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極天海域

極天海域

另一時空,極天海域。

這裏是一座島嶼,整個被海水包圍,海浪沖擊着島壁,島壁因為經年累月的沖刷變得光滑,視線再往上的地面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藓,再往前是高大的椰子樹,大大小小的房屋坐落于離椰子樹三公裏之外的樹林裏。

這些房屋圍着廣闊的廣場而建造,故而聚集在一起,層層疊疊,可以用擁擠形容,房屋維持着古式建築,都是磚石砌造起來,但就是因為小而顯得有些詭異。

廣闊的廣場上是一個練武場地,場地邊緣的器械上挂着許多沙袋,這裏還擺放着武器架子,上面琳琅滿目,什麽都有,大刀、長槍、劍等等。最南邊是梅花樁,梅花樁不遠處是一個擂臺。

天邊紫綠色的光線在白天也可以看見,它閃爍着光芒,透過雲層照射進來,到大地上時光線的亮度就完全看不見了。

一群士兵站在擂臺前習武。二十多個青年士兵長槍指天,動作卻沒個正經,像是沒睡醒一樣。

蕭亭眼神犀利,視線挨個掃過他們,走了一個來回後,長鞭打在了地上。

巨大的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所有人回了神。

“打起精神來!別像個孩子一樣,軟趴趴的!”蕭亭道,“一千年前的禍事你們難道還想再嘗一遍!”

青年們頓了頓,片刻長槍指天,氣勢洶洶。

蕭亭不茍言笑,看着他們道:“認真點兒!”

“嗬!”

諸多道劍氣直沖雲霄。

應衫慢條不紊地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沖妻子訓練士兵的方向看了眼。

半晌他說:“蕭亭,過來喝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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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蕭亭轉頭看他。

應衫面上帶着和善地笑,看她站在原地不動就朝她招了招手,說:“快過來,一會兒茶涼了。”

蕭亭回頭對士兵們說了句“好好練習”就擡腳往應衫那邊走。到跟前坐下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轉眸掃了眼依舊認真訓練的士兵,心中踏實了些。

應衫知道她心中有事,頓了頓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說:“沒事兒,千池會答應的,我們的計劃正在順利進行。”

蕭亭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說:“希望哥哥能恢複原樣吧。”

她說着望了眼站在一邊的傀儡,蕭戊生。

蕭戊生的半張臉被黑布遮擋,白色的眼睛露在外面,穿着铠甲腰間佩戴着一把劍,俨然一副帶刀侍衛的樣子。

她聽見應衫對她堅定道:“這次我們一定會成功。”

蕭亭收回視線“嗯”了一聲。

應衫跷起了二郎腿,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望了眼天邊的光線,感慨道:“想念如境都的參天林木啊,還有聽花谷的桃花,不知道素問和雪兒有沒有想我們?”

蕭亭倏地溫婉一笑,說:“想必然是想的,畢竟是看着她們長大的,不過她們可未必想照時。”

應衫爽朗地笑了一聲,說:“那小子可沒少欺負雪兒和素素,去年拜年的時候雪兒直接把照時扔雪堆裏了。”

蕭亭說:“誰讓他拿蜘蛛吓唬她來着,雪兒最怕蜘蛛了。”

她頓了頓收斂了笑意,問:“說起來那倆孩子哪兒去了?”

“我今天早上起來就沒見到他們。”

“又跑哪兒去了?”

利箭搭弦拉到極致,箭镞旋轉、壓緊,竭盡所能,直到箭頭凝成比針尖還鋒利的一點,映在應照時鋒利的眼底。

嗖!

