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第11章
第11章
楚音因自己的莽撞吃足了教訓。
陳邵風一遍遍逼問他為什麽要為難李瑞安,他如實回答,丈夫卻不滿意。
直到他崩潰地承認讨厭李瑞安霸占了丈夫的大部分時間,陳邵風才摸他濕噠噠的臉,“你想我多陪陪你?”
陳邵風對他未必有多少喜愛,卻熱衷看他為其吃醋拈酸。
楚音隐約摸到了丈夫發作的原因,馬不停蹄地點頭,順着陳邵風的話往下說:“想老公,多陪陪我……”
他哭得厲害,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很惹人心軟,陳邵風有再多的火,看着這樣溫順的妻子也發不出來了。
楚音蜷在被子裏聽盥洗室的水聲,仿佛又回到了跟陳邵風初次的那晚,心髒像被幾座大山壓得嚴嚴實實,沉重得他喘不過氣。
他難掩厭倦地咬住了牙。
等爬起來到外頭的盥洗室洗漱,回到房間的時候累得眼睛快睜不開了。
陳邵風今晚睡這兒,将他攬在懷裏,很有恩愛夫妻的錯覺。
“爸媽很生氣,我替你說情了,怎麽報答我?”
楚音猶豫地親了陳邵風一口,他真的很困,為了早點睡覺,還甕聲甕氣地趴在陳邵風的懷裏說:“謝謝老公,晚安。”
陳邵風果然高興,難得跟楚音有這麽溫存的時候,還想說點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和楚音之間唯一連接的紐帶是性,除此之外,他對楚音了解甚少,所以他們根本無話可談。
他低頭一瞧,楚音已經閉上了眼睛,沒有想和他說話的意思。
陳邵風也喪失了聊天的興致,啪嗒關了燈,稱心如意地摟着妻子睡去。
今夜他是與妻子同眠的好好丈夫,等明天的太陽升起,陳邵風依舊能肆無忌憚的游戲人間。
事發後的第三天,李瑞安初次露面,戴了帽子,看不清發型,但帽沿有黑色的發縷冒出來,看起來跟從前無異。
大量粉絲為李瑞安沖鋒陷陣,堅決相信自家哥哥是被人陷害,在網絡上跟黑子大戰三天三夜口水戰。
大粉發文十問李瑞安工作室,內容圍繞的無非是工作室沒有盡職保護好藝人,要工作室滾出來道歉給粉絲一個交代。
李瑞安為安撫粉絲發了條帶自拍的動态,附文“天氣很好,我也很好,大家吃過飯了嗎”,收獲心疼和哭聲一片。
楚音也在關注李瑞安,看到那張顯然是庫存的照片,又翻歲月靜好的評論區,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他的報複似乎沒有對李瑞安造成任何影響,盡管他實打實把李瑞安剪成了瘌痢頭。
果果的毛東禿一塊西禿一塊,楚音帶它去了寵物店做修剪,勉強可愛了點,但腦袋禿掉的那一片要好幾個月才能長全。
楚音抱着果果,內疚又自責,“爸爸是不是很沒用……”
他不敢對陳邵風發難,也拿李瑞安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李瑞安暗戳戳地惡心人,吞了蒼蠅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不過李瑞安的“報應”很快就到了。
被楚音剪掉的頭發有一大塊貼着頭皮,沒法接發,他還有活動要出席,又不能天天帶着帽子,不得已以新造型為借口剃了個極短的寸頭——這也在變相地證明他确實被剪了頭發,但沒有關系,只要不承認萬事都可以糊弄過去。
陳邵風很不滿意他這個新形象,加上天映近期新簽約了一批藝人,新鮮的面孔總是要更具吸引力的,李瑞安在幾次聯絡不上陳邵風後,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寵”了。
楚音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呢?
這天下課後,他跟往常一樣從北門走,一輛商務車停在了他面前,車窗拉下一條縫,裏頭是戴着墨鏡的寸頭版李瑞安。
“上車。”
楚音不知道李瑞安怎麽敢來找自己,不想理對方,掉頭就走,李瑞安氣急敗壞地喊他的名字,“楚音。”
他這一嗓子引得不少人注目。
楚音不想被圍觀,不得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李瑞安摘下墨鏡後,楚音看着對方短到不能再短的寸頭,英俊中帶着幾分不好說的滑稽,噗嗤笑了出來。
被青年狠狠一瞪,楚音止住笑,“你找我有事嗎?”
他們的關系太不尋常,非要說的話,勉強算得上是情敵,還結過怨,楚音不認為他們有任何可以交流的地方。
李瑞安吩咐司機把車子開到人流量較少的地方,又讓司機下去,車子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楚音對李瑞安的印象并不好,但在大馬路上青年應當不敢真的對他怎麽樣,因此只是戒備地盯着青年。
李瑞安來找楚音顯然做足了很大的心理建設,他氣沖沖地看着楚音,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聯系不上邵風了。”
楚音愣了下,丈夫的情人跟自己訴苦被冷落這樣荒唐的事情居然也被他碰上,按理說他是該笑的,沒有了陳邵風的支持,李瑞安的事業不可避免會滞阻,抛去這些,看着趾高氣昂刁難過他的青年萎靡不振,也應該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是楚音心裏沒有任何波瀾,他只覺得困惑,“然後呢?”
