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不容易逃脫了蟬姐的魔爪,我回學校天都已經黑了。
回寝室要經過一條情人路,其實這條路本來沒有名字,只是它一端連接着梧桐大道一端連接着宿舍區,小情侶們壓馬路壓完了往往會從這兒回去,久而久之就有了情人路這麽一個名字。
路并不是很寬,兩邊的樹因為常年沒有修剪打理而姿态非常嚣張,再加上時隐時現不知道在幹些什麽的人影,乍一看真的頗有一種鬼片的氣氛。
這種時候我倒是有點希望我怕鬼了,總好過剛路過一對兒打啵的情侶,擡頭又看到一對兒牽手的。
啧,瞧瞧,寝室樓下還有抱來抱去依依不舍的。
光天化日,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我覺得辣眼睛,三步并作兩步往寝室走,推門進去一看,董軒和游妄果然都回來了,前者在和分別還不到兩個小時的親親女朋友視頻,後者拉着床簾不知道窸窸窣窣在做什麽。
巫渺也在,他開着電腦,似乎是在整理文件,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側臉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漠。
然而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句話是真沒錯,反正從我明白了我喜歡巫渺那一刻起,他在我眼裏怎麽看怎麽好看,那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也硬生生被我解讀成了欲拒還迎。
“回來了?”巫渺轉過頭,嘴角微微勾起,卻是個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莫名有點怵,再想到之前讓他給我拆的快遞,頓時冷汗就下來了。
畢竟現在身份不同了,我也想稍微挽救一下我在巫渺心裏的形象,于是沖他笑了笑,“麻煩你今天幫我取快遞了。”
巫渺臉色一變。
靠……我這張嘴,會不會說話啊。
我恨不得拿根針把嘴巴縫起來,悄悄擡起頭看他,發現他白皙如玉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色,眼神有點柔和又有點害羞,生氣倒是算不上。
我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發現巫渺對我的忍耐度好像比我想象中要高很多,又有點竊喜,去浴室洗漱的時候還忍不住哼了兩句歌。
Advertisement
臉洗到一半感覺好像有人看我,一回頭視頻的還在視頻,床簾裏孵蛋的還在孵蛋,巫渺也早就繼續弄電腦了。
應該是我的錯覺吧。
爬上床之後,我還沒來得及開燈,就感覺膝蓋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一下沒反應過來還哎喲了一聲。
圓圓的,球狀?
我狐疑地打開燈,就看到一個差不多是手心三分之二大小的黑色球狀物躺在幾件原本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旁邊,球摸上去還挺有彈性的,上面有幾個孔,兩邊各有一條兩指寬的帶子耷拉在旁邊。
卧槽……這個……怎麽這麽像那個東西啊?!
我再一看,那幾件衣服分別是穿了還不如不穿的透視裝、遮住還不如不遮的長款襯衣,還有……警察制服套裝×1,空少制服套裝×1,丁字褲×2,大小形态不一的跳蛋×3,長度手感各異的按摩棒×3。
大禮包真不愧是大禮包。
我眼光真棒。
床簾動了動,巫渺的聲音傳過來:“孟昭?怎麽了?”
我嘴角抽了抽,如臨大敵地看着床簾,床簾雖然有兩層還不透光,但架不住它薄啊,而且巫渺已經知道這個床簾怎麽動了,要過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孟昭?”床簾又動了動,我發誓我都能看到巫渺的手抓在床簾邊緣了。
“沒事。”我想也不想就抓住他的手指,溫暖的,反應過來之後我就有點不想放開了,忍不住揉了揉。
巫渺的手指動了兩下,往回抽,我稍微用了點力就抓穩了,順着他的手指往床簾另一邊摸,扣住他手腕拽過來,把那個口球放在了他掌心。
“什……”巫渺合攏了手,捏了捏那個球,疑問句堵在喉頭,我幾乎可以想象他臉紅得不得了的樣子了,“孟昭!”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氣憤,一下就把手抽了回去,口球無聲落在床上,滾了半圈。
罪過罪過。
我沒什麽誠意地反省了一下,雖然說之前已經想好要努力在巫渺心裏刷好感了,可是……還是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想看他生氣,看他臉紅,看他說不出話只能瞪着我的樣子,哪怕都看不到,那我也想聽他用那帶着微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叫我的名字。
就像現在這樣。
“孟昭!你太過分了!”巫渺狠狠拍了一下床簾。
我心情突然輕松起來,怎麽說呢……就像是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想法的死刑犯,因為不知道哪天才是真正的死期,幹脆就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反正遺憾是不要留的,想做什麽就一定要做,不然萬一哪天我一沖動就告白了,才是真的完蛋了。
我拉開床簾,兩張床裏的燈光交彙在一起,巫渺黑軟的頭發在腦後有一點淩亂,我猜應該是剛剛躺下的時候蹭到的。
我忍不住伸手替他順了順,手指插進他發間輕輕按了按他的頭皮,“別生氣啦,這個不喜歡,那換一個?”
