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之後的一天, 維傑森果然還是沒回來。
溫逾的瘾症持續發作,後半夜壓根沒睡着,第二天一早就頂着黑眼圈煲了份湯,并讓廚師做了一份福倫那天提到的金皮石榴甜點, 全部打包好了, 急不可耐地要給維傑森帶過去。
福倫阻攔他。
昨天明明已經告知了溫逾Alpha發病期的危險性,這個時候去見維傑森簡直就是冒險。
溫逾卻出乎意料道:“放心吧, 我就去看看情況。而且軍區那種地方, 要是沒他的允許我想進也進不去啊,我把這些吃的給他送過去就走。”
“溫先生,您……”福倫不能理解他非去不可的原因。
“放心, 我有分寸。”
溫逾坐上飛行器, 直到快到的時候才聯系維傑森。
維傑森嗓音依舊和那天一樣, 有些病态的低沉沙啞, 聽說溫逾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立馬道:“回去,我現在沒空見你。”
“我都聽福倫說了,不就是信息素綜合症?”
溫逾漫不經心地靠着窗邊,幸好是在打電話, 維傑森看不見他勝券在握的樣子。
“我知道你基因等級高,但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可是個Beta。”
維傑森皺眉:“所以呢?”
“我距離基因轉化才過去半年啊,腺體其實還沒發育成熟, 也就比一般的Beta稍微敏感那麽一丢丢,不會對你的信息素有多大反應,真的。”
維傑森質疑:“但我之前分明能清楚地聞到你身上的信息素, 很濃郁的玫瑰味,不像腺體沒發育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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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光是信息素味, 也不能代表腺體成熟吧。”
“……溫逾,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維傑森的聲音聽來有些頭疼。
“我的信息素正處于失控狀态,它會攻擊你……如果出現什麽意外狀況,你能對自己造成的後果負責麽?”
“當然了。”
溫逾說着話,飛行器已經抵達了軍區門口。
他穿上寬松的厚外套,拎着保溫盒和換洗衣服大搖大擺地走下來,一縷金毛随風刮起,歪趴趴地貼在他腦袋上。
“你別這麽嚴肅行嗎哥哥?我給你煲了湯,還給你帶了甜點和換洗的衣服。我這像個小媳婦似的來看你,你就這麽趕我回去合适嗎?我知道你現在身體不舒服,但我陪着你,萬一能讓你覺得好點呢?”
維傑森有些沉默,過了會才開口,聲音比剛才還要低:“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就是想關心你啊。”溫逾道,“我又不傻,我長了腿,真覺得不舒服我肯定扭頭就走,多一秒我都不留。不會給你添麻煩的,真的。”
電話那邊,維傑森似乎考慮了很長時間。
室外的風有點大,溫逾拎着東西,搓了搓手,賣慘道:“我已經到軍區門口了,聽見這的風了沒?這邊真冷。”
“Omega體質弱,不能受寒,我想進去暖和暖和,還想喝點熱的,行嗎哥哥?”
維傑森:“……”
“怎麽不說話?我提着這麽多東西,手都勒疼了,也沒人幫我……哥哥,能聽見嗎?喂?在嗎哥哥,在嗎?喂喂喂?在嗎在嗎,喂?”
