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明月照高樓 下

第16章 明月照高樓 下

石晔是在七個月之前收到的信,寫信的人未留下署名,只說一切安好,讓他多多保重。

字跡工整秀氣,信紙上還沾上了點點花香。自幼相識,他怎會認不出來,這是虞生的字。

拿到這封信,知道她平安,石晔的心才落到了實處。

虞生不願見他,願意給他寫信也是好的。

他已經做好了此生不複相見的準備,只盼着虞生若是閑了,可以多些幾封信給他,好讓他在這一眼見不到頭的漫長人生中,有些盼頭。

後來果然陸陸續續又有信送過來,送信的人很神秘,送信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石晔蹲了很久都沒有發現這人。

不過這些年,石晔沉穩了很多,不缺耐心。

他暗中找了不少人,幫他探聽消息。

終于,在三個月前,找到了送信人。

在他的百般懇求下,那人才願意透露一點信息。

原來,虞生竟去做了卧底。

怪不得,他走遍了華國都沒有尋到人,原來一直找錯了地方。

虞生早已深入敵營,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石晔知道後,便想要帶她回來。

可是,那人一起其他信息都不願透露,虞生如今是何身份,在哪裏,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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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自己去查。

他從商多年,有不少朋友,消息很靈。

終于在打聽了一段時間後,有了消息。

聽說敵軍的二把手,前兩年帶回去一個非常漂亮的華國女人,生的是國色天香,精通音律、能歌善舞,最擅長蠱惑人心,把這個軍官哄的服服帖帖的。

他們這邊的眼線,遠遠見過那個女人幾次,跟石晔的描述很像。

石晔當即決定去看一看,即使有一點點的可能性,若是那人真是虞生,他一定要把她帶回來。

深入敵營,她的心思石晔當然明白。

可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跟敵軍千軍萬馬抗衡。

若是陸平安還在,一定也不想看到她這樣。

可惜晚了,他收到了一封信——虞生的絕筆書。

內容還和從前無多大差別,只是多了幾句叮囑,讓他好好生活,不要困在過去。虞生說這天下遲早會太平,到時候一定是一副欣欣向榮、國泰民安的盛景。她希望石晔能夠看到,也希望他能夠一世安穩。

石晔看到這封信,就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只覺得心跳的厲害,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

他即刻收拾行囊,準備往北趕。

可是臨出門,卻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近日,倭方二把手喪命,兇手正是他的枕邊人,那個被他帶回去的華國女人。

“石老板,別往北走了,已經來不及了。”

說這話的正是之前的送信人,如今虞生已死,他才能透露對方的身份。

石晔原本都上了馬,一聽到這消息,整個人直接從馬上摔下來,幸好被人接住。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惶惶不知所措。

在場的人都知道他這些年在找虞生,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安慰。

“你說,死的人是誰?”他說話的聲音都帶着顫抖,聲音像是卡住了,勉強才能發聲。

“石老板,虞生同志的犧牲組織銘記于心,人死不能複生,請節哀。”那人重複了一遍。

虞生死了?

為什麽呢?石晔的緊緊揪住胸口的那片布料,巨大的悲傷從胸口蔓延開來,這個消息就像是一顆炸彈,猝不及防,快要把他整個人都震碎了。

就差一點,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消息,就差去帶她回來了。

陸平安曾經讓他照顧好虞生,他答應了,可是什麽都沒做到。

“你TND放屁!!!”石晔像是發了瘋,眼眶通紅,從嗓子裏吐出一句怒罵。

“你給我滾!滾吶……”他拼命地朝那人吼,脖頸因為用力都已經變得通紅,他現在幾乎已經要失去理智。

陸平安死了,虞生也死了。

真是好笑,明明他們呢三個裏面,陸平安才是那個最愛遲到的人,為什麽到最後,他變成了那個總是晚一步的人。

這就是命嗎?

許是急火攻心,這一激動,石晔便暈了過去。

屏幕漸漸暗了下去,場景切換,回到了老人和學生的場景。由于場地限制,石晔幫虞生收屍這一段并沒有拍攝出來,而是由石晔口述。

“我還是去了北邊,喬裝打扮,混入了倭方的地盤。”

“虞生殺的人,身份地位極高,她當然不會有好下場,被分了屍,吊在城樓上幾天幾夜,聽說都後面屍身腐爛,熏得城門口都是一股惡臭,才被扔去了亂葬崗。”

老人說到這裏有些哽咽。

“她的前半生,驚豔了整個京城,也遇見了良人。若是平安活着,他們現在應該過的很幸福。奈何世事無常,最後竟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月光打在他的臉上,隐約能看到他臉上的淚水。

“我裝成死人被擡去亂葬崗,那裏很荒,四處都散發着惡臭,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裏的場景,白骨遍地,不知埋了多少冤魂。我在那裏找了三天,邊找邊吐,防止有人過來,邊吐邊埋,最後也只找到了一截斷臂,手裏攢的帕子我認得,那是虞生的,其他的,都爛了,我分不清。”