箭矢離弦的瞬間幻化成數支利箭,帶着長長的青色星蘊尾巴,眼花缭亂目不暇接,每一箭都重複着相同的軌跡,朝懸在虛空的應照蘭飛了過去。

應照蘭穿着淡黃色的衣服,長相看着甜美。殺伐力極強的音符從她手中的笛子中飛躍,無數支利箭懸停在空中。

應照蘭收了笛子,然而,下一秒,這些利箭就不受音律控制,迅速破風沖了過來。

她瞳孔一縮,立刻用笛子代替劍,将它們一一打落,動作行雲流水,幹淨利落,翻身的時候黃裙和黑發舞動,身形曼妙。

但是沖過來的箭實在太多了,幾支箭被她打落後,一轉頭就看到有一支箭近在咫尺,馬上就要到眼前了。

應照蘭愣在了半空。

卻見,無數支利箭停了。

應照蘭偏頭就見哥哥擡着一只手,帶着有些嘚瑟的語氣地對她說:“妹妹,你輸了。”

利箭全部憑空消失化為烏有,應照蘭緩緩輕盈落地。

“賭注該兌現了。”應照時看着她道。

應照蘭一手拿着笛子一手将挂到旁邊有些高的草上的衣服提了一下,儀态翩翩,走到應照時身邊,聲音軟糯,說:“竹葉黃粑歸你了。”

應照時得意一笑。

竹葉黃粑是兩兄妹最喜歡吃的東西。這裏平時不讓出去,因為他們本該從世上消失的,得千池庇佑才得以存活于世,除了過年那幾天他們不能随便出去。

即使出去了也要在身上下咒,防止天界的人發現他們還活着。

竹葉黃粑是應照蘭偷偷出去買的。所以應照時才會和應照蘭比試。

他們轉身往後山的小木屋走。這裏是樹林深處,裏面有一條通往木屋的曲徑。遮天蔽日的樹木把太陽光遮擋了大半,落下來到地表的光芒實在不多,前幾天剛下過雨,路上濕滑難行。

應照時拉着應照蘭的手,帶着她一路往前。

但應照蘭掙開了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應照時扭頭朝她不信任地挑眉:“你确定?”

“确定。”

“好。”應照時反手雙手環抱着後腦勺,大步往前,“那我走喽!”

應照蘭擡腳沒走多遠,就摔了一跤。

聽到動靜,應照時朝這邊跑得飛快,她沒喊疼也沒怎麽樣,等應照時跑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從地上爬起來了。

黃裙子被沾了泥,看起來髒兮兮的。

應照時“哎”了一聲,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上來吧。”

應照蘭沒猶豫把笛子別到了後腰,趴在了應照時的背上。應照蘭很好奇,他怎麽走得那麽穩?

後山的小木屋裏,應照時和換過衣服的應照蘭将竹葉黃粑煮熟,桌前擱着一碟白糖。作為哥哥應照時給應照蘭剝了幾只放到她碗裏。

應照蘭不用動手,垂眸掃了眼碗裏的竹葉黃粑,拿起手邊的筷子夾起,蘸着白糖,往嘴裏送的時候,一只手托着以防止白糖散在桌子上。

應照時剝了竹葉簡單粗暴地咬了一大口。

他看了眼妹妹,說:“這都已經夠甜了,你還要蘸糖?”

應照蘭說:“蘸糖好吃啊。”

應照時:“……”

他連吃了三個就膩了。

應照蘭反倒吃得挺嗨,碗裏的竹葉黃粑即将見底,應照時眼疾手快地又給她剝了一碗。

“吃貨。”應照時看着妹妹寵溺一笑。

他剛說完就聽到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一定在這兒窩着,應照時應照蘭!”

“咳咳咳……”

“娘來了,趕緊收起來!”應照時衣袖一揮桌上的雜物就變沒了。接着拿過一杯水,拍了拍應照蘭的背。

下一秒蕭亭推門而入。

兩兄妹一個拿着一本書,一個正襟危坐。

應照時一本正經:“請問,國土面積?”

應照蘭不緊不慢:“960萬平方千米。”

蕭亭:“………”

“幹嗎呢?”

“背書呢。”兩兄妹異口同聲道。

“小學生的題目。”

“………”

兄妹倆對視一眼,覺得完蛋了。

蕭亭嚴肅道:“出去吧,你爹要和你們倆切磋切磋。”

“哦。”兄妹倆齊聲道。

他們起身跟着蕭亭出了後山的小木屋。

廣場上的應衫擡手接住了自天而來的紙鳶,展開一看,倏地笑了出來。蕭亭帶着應照時應照蘭趕來的時候,就見應衫轉身朝他們笑。

蕭亭看到他手裏的紙鳶,到跟前問:“千池怎麽突然來信了?”