維傑森額角突突直跳,頭疼好像更厲害了,揉了揉太陽穴勉強答應他:“……如果覺得不适,立刻就走。”
“行!”溫逾立馬回答。
“只能待一會,不能久留。”
溫逾敷衍他:“行行行。”
“我讓梅爾文去接你。”
……
維傑森所在的地方在軍區的地下三層,屬于一個絕對的密閉空間。
由于軍區內部S級以上的Alpha不在少數,這一整層的房間,都是專供“信息素綜合症”或是“易感期”的發病者使用的。
其中維傑森所在的這間,是最大,也是最嚴密的一間。
這一層的樓道都被厚重硬冷的鐵制牆壁緊密包圍住,觸目冰涼,有些壓抑。如果不是這裏的裝飾和燈光還算良好,看起來簡直就和地下牢房無異。
溫逾跟着梅爾文來到維傑森的密閉室門口。
大概是環境所致,溫逾莫名感到一陣緊張,默不作聲地打量着周圍。
按下門口提示按鈕的一瞬間,門很快打開了。
電子鐵制門開啓時發出低沉的機械聲,僅僅彈開了一條很窄的縫,裏面濃郁的氣體便迅速順着罅隙湧出來,溢散出絲絲縷縷熟悉的龍舌蘭味。
溫逾表情微變,幾乎是被引誘着走上前。
他小心翼翼拉開鐵門,先将半張臉探進去,緩緩向屋裏觀望、磨蹭、試探……很快就和左側坐在深色真皮沙發上的維傑森對上了視線。
與此同時,霸烈的信息素味瞬間侵占了他的鼻腔。
——剛才在來的路上,據梅爾文所說,今天是維傑森信息素紊亂的第五天,基本已經接近發病的尾聲了。
維傑森的信息素綜合症發病時通常不會超過八天。
但此刻溫逾卻意識到,哪怕是尾聲,屋內的情況也沒有那麽樂觀。
那股氣味擴散得極快,整個室內都充斥着嗆人又刺鼻氣息。
溫逾有一瞬間臉色變得不太好,甚至來不及觀察維傑森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屏住呼吸。
如果氣體有顏色,那麽維傑森此刻的信息素一定是濃稠、陰鸷、像瀝青一樣粘膩的漆黑。
這種氣體窒悶、撲鼻,且具備強烈無差別的攻擊性,仿佛能化為實體,粘稠地糊在視網膜上,令眼前的世界遁入窒息般的黑暗。
——這甚至還是在維傑森使用了藥劑和信息素抑制環的前提下。
溫逾像被當頭砸了一棍,猝不及防被信息素沖昏了頭,大腦有些麻痹,鼻腔刺痛到無法呼吸,扶着門差點摔倒。
屋內立刻傳來維傑森躁郁地聲音。
“梅爾文,帶他出去!”
梅爾文即便是個Beta,驟然被這股信息素造成的環境變化沖擊到,也會有些不适。
他腳步有些混亂,過來要将溫逾拉走:“溫先生……”
“別、先別!等一下……”溫逾咬了咬牙,拼盡全力,胸口起伏,扭過頭用力深呼吸了兩下。
随着氧氣的吸入,他的視力稍稍恢複正常,大腦也在短時間內慢慢清醒,身體似乎正在嘗試接納這種瘋狗般暴.亂的信息素……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溫逾才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确是個SSS級Omega,貨真價實的SSS級Omega。
這麽兇悍的信息素都傷不着他。
最多只是讓他頭暈腿軟,腺體刺痛。
除了最初被襲擊時昏沉了那麽一下,以及腺體的持續發燙微痛,溫逾後續沒再感到更多不适。
他現在仍有些胸口發悶,對狂亂的Alph息素有種本能的恐懼……
但相對瘾症的煎熬來說,這算不了什麽,他能克服。
他感覺自己正被一種奇異又可怕的感覺包圍着。
體溫飙升得很快,瘾症得到了極大的緩解,發自本能地感到懼怕又舒服。
很恐怖……但又有點刺激。
偏要說的話,就像是一種接近自虐的爽感。
他甩了甩頭,人有點暈乎發懵,呆愣愣地杵在那,站在門口不動。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維傑森已經站起身,陰沉着臉快步朝他走過來——看這架勢,是打算親自将他從這個房間叉出去。
溫逾趕緊回神,眼見維傑森要逮他,他像條滑不留手的魚似的,“哧溜”一下從門外完全鑽進了屋裏,砰地關上門!
他因腺體的反應,耳朵漲得通紅,腿也使不上勁兒,但還是想斷了維傑森把他趕出去的念頭。
“你別擔心,我沒事!我就是剛進來的時候暈了那麽一下,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你看,我這不是好着呢嗎?”
溫逾喘息有點不平穩。
“出去!”
維傑森毫不留情,握住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用力将他轉了個身,就要推出門。
“別啊哥哥!排骨湯和甜品,嘗嘗?”溫逾掙紮着擰過身,舉起手裏的保溫盒,試圖擋住他的視線。
維傑森輸入開門密碼,暴躁地拉開。
“啧,我真的沒事!”溫逾抓住最後一點機會拼命争取,不甘心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真受不了我早跑了,上趕着待在這幹什麽?!”
維傑森動作隐約滞緩了半秒,溫逾又趁機像連珠炮似的說道:“我轉個圈給你看,看!我是不是好好的?除了有點熱——”
溫逾迅速脫了外套,像要急于占據巢穴似的把外套往沙發上一甩,嘴上一刻不停地說。
“我就最開始那兩秒不太适應,除此以外就沒別的反應了!你看我跟梅爾文有區別嗎?我甚至比他适應力還強,換了正常Omega早暈過去了,但我沒有!這說明什麽?說明我腺體就是沒發育好,對信息素的敏感度還停留在Beta階段,你怎麽就不信?!”