學生聽到他的話,瞳孔放大,似是無法想象當時的場景。

如何在陰森森的埋骨之地,尋找那面目全非的殘骸。只是想到那場景,便令人膽寒。

“可惜我還是沒辦法把她帶回來,一截斷臂我都帶不回來,只能挖個坑,把它放進去,然後埋好,甚至連個碑,我都不能給她立。我只帶回了那帕子的一角,把它埋在了平安的墳邊,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老人的語氣變得頹廢,又帶着深深的自責。

兩個摯友,一位馬革裹屍,一位命絕異鄉,只留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了一輩子,困在故事裏,終日心傷自責,一天天拖垮了身體。

學生不忍,回答道:“當然不是,你很勇敢,也很重情,沒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

在那種危險的情況下,還能不顧自身安危,千裏迢迢去尋故友的遺骨。

無論何時,都是令人敬佩的。

“虞生說希望你能夠見到這太平盛世,安穩一生,她從來沒有怪你,她是希望你快樂的。”學生篤定地說。

老人長嘆一口氣:“大家都這麽說,可是我啊,不想放下。”

“我打聽過虞生那幾年的事,她先是學了半年語言,接着才去了那邊。忍辱負重,一步步取得那個軍官的信任,聽說最後她捅自己的那一刀很果斷,走的也很快。”

鏡頭再次切換到虞生刺殺的場景。

軍官喝醉了酒,人有些迷糊,嘴裏說着不堪入耳的話,醉醺醺地往房裏走。

虞生坐在房內看書,見他進來,巧笑嫣然地迎了上去。

她這些年,鑽研各種化妝技巧,将自己往明豔妖媚的方向裝扮,只為了讨面前的人歡心,從而贏得他的信任。

只是背後攢緊的手展現她的厭惡。

“嘿嘿,美人兒,來香一個……”

他湊近虞生,就想來個熊抱,只是渾身的酒臭味兒,熏得人想吐。

虞生一個轉身,巧妙地避開了他的動作,臉上依舊帶笑:“來,我伺候您更衣。”

她不确定這到底是不是試探,面前這人一向喜怒無常,對她防備很重。如今喝醉了酒,也有可能只是假象。她不輕舉妄動,只能配合。

“先喝杯解酒湯吧。”虞生把杯子遞給他。

那人沒接,只是略帶深意地看着她。

虞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一飲而盡,給他展示了一下空蕩蕩的杯子。

軍官這才放下了心,接過了她倒的另一杯解酒湯,三兩口便吞下肚。

接着扔掉酒杯,一把扯過虞生,便去解她的衣裳,然後吻上去。

虞生隐去眼中厭惡,在心中倒數:“三、二、一。”

身上的人便倒下了,一動不動。

她來不及再做試探,直接從床的最裏面摸出一個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地刺下去眼神裏帶着從未有過的堅決,匕首刺進去之後還轉動了一下角度,然後刺得更深。

她瞪大着眼睛,保持着這個姿勢。

将匕首拔出來,血噴了滿床,也濺到了她的臉上。可她甚至來不及眨眼,便又刺了下去,如此反複了十幾次,才停下,把身上的人推開,坐了起來。

她的手裏緊緊攢着那把匕首,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仇恨。

最後,她把匕首深深刺進了這人的心髒,又在喉嚨上補了一刀,确保他徹底沒了呼吸。

旁邊的臉盆裏有幹淨的水,虞生拔出了那柄匕首,任由床上那具屍體血流了一地,她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滿滿地走到臉盆旁邊,仔仔細細将臉上,手上的血跡洗幹淨。

最後是匕首,血跡染紅了整個臉盆,她視而不見,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确保匕首上沒有他人肮髒的血。

她将匕首放在桌上,然後走到衣櫥旁邊開始挑選衣服,梳妝打扮。

殺了軍官,明明應該擔心被人發現了該怎麽辦,可是她卻絲毫不慌,反而嘴角微揚,一副解脫的樣子。

虞生為自己化了最隆重的妝,然後穿上了一身紅袍,遠遠看去,就像是待嫁的新娘。

她從衣櫥裏拿出了一個小匣子,匣子裏裝了不少東西,可她只拿了一塊手帕。

“這帕子送給過你,後來你又還給我,如今我身邊與你有關的,就只剩下這塊手帕了。”虞生喃喃道。

“陸平安,我給你報仇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哎呀,怎麽聽不到你的回複呢?一定是我們離得太遠了,那我來找你好不好?”

室內一片靜谧,無人應答,只能隐約聽見抽泣聲。

片刻之後,便什麽聲音也沒有了。

作者有話說:

故事大概都寫完了,下章收個尾,收尾情節前面寫拍攝片段的時候有細寫,後面就略帶一下哈,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故事,咱故事背景架空哈,所有內容都是我胡編亂造的,沒有任何根據,大家看的開心就行,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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