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室

第29章暗室

七月七日乞巧節,為給長久悲涼的上京城帶來一抹歡快,連帶皇宮內地辦了場宴會,去去穢氣。

太後一身素裝,只是象征着露了個面安瑤陪着她,直到夜裏才起身赴宴。

名為家宴,來的人卻多得不得了。

斛籌交錯,輕歌曼舞。

時光如棱,從前洛華坐在側位給安瑤剝萄萄,現在,卻是一個人坐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一邊慢悠悠地剝葡萄,淡笑着談論家國大事。

洛華視線掠過,看見什麽,忽然頓住,無言的壓力彌散開來,對面的人臣心中慘得慌,不知自己說錯什麽,惹惱了皇帝,順着皇帝的目光看去,是悅寧侯。

他更奇怪了,皇上不是向來與悅寧侯關系親近?洛華調整完表情,若無其事地繼續,捏着葡萄的右手,青筋暴起,卻克制着,沒有捏壞葡萄,圓潤晶瑩的葡萄躺在琉璃盤中,十分可愛。

大臣被這低氣壓壓得不敢擡頭,又不明所以,只能什麽都沒發生過的,顫顫巍巍繼續談事。

洛華看見。

安瑤身邊那個親近的侍人,低着身子,在難以讓人發現的地方,舔去了安瑤手指上沾染的酒漬。

小侯爺似乎瞪他一眼,并未生氣。

白皙的手指染上水光,分外色氣。

劉公公出宮陪着太後了,新提攜上來的是一個較為年輕的太監,姓崔。

崔公公會意上前,洛華端起那盤葡萄放在他手中:“給悅寧端過去。”

“是。”

皇帝政務繁忙,安瑤無聊得長毛,一時也回不去邊疆,他多大個人了,天天去宮外和狐朋狗友吃喝玩樂也不大對,似乎有損他這戰神威嚴,從前有家人陪着沒發覺,現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發現皇宮當真是這天下第一等孤獨的地方。

傍晚,洛華得空來看他。

飯後不多久,哪位大臣有事上奏,安謠到處走走消食,這地兒他十分熟悉,閉着眼睛也不會走錯的,等到長大,來的次數才漸漸少了,這樣看去,陳設竟與之前沒發生過什麽變化。

那秋千,還是他八九歲時,洛華親手紮的,青藤爬上繩子,葉生得綠而旺盛,懶懶地下垂,安瑤輕輕一推,秋千動起來,那葉子一晃一晃的,愁态可掬。

安瑤眼裏染上幾分笑意,穿過一片郁郁竹林,跨過曲廊,走進去,是一間小書房,雖平常有人打掃,但沒什麽煙火氣,應該無人很久了。

書架旁,有個小門,從整座宮殿布局來看,這似乎與兄長的寝殿靠近。

安瑤走過去,推開木門,身後忽然傳來一點聲響,是談完事情的洛華。

“皇兄?”

洛華糾正過很多回他的稱呼,像以前一樣叫"太子哥哥"是不行了,去掉"太子"二字又不夠尊重,安瑤堅持之下,洛華也不肯讓步,最後兩人融合一下,就叫皇兄。

夕陽的光被樹截住,落下一片陰影,明黃的龍袍,雕龍栩栩如生,洛華站在那,臉被陰影映得有些看不清。

第一次,安瑤感到一股無言的陌生。

"嗯"洛華走近些:“怎麽走到這兒了?”

安瑤看一眼室內,被層層架子遮擋,看不見什麽東西:“随便走走……怎麽,不能随便逛?”

洛華忍俊不禁,那股陌生感淡化得無多無蹤,讓安瑤以為剛剛只是個錯覺:“這哪裏你未撒過歡”

"….…."安搖搖頭:"我多大個人了……給點面子。”

真是,小時候的事總拿出來說。

“這裏面是什麽”

洛華看着那屋子,笑意不變,頓了一會兒,回答道:“一些書法、字畫、平常收集的小東西。”

他圈住安瑤的手腕,那溫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摩挲兩下:“沒什麽好看的。”

"走吧,為兄陪你下棋,好不好?"

跨出門的那一刻,安瑤轉頭,又望了眼那扇門:那裏面,究竟是什麽呢

安瑤隔了幾天,心中總惦記着那扇門,像是踏雪在撓自己的心。

說起踏雪,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這大家夥不僅沒瘦,反而壯了一圈,被養得油光水滑,可見是半點也沒想他。

踏雪和許筠一碰面,似乎誰也不待見誰,許筠顧忌着他,表面上不會和踏雪有什麽不愉快,但每次伏在他膝頭,拐着彎地總要可憐幾句。

讓安瑤覺得好笑。

漸漸的讓他倆磨出一點什麽來,這一人一狗怎麽像在争寵似的?錯覺吧。

終于有一天,安瑤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避開人,再走進那個小書房,發現竟上了鎖——但這鎖不怎麽樣,估計是下人未盡心,安謠瑤拿出一根銅絲,三下兩下便可以開門。

進門之前,安瑤有些躊躇,莫名地有一種感覺,這門一旦走進去,便會改變什麽東西,且再也回不來了。

思索片刻,安瑤走進去,合上身後的門,室內通風較好,沒什麽異味,越過遮擋視線的置物架,他終于看清了那些“書法,字畫,平日收集的小玩意”。

牆上嵌着夜明珠,剛好可視物。

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讓他的大腦有片刻空白。

映入肌簾的畫紙上,皆是一個人——安瑤,他一時有些難以數清,粗略看去,從他四歲到上京開始,一直到……現在。

紅衣的,黑衣的,騎馬的,睡覺的……許多畫面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架子上擺放的小東西,竟還有他八九歲丢的,像書籍、毛筆,碎掉的玉佩,放棄不再穿的衣物。

這真的是一個兄長會做的事情嗎

安瑤告訴自己:是的,不會有錯的。

他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見到中央的一幅畫。

是一身紅衣,卻不是普通的紅衣--是嫁衣,鳳冠披霞,栩栩如生,可以看出作畫之人花費了多少的心血。

安瑤全身僵硬,想起一些事。

有一年春游,他一身紅衣被別人笑話是新娘子,他又生氣又傷心,洛華似乎安慰了他,卻并沒有讓他開心起來,他說:

“尖尖這般好看,若是穿上嫁衣,定是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一個男子,哪喜歡聽別人誇自己好看呢

現在想來,洛華那時的神态……

安瑤閉了閉眼,卻是不敢再深想下去,他擡手,拉開櫃門,露出一片雪白的衣角,衣角上繡着精巧的字:"瑤"

他迅速關上櫃門,轉身,自己的東西,他哪能不認識?

軍營中全是粗人,開過的玩笑數不勝數,他早已不是那個從前什麽都不懂的小公子了,無需再看。

他似乎真的改變了什麽東西,已經改變的,就斷然不可能再恢複原樣。

安瑤沒有從原路返回,而是想看看,這藏室究竟隐匿在何處,推開木門,到達了太子寝殿——竟是一個嵌在書架裏的機關,這書架上全是《尚書》《春秋》之類的"之乎者也",叫的是克己複禮和君子端方,安瑤向來是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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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一腳踢開)

我拿着書在自習室玩了一個半小時手機,然後告訴自己不能這樣了,于是拿出電腦開始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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