維傑森停下來,薄唇緊閉着,漆黑的眼珠定在他臉上,沉着臉警惕而審奪地打量他。
溫逾緩了口氣,繼續道:“之前我去做體檢,醫生也是這麽說的,他說是正常現象。但這是秘密,你別跟別人說啊。”
“……”
維傑森仍不說話。
溫逾以為他讓步了,趁這個機會反手又把門關好,仔細觀察他道:“怎麽樣,想開了?那喝點湯?”
維傑森腦子裏一片躁郁混亂。
他現在沒心情吃東西,擡手将溫逾提着的東西随手放到一邊,接着又繼續看向溫逾,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不舒服”的破綻。
确定溫逾沒再出現不适的反應後,維傑森也沒放松警惕。
他視線下移,眉頭依然緊鎖着,緩緩盯在了溫逾的脖頸上。
那裏此時和他一樣,正佩戴着信息素抑制環——
抑制環的作用比抑制貼要好。
一般情況下,只有在發.情期或信息素極度紊亂時才會使用。
維傑森因此幾乎确定,溫逾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事。
他臉色瞬冷,掀起眼皮用目光質問溫逾。
溫逾暈暈乎乎地摸了摸脖子上的抑制環:“……怎麽了?我戴這個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以防萬一?”維傑森開口時嗓音沙啞,帶着不可忽視地冷意,“你還知道可能會發生萬一?”
溫逾沒覺得自己有錯,像被老師拎到走廊教訓的差生一樣不知悔改:“這不就像是你們軍區明明安全系數那麽高,但還要每隔一段距離配備一套安保設施是一個道理嗎?以防萬一怎麽了哥哥?”
“……”
溫逾這張破嘴是一點虧也不肯吃。
維傑森頭疼欲裂地揉了揉眉骨,竟無言以對。
實際上,溫逾不是萬一,而是一定。
一旦接觸到維傑森的紊亂信息素,他的腺體百分百會作出反應,導致信息素溢出。
因此他才戴上抑制環,避免被發現。
不過這種信息素溢出跟紊亂可不是一回事,屬于良性的,對他身體無害。
因而維傑森完全想不明白,溫逾明明已經有了Omega的生理特征,怎麽會對他暴.亂的信息素幾乎沒有反應?難道真的是因為沒發育完全?
維傑森深呼吸了下,見他現在沒什麽事,也不想繼續跟他計較。
維傑森神色比剛才緩和了一些,語氣也冷靜下來,問道:“為什麽非要到這來?”
溫逾想都不想:“為了看你。”
“只是這樣?”
溫逾點點頭。
“為什麽?”維傑森盯着他固執地追問。
“能為什麽?”溫逾想也不想,“你本來就是我金主,又對我那麽好,我孝敬孝敬你那不是理所當然……”
這顯然不是維傑森想聽的答案。
維傑森額角一跳,目光更冷了。
“不是,我沒說你老的意思。”溫逾曲解了他生氣的原因,趕緊安慰。
溫逾浸泡在被Alpha的信息素裏,潛意識很放松,腦袋也發暈,連帶着察言觀色的能力直線下降。
但他态度仍然積極,搓了搓手道:“哥哥,我看你最近都沒休息好,人都瘦了,是不是還在頭疼?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你的?比如做個按摩?”
維傑森完全不理他,從他身邊擦過去,徑直坐回沙發上。
他現在的精神網很亂,沒有多餘的精力考慮溫逾的事。
他只知道溫逾對他沒有特殊的好感也算件好事。
溫逾也看出他現在的狀态很差勁,于是沒再追問。
他試圖不去打攪維傑森,安靜地白嫖信息素,悄聲從沙發背後繞過去,坐到沙發的另一側。
維傑森卻像背後長了眼似的,在他偷偷坐下的一瞬間,忽然冷冷開口:“誰讓你坐下的?”
溫逾低頭看看屁股底下的沙發:“怎麽了,這沙發很貴,不能坐?”
維傑森額角跳得越來越劇烈:“……我的意思是你該走了。”
“可我才進門不到三分鐘。”
維傑森用力捏了捏山根,試圖緩解情緒,忍了片刻才開口:“……溫逾,你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真不懂?”