李瑞安冷笑,“如果不是你剪了我的頭發,邵風怎麽會不理我?”
陳邵風素來偏愛較為柔和的長相,剃了頭的李瑞安英氣有餘柔美不足,自然不受陳邵風待見。
楚音被青年惡人先告狀的一番言語氣得瞪圓了眼,“是你先欺負果果……”
說着扒拉車門要走,李瑞安眼疾手快地攔住他,低吼,“你又不喜歡邵風,你把他讓給我怎麽了!”
震耳欲聾的一聲,楚音驚訝地回過頭看着對方。
李瑞安抓住楚音的肩膀,紅眼道:“你不知道幹我們這一行有多不容易,沒有了邵風我就要陪別人,那些老男人又臭又髒,我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
楚音能察覺到李瑞安在發抖,驕傲得像孔雀的青年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只鬥敗的公雞,似乎随時都要上刑場被割喉斷頸。
李瑞安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來向楚音求助,陳邵風不搭理他後,天映某個年過五十的高層看上了他,幾次揩他的油,他敢怒不敢言,目前還能用陳邵風做幌子,但如果陳邵風真膩了他,他就真的得爬老男人的床了。
上次在包廂,李瑞安就看出楚音是很心軟單純的人,就算把刀子遞到楚音手裏,楚音都想不到拿來行兇。
他捧住楚音的臉,“你長得這麽漂亮,邵風很喜歡你。我知道,他想看你在意他,所以我做那些事邵風從來不阻止我,可是他不能用完就把我扔了……楚音,你幫幫我吧。”
楚音讷讷地問:“你怎麽知道……”
“如果你真的喜歡邵風,又怎麽會放任他在外面養那麽多情人?”李瑞安勾唇笑了,“可我不一樣,我需要他。”
李瑞安說的不是喜歡,是需要,是徹徹底底的資源置換和自我保護。
楚音卻愛莫能助,“你找我,我也沒辦法……”
李瑞安斬釘截鐵的,“你有。”
楚音茫然地看着青年。
“你帶我去你家,邵風過來的話……”
楚音氣道:“你也知道那是我家。”
嚴格來說是陳邵風的家,但要他把丈夫的情人帶過去就未免太荒誕了。
他是心軟,也同情李瑞安的遭遇,可他自己也過得如履薄冰,更沒有義務幫李瑞安。
楚音剛想開車門出去,又被李瑞安抓了回來,剛轉過腦袋,唇上就多了一分柔軟的觸感。
李瑞安親了他,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舌頭鑽進了他的口腔裏。
楚音驚愕地瞪大眼,腦子轟的一聲,奮力推開青年,用手背重重擦自己的唇。
李瑞安喘息着露出了真面目,“你不幫我,我就告訴邵風你跟我有一腿,車裏有記錄儀,全部拍下來了,你別想耍賴。”
楚音沒有見過這麽神經病的人,氣得說不出話,“你……”
李瑞安露出得逞的笑,“怎麽樣,你幫不幫我?”
語調很高傲,但卻能聽出他其實害怕被拒絕,如果連楚音這條路都走不通,那他真是無路可走了。
楚音還在擦自己的嘴巴,想怒罵李瑞安不要臉,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了還未說出口的斥責。
李瑞安見到來電聯系人似乎有些猶豫,但又不得不接聽了。
車內很安靜,楚音依稀能聽見來電的是個中年男人。
“小安,上次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李瑞安瞟了眼楚音,臉色非常難看,聲音卻帶着笑,“黃總,你再給我點時間……”
楚音回過味,慢慢地抿住了唇,李瑞安在他眼裏成了一個可憐人。
挂斷電話,李瑞安仰起腦袋,用力地摁住太陽穴,如此不堪的一面被楚音撞破,他再無顏面,“不幫就算了,你走吧。”
楚音的手握在了車門把上,遲遲沒有開門。
片刻,他終是不忍心看李瑞安堕落,“你存一下我的號碼吧。”
李瑞安猛地看向楚音,撲了過來,在楚音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不準反悔。”
楚音無措地躲開,“你也不準再親我。”
“你人真好。”李瑞安輕聲發出感慨,“我真羨慕你……”
兩個身世經歷、性情品行迥乎不同甚至還有過龃龉的人,在這一瞬間靈魂似乎奇妙地有了短暫的接觸和共鳴。
楚音覺得自己和李瑞安是一樣的人,沒什麽羨不羨慕可言,各有各不為人知的苦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