我把那件透視裝拎起來。
巫渺怔怔地看着,眼神居然有點渙散,在走神?
我有點不高興,把透視裝舉高了一點,忽然聞到一股洗衣液和消毒液混合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有點像檸檬?
我覺得奇怪,湊近了再聞了聞,果然有。
巫渺一下子反應過來,抓過那件衣服就往他床尾一丢,“不要!”
“這個也不喜歡?那這個呢?”我又拿起那件長款襯衣,是真·長款,我估摸着得兩米二的人穿才穿得出正常人的效果,換成巫渺的話……大概就是over-oversize?
我抖了抖這件衣服,果然也有同樣的味道,“你……不會……把這個給洗了吧?”
巫渺眨了兩下眼睛,像是才明白過來我在說什麽,又想把衣服搶過去,還好我眼疾手快躲過了,拿在手裏心情有點複雜。
巫渺又過來抓衣服,這下我沒躲過去,但因為下意識拽緊了所以反倒是我人被拽得往他那邊倒了一下,半壓在他身上。
我低着頭看他,他也安靜地看着我,眼瞳裏滿滿當當都是我,只有我。
我忍不住親了一下他的眼睛,低聲問他,“怎麽給洗了?”
他撇過頭,于是我發現好像他生氣的時候也能看見他臉上的酒窩,小小的一個,“你、你難道還想不洗就用啊……”
責怪的話,軟綿綿的語氣。
我愣了一下,之前讓他拿快遞也好拆快遞也好說白了都是逗他玩,畢竟是網上買的東西,不洗幹淨消毒了我還真的不敢給他用,原本想的是今天先逗一下他,等哪天他們三個都不在寝室了我再處理一下,萬萬沒想到……
他見我沒說話,瞪了我一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反正這些東西你肯定都會用在我身上,為了我自己着想……而已……”
他越說越小聲,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今天沒什麽太陽,這麽點時間怎麽幹的?”
他閉緊了嘴不肯說。
不過這也不妨礙我猜,于是我貼着他耳朵故意拖長了語氣問:“該不會……是用吹風機吹幹的吧?”
他這回連眼睛都閉上了。
我腦海裏頓時浮現出他把擰得半幹的衣服挂在衣架上用吹風機一點點吹過的樣子,因為姿勢問題有時候還會把衣服攤在腿上,一邊算着董軒和游妄回來的時間一邊把那些東西清洗、消毒,然後和疊好的衣服放在一起,放到我床上。
他會緊張嗎?他做這些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他不怕被董軒和游妄發現嗎?
他……不怕被我發現嗎?
我心裏有點感動,是真感動,雖然說來說去他确實也是為了他自己,但我總是忍不住想,萬一這裏面還有一點是為了我呢?
只要有一點,好像我就算明天被執行死刑也無所謂了啊。
“你煩死了!”巫渺把我推開,刷啦一下拉上了簾子,似乎躺下了。
燈也關了。
我看着黑暗的對面笑了笑,把其他東西收好放到一邊,自己也躺下了。
關燈之後視線有一瞬間的純黑,我睜着眼睛看着床簾頂蓋,直到隐隐約約可以看到頂蓋的輪廓,然後低聲道:“晚安。”
巫渺沒有回答,但是床簾輕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