“精神力高度紊亂的Alpha會失控、崩潰、濫用暴力……這類社會新聞你應該也沒少見。就算你現在對Alpha的信息素感知很弱,可假如我失去理智,你有制服我的把握嗎?”
“跟我共處一室,你想沒想過後果?”維傑森嗓音中蟄伏着陰沉的涼意。
溫逾動作一滞。
其實他也注意到了。
維傑森的情況并沒有他一開始預想的那麽樂觀。
那張鋒利冷峻的臉此刻很蒼白,白得快沒了顏色。眼睛布滿血絲,眼底泛青,有種隐隐攢動的戾氣,鬓角也被冷汗浸潤,應該是許多天都沒睡好。
渡過了剛接觸到Alph息素的興奮期,溫逾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不應該打擾他休息。
維傑森病得這麽嚴重,他還再三騷擾維傑森,是挺煩人的。
其實在來這裏之前,他以為維傑森病得并不嚴重。
因為維傑森在電話裏聽起來很正常,昨晚甚至還獨自駕駛着飛行器回過家。
所以他怎麽也沒想到,維傑森實際上居然是這種狀态。
溫逾舔唇了唇:“……行吧,是我不該打擾你。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幫不上你什麽忙,要是你真的失控鬧出什麽意外,我也制止不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不在這給你添亂。”
溫逾正要站起來,維傑森腦門突突了幾下,在意的點讓溫逾出乎意料——
他忽然扭過頭為自己辯解:“我沒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我說那些是為了提醒你,不是真的控制不住。”
溫逾:“……”
溫逾:“那你着急趕我走幹什麽?”
“我只是怕你待在這種極端信息素的環境下會受影響。”
“可我都說了覺得不舒服我會自己走啊。”溫逾覺得他只是太要面子,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沒事的哥哥,信息素紊亂對Alpha來說很正常,控制不住也不丢人,我又不會笑你。”
維傑森:“…………”
溫逾感覺到他又生氣了。
就在這時,維傑森忽然站了起來。
他繃着蒼白冷硬的臉,走到充滿柔軟填充物的皮質軟牆前,在溫逾意想不到的地方,打開了一扇小門——那裏表面看似是軟牆的地方,實際上竟然是個儲藏櫃。
維傑森從裏面取出了一杯冒着熱氣的熱水,和一件黑色外套,走回來,塞到溫逾手上。
然後才涼聲發出驅趕:“出去。”
溫逾:“……”
溫逾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兩樣東西,突然覺得……維傑森可能、也許、大概是真的沒到失控的地步。
因此,他忽然又萌生了想繼續留下來的僥幸心理。
其實他本來也是不想走的。
畢竟他在這個房間停留的時間太短了,也許只能保證瘾症一天之內不發作。萬一一天之後維傑森還是不回家,他又要被瘾症折磨到身心俱疲。
于是他猶豫地又試探了句:“……要不,我先喝完這杯水再走?我渴了。”
維傑森:“……”
維傑森沒有理他。
他徑直坐回沙發上,寂靜沉重地垂頭閉上眼睛。
溫逾覺得他應該是默許了。
溫逾沒再多說話,抿了一小口水,暗暗觀察着他的表情。
——這是他頭一次見到Alpha發病的樣子,信息素綜合症帶來的影響,顯然比他想象的還嚴重。
維傑森閉着眼,額頭全是濕的,像座雕像一樣坐在那裏巍然不動,唯獨能證明他還有活氣兒的,只有他額角與脖頸暴起并跳動着的青筋,以及時不時滾動的喉結。
溫逾不知道他這幾天的狀态是不是始終如此。
他只記得,維傑森最近真的表現得和正常人一樣,每天都會照常回複他的消息,有時候還會挂他的直播間,給他打電話時也幾乎毫無破綻。
昨晚甚至因為擔心他失蹤,匆匆忙忙趕來,又連夜走了,一點也沒表現出行動不便的樣子。
溫逾想不明白,他為什麽非得裝成天衣無縫的樣子?
他就那麽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生病?
溫逾回憶了下,自己這幾天好像沒少打電話煩他,喝醉酒後還鬧了一場失蹤……維傑森居然一點也沒生氣嗎?這狗Alpha什麽時候脾氣這麽好了?
溫逾突然覺得良心挺受譴責的,緩慢開口道:“維傑森,我多問一句……你做過疏導治療嗎?”
