森陷入思索,看着眼前的光子屏,正要再說什麽,無意中往後瞥了一眼,這時才注意到那雙正在自己肩上按摩的手——

那兩只手骨骼很細很瘦,本就奶白的膚色在屏幕的光照下映得發亮,從指腹到指骨關節蔓延出紅色,紅得不太正常。

維傑森皺了下眉:“手怎麽了?”

溫逾瞥了眼自己的手,完全沒當回事:“哦,沒什麽,就是今天打游戲時間太長,一直在拉操縱杆、按按鍵,用力過度了。”

調整數據比打游戲更費手,總需要機械性地重複操作。不過他這也不算什麽,只是用力過度導致的皮膚泛紅、關節酸痛而已,沒有受傷,休息一晚上就好了。north估計比他還累呢。

“別按了。”維傑森制止地握住他的手腕。

“我沒事。”溫逾渾不在意。

“軍區有專業的按摩師,不需要你。”維傑森說着,強行讓他停下,将他手掌翻過來,看了看他的關節內側和掌心,冷淡地掀起眼皮問,“疼嗎?”

“……不疼。”

“需要的話就去冰敷,外面有冰袋,找不到就讓福倫給你拿。”

溫逾挑了下眉,覺得他有點重視過度了,随口道:“不至于吧,這還用冰敷?多矯情。”

維傑森:“……”

話音落地,溫逾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維傑森就喜歡那種柔弱矯情的,他怎麽能說自己不矯情?

溫逾當即自我反思了一下,琢磨兩秒,又故作聰明改口:“……但我仔細感覺了下,其實也不是完全不疼,好像挺需要冰敷的,我這就去找冰袋。”

維傑森:“…………”

他的借口差到讓維傑森不想說話。

溫逾自顧自地扭頭出去了,很快就拿到了冰袋。再回來的時候,維傑森的注意力已經全都集中在那份文件上,沒再跟他搭話。

溫逾靜悄悄地坐回他旁邊的位置,靠着手裏的冰袋勉強提神。

他本來就累,現在又沒什麽事幹,浸泡在與他匹配度超标的信息素裏,很困,仿佛在下巴支起一根木棍都讓他能睡着。

溫逾待着待着,逐漸半趴在桌上撐着頭,整個人困得不行。

又過了二十分鐘,溫逾實在熬不住了,打哈欠打得滿眼淚花:“……維傑森,我能不能先去睡覺?”

維傑森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光子屏上,看也沒看他,嗓音算不上溫和:“你不是說自己一向天快亮了才睡覺?”

“但偶爾也有例外啊。”

“平時沒有例外,陪我的時候才有?”不知道為什麽,維傑森忽然斤斤計較起來,“你之前跟別人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

溫逾:“…………”

溫逾不能理解,這人怎麽這麽愛找茬。

這狗東西花那麽多錢包養他,是不是就為了折磨他來的?而且他是對自己談過戀愛的人設有什麽意見嗎,怎麽總在計較這個?

溫逾磨了磨後槽牙,不搭理他了。

他帶着點氣憤,強撐着眼皮,試圖找點東西轉移注意力,将視線看向周圍,目光很快鎖定了對面的架子,盡量思考,以免自己睡過去。

那架子上陳列着整整一排的照片和榮譽功勳,都是維傑森近五年得到的,象征着軍團的光輝和榮耀。溫逾大致掃了兩眼……別說,還挺酷。

不知是不是維傑森的敏銳力太強,溫逾剛将視線落到架子上,立馬就被他捕捉到了。

見溫逾昏昏欲睡、雙眼沒什麽焦距地撐臉看那些照片,維傑森忽然想到了什麽,冷不丁地發出聲音:“在看什麽?”

溫逾聽見他的聲音,略微清醒了一丢丢:“沒什麽。”

維傑森:“第一排左數第三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

溫逾愣了愣:“什麽……你問我?你的照片我怎麽知道。”

維傑森面無表情,不出所料地嗤了聲:“那是五年前,我臨行出發時拍的照片,被很多家媒體刊登過。”

“所以呢?”

“你不是自稱我的事業粉?連這個都不知道?”

溫逾:“…………”

溫逾表情凝固,努力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頓時滿臉生草。

他就是随口扯了句淡,維傑森是怎麽知道的?梅爾文這麽事無巨細嗎,把這句話告訴他了??

溫逾張了張口正想狡辯,便見維傑森表情已經明顯不高興,垂下眼,一邊翻閱着文件,一邊下令:“撒謊就得付出代價。回頭把我的相關報道都背下來,改天抽查。”

溫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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