——這個紙鳶是千池獨有的。

應衫說:“他找到策玄的轉世了,是他新入門的弟子。”

蕭亭立即笑道:“真的嗎?那他也算是實現願望了……剛好我們可以去一趟。”

應衫看了眼蕭亭,片刻将視線落到自己兒子身上,問:“照時你覺得呢?”

應照時看着他,說:“他于我們有恩應當去。”

“照蘭呢?”

“我聽哥哥的。”應照蘭說。

應衫點點頭,說:“那好,我們收拾收拾明天出發。”

蕭亭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頓了頓,轉身看向應照時,說:“這次出去,照時你就暫時留在外面吧。”

應照時知道蕭亭說的是什麽,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這時,應衫道:“讓我看看你們倆最近的武功有多少長進。”

話剛說罷,他的眼神頃刻變成寒冰,隔空對着兩兄妹的胸膛就是一掌!兩人沒防備,被直直打出去滑行數米才停下。

兩人對視一眼,像是傳達了什麽訊息,頃刻之間雙雙執劍向應衫沖了過去。

迎面而來的風裏,他們看見父親不動如山地站在原地,似乎絲毫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到跟前他們高挑而起,長劍在手中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決堤的魔氣當頭而至!

卻聽“锵!”

應衫只用一把劍就擋下了一雙兒子的攻擊!

父親坦然自若的神情映在兩人吃驚的瞳孔裏,片刻,只見應衫輕輕擡手,掌心中迸射出一道濃黑色的魔氣,直逼着他們的頭顱而來。

他們翻身躲開,魔氣毀壞了身後的一棵大樹,大樹轟然倒塌,大地跟着震顫。

下一瞬,應照時原地消失,出現在父親面前——就在同一剎那,應照蘭不顧一切召出橫笛,笛孔抵唇,吹出的笛聲變成了一把把可視化的旋镖,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寒光,咻咻咻地破風刺破空氣,直沖地面而去。

清響穿過雲霄,弦音齊震,旋镖在地上身上迸濺出透明漣漪;應照時趁隙一劍在父親面前橫斬,應衫輕松幻化為煙,轉眼出現在應照時頭頂,指尖迅速凝成尖銳指爪,直直插向他天靈蓋。

砰的一聲應照時自己躲開,應照蘭旋镖打在了地上,一道黑色的深坑出現了。餘光瞥見一把血紅長劍迎面刺來,正當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锵!一聲金屬交激,血劍與他的劍身相撞,父親的血劍被他硬生生阻住。

應衫的血劍是魔族聖物,擁有至高無上的力量,可劈山填海,風雨劇變!應衫此時加重了力道,應照時硬撐隔劍與他對視。

在應照時的瞳孔裏是父親冷靜的臉,以及千萬閃着寒光飛刺過來的旋镖!

下一刻,只見應衫微微偏頭,掃了無數旋镖一眼,遠處旋镖頓時被捏碎,化作無數細沙如雨而下,一手打出法訣,頭頂風繩閃電般擰成數股,五花大綁将應照時應照蘭一綁!

“當啷”一聲長劍落地,橫笛落地,被蕭亭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兩兄妹一同掙了掙,發現無法掙脫,這才作罷,異口同聲喪氣道:“我們輸了。”

應衫解開了捆綁着他們的風繩,收劍笑道:“勤加練習。”

應照時撿起地上的劍收了,就見應照蘭緩緩落地,接過蕭亭手裏的笛子。應衫拍拍他的肩膀,說:“你還不錯,可以接住一劍。”

應照時聽不出來應衫是在誇他,因為他很久以前就可以接住他一劍了。

他“呵呵”兩聲作為回應。

這一天傍晚他們在極天海域,共同看了一次落日,于秋日清涼的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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