房間內一時安靜。
維傑森沉默了很長時間,就在溫逾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喑啞冷淡地開口了:“做過。”
“沒效果?”
“有,但維持的時間太短。”
“……”
那應該不是療效問題,是維傑森病得太嚴重了。
疏導治療分為兩種。一種是利用Omega的信息素為Alpha提供疏導治療,另一種就是醫療儀器帶來的疏導治療。
不用猜也知道,維傑森用的肯定是後者。
效果沒有Omega帶來的好,而且有限制,一個月最多一次,否則反而會傷身體。
對于SS級及以下的Alpha而言,醫學疏導治療一個月做一次已經足夠了,治療之後,這一整個月內,近95%的幾率不會再發生精神系統紊亂。
但對維傑森來說,卻只有短暫的效果,而且還沒什麽用。
溫逾心想,ss級與sss級之間果然存在着巨大的基因鴻溝。
“也不是每次都這樣。”維傑森聲音沉冷中帶着破碎的沙啞,“只有少數時候會這麽嚴重。”
“誘因呢?”
“沒有誘因。”
他的精神系統太亂了,腦子裏就像住着一群暴民,随時會發生沖突和暴.動,不需要什麽理由。
溫逾又問:“那……鎮定治療做過嗎?你就沒考慮過找個Omega給你做鎮定治療?”
“沒用的。”
“你試過?”
“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沒用?萬一呢?”
鎮定治療和疏導治療很不一樣。
疏導治療需要的是Omega在身體興奮狀态下産生的性信息素,可以讓契合的Alpha迅速冷靜下來,并依靠這種辦法,徹底根治信息素紊亂綜合症。
在這種情況下的Alpha和Omega,算什麽關系就不言而喻了。
而鎮定治療,不需要什麽性信息素,效果也不是那麽的立竿見影,不能根治病情,只是好歹能讓Alpha的精神狀态暫時得到舒緩。
這種治療方法并不難,關系好的朋友之間,幫忙做個鎮定治療也算不上什麽越界的事。
維傑森閉着眼,周身氣壓低得像寒窟:“溫逾,基因差距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沒有Omega能替我治療。”
“誰說的?一般的Omega雖然不能讓你完全鎮靜下來,但好歹也能有一點作用吧?這世上沒有頂級Omega,但S級就不能試試?”
溫逾的語氣充滿試探。
他對外瞞報的基因等級就是S級。
維傑森聽懂了他的意思,略微一滞。
他緩緩睜開眼,烏黑的眼珠變得更暗了,深淵般沉冷地看着溫逾。
“合約上沒這個要求。溫逾,你不用這麽做。”
“我要幫你不是因為合約要求,就是單純想讓你好受點。反正這又不是什麽難事。”
溫逾也不确定自己這個突然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基因等級,但也不想讓維傑森過太痛苦。畢竟他還欠着維傑森的人情。
只要他注意控制一下,維傑森應該不會起疑。
他語氣仗義,像在和維傑森解釋,也像在說服自己:“你平時那麽照顧我,還給我弄了間地下室,雖然咱倆是合約關系,但你送我的這些東西,合約上不是也沒要求嗎?所以不管是在合約期限裏也好,還是合約到期了也罷,咱們都算有交情了,以後就算各不相幹了,那也是買賣不成仁義在……”
“…………”聽見他的用詞,維傑森太陽穴跳得更快了,像有鼓槌在敲。
溫逾的語氣有種“兩肋插刀”的即視感,他也不管自己這詞兒用的對不對,又說:“反正,我現在願意幫你,你呢?”
溫逾等了一會,沒等到回複。
看來維傑森是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了。
溫逾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好心主動向一個Alpha提供治療,居然被無情拒絕了。
他雙手插在衛衣兜裏,也不強求了,站起身,聲音聽起來有點涼:“……行吧,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好好休息,我不在這煩你了。”
溫逾起身,徑直要離開。
從維傑森面前路過時,他的手臂卻被一把握住了。
溫逾停下來,轉頭看向維傑森。
維傑森還沒考慮清楚,沉着眼皮半天沒出聲,過很久,他才低沉又遲疑地問:“……你真的願意?”
溫逾點了點頭。
維傑森臉色仍舊冷峻,但難得呈現出一種接近于示弱的表情。
他深呼吸了一下,略微屏住氣息,好像下了很大決心,閉了閉眼,半晌才吐出回答。
“好,那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