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樂隊

樂隊

游淵被許桀按着親了好久好久,聽到許桀的肚子“咕”地叫了一聲,游淵推開他說:“好了,吃飯吧。”

“好。”許桀意猶未盡的追着他又啄了兩下。

游淵家裏的阿姨做飯很好吃。禮尋吃過一次,這樣說。後來也時不時會去家裏蹭飯。

今天家裏沒人,阿姨就沒再做飯,說是煮了點面條吃。他怕許桀吃了面條晚上不按時吃飯,餓。就熱了一下便當。

許桀只吃了一口,就愣住了,又吃一口,這回卻皺起眉頭。

惹得游淵都要懷疑禮尋是不是騙他了,“不好吃嗎?”

許桀搖搖頭,“很好吃。”

“那就好。你要是喜歡我改天再叫阿姨做,給你帶。”

許桀沒拒絕,邊吃邊應好。

等許桀吃完飯,有護士過來敲門,“許醫生,18號床的病人找。”

“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許桀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剛好是MISS開店的點。

游淵問了伍殇今天上不上班,她說上,但是店裏可能會有點忙。

游淵說那剛好,我去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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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殇在門口貼海報,看內容是一個樂隊。

演出時間是下周六,也就是六月一號。

好快啊。

“這是哪裏的樂隊?”

游淵站在旁邊問。

伍殇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說:“哎喲。這是川岸市那邊的,老大的朋友。”

老大,就是MISS的老板,叫沈念清。

游淵見過她好幾次,好高的女孩子,一米八,就比游淵矮一個拳頭。

今年大三。

川岸市離古宿還挺遠的。于是游淵問:“怎麽這麽大老遠過來開演出?”

“這個樂隊其實沒什麽名氣。”伍殇貼完海報從板凳上下來,拎着椅子推開門,裏面的風鈴聲叮叮咚咚的響,“老大說他們想要一個舞臺,但是沒有livehouse請過他們,就把他們請過來唱幾天。”

游淵看見原本駐場那多了一個大屏幕,也臨時搭了一個不算大的舞臺,還有好幾個音響,正在安裝。

店裏的人少,可能也是因為他們裝修的時候會揚起許多灰塵。

不過吧臺離那邊挺遠的,伍殇貼完海報以後就進去調酒了。

“今天喝什麽?”

游淵想起今天刷到的短視頻,“挑戰一杯酒館一杯接力酒”——

“給我來一杯你們老板愛喝的酒吧。”

“有點苦噢。”

沈念清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她是狐貍眼,臉上沒什麽表情,游淵覺得清冷。

不過她現在眉眼彎彎,多了點人間煙火氣。

“那還是算了。吃不了苦。”游淵說。

“給他一杯‘向雲端’。”

“好嘞。”

游淵看着一堆泡泡漂浮在上面。

他輕輕抿了一口。

不苦,再多的就喝不出來了。

偏偏沈念清還問他:“怎麽樣?”

游淵只好再胡說八道一下:“像你一樣。”

伍殇和沈念清都笑了。

沈念清要了一杯尼格羅尼,問游淵:“下周六有空嗎?”

“有。怎麽了?”

“我請了一個樂隊。過來看看。”

“好。”

下周六,游淵問了一下,許桀說那天也休息,可以一起過來看看。

-

慕槿說游淵最近拿藥拿得頻繁,需不需要再做一下檢查。游淵說不用,我能感覺到。

感覺什麽呢。感覺到夏天要來了,感覺到妹妹快結束她的一段校園生活了,感覺到許桀占有欲更強了,感覺到自己越發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了。

世界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得不靠幻覺也能變得熱鬧起來。不需要依靠他所謂的夢境,他都能感覺到人聲鼎沸。

當游淵被依靠,被需要的情況多起來,他就沒空去感受獨處的孤寂。

那年夏天被帶走的,最終還是要在夏天還給他了。

周六晚上樂隊才開始演出,白天還有大半的時間。許桀約游淵去海邊沖浪。說是伍殇新買了一個沖浪板。

游漫梨也想跟着去,但是被禮尋抓去公司寫作業了。

好慘。

游淵怕水,但是許桀想去,那他就去。

“你要不要來試試?”許桀和伍殇他們玩了半個小時吧,伍殇來問他。

“算了。”游淵穿着花襯衫花褲衩躺在沙灘椅上,手裏拿着一把游漫梨最近做的一把團扇扇風,她說人沒來,也要有參與感。

“很好玩的。”伍恙沒下去,跟游淵一起躺沙灘椅上,這時也跟着勸說,“去試試呗。”

游淵搖了搖頭,“我其實怕水。”

兩人也不再說什麽。

“那好吧。”伍殇又過去和許桀一起玩。

小孩子都愛玩水,游淵小時候也不例外。

在他十四歲那年,他和妹妹愛去游泳館游泳。

那個時候游易焱見他要出去玩,是和妹妹一起,也就沒管多嚴,而且盛溢,游漫梨她媽媽,說要跟着去,就只是派了一個保镖跟着,随時彙報情況就行。

游淵不會游泳,不過好在他學得快,老師帶着,他很快就學會了一點點。可以讓自己再水面上撲騰,不沉下去,不過什麽泳姿他倒是不記得了。

記憶中比較深刻的是他沉到了水下一會兒,看見水底下有一個穿着泳褲的男孩在朝他招手。

他就慢慢的游過去了。

水性不算好,沒游多遠就想冒出水面呼吸新鮮空氣。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看見有人朝他游過來。有一個聲音叫他快回到水裏。

“快回來!”

游淵只是冒了一點點腦袋,聽見聲音就又沉到水面下。

那人游得好快,快到游淵那口氣都沒用完,他就抓住了自己,

來救他的嗎?

游淵想探出水面說不用。

但是他發現不是的,那人抱着自己不讓他動。

游淵可以選擇自殺,但是絕對不能被殺掉。

他拼命的反抗,蹬着雙腿,借助水的阻力,揮動手臂,想傷到那人一點,用後腦勺試圖去撞後面的人。

無一成功。

他又聽見了。

那個聲音在說你不要動。

游淵因為動靜太大,控制不住嗆到了好幾口水。體力也漸漸因為缺氧而無力。

好吧。那就不反抗了。

他想,要是死了,也好,也算是解放。

至少不用回去每天住在裝滿監控的房子裏,每天吃那麽多苦澀難以下咽的藥。

已經喘不過氣了。

游淵閉着眼,他看不見那些身影,他們在今天沒有來陪他。

有一點點失落。

畢竟最後竟然見不到他們。

游淵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裏了。

和站在一旁的游易焱對上了視線。

他問了一句:“我還沒死吧?所以才沒看到媽媽。”

游易焱那天說了什麽游淵沒聽見,也不在意。

因為他的耳邊都是永無止境的沉在水裏的聲音。

一直都是那個聲音。

再堅持一會。

不要睡過去。

馬上就會有人來救你的。

……

一遍又一遍的循環。

從那天起,游淵就害怕水。

害怕到不敢泡澡。害怕到不敢一下子吃太多藥,因為他吃藥喜歡吃一顆就喝一口水。害怕到下雨天看見雨滴,耳邊就會響起那一聲又一聲的求他努力活下去的聲音。害怕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喝水都會聽到好多聲音,不再是簡單的讓他活下去,而是一些他印象中沒聽見過的。救救我,讓我出去,讓我看看這個世界吧……

游淵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冬天睡到來年夏天,醒來看見自己在醫院輸營養液。

夏天來了,他的初中生活也快要結束了。

床邊有個小孩陪着他。

他平靜的眼睛裏忽然掀起一陣波動,靈動的,不是那麽空洞的聲音:“你!醒了!”

不過說得不是很标準,就像他聽剛學會說話的妹妹喊自己“哥哥”。

“嗯。”游淵問他,“我怎麽又在醫院?”

這人不會回答,只是很開心的一遍又一遍的說:“醒了!”

游淵理所當然的以為這又是一個幻覺。

直到游易焱進來,看着這人說:“你先出去。”

不為所動。

游易焱嘆了口氣,轉頭詢問游淵:“感覺怎麽樣?有哪裏不舒服嗎?”

游淵納悶道:“你能看見他?”

游易焱也納悶的反問道:“不是你帶回來的嗎?”

“叫什麽名字?”

“禮尋。”游易焱把前些日子游淵講的複述了一遍,“禮物的禮,尋找的尋。”

“好聽。”

這時候禮尋說了一句:“喜歡!”

“嗯。”游淵也跟着說,“喜歡。”

伍殇和伍恙都來叫游淵去玩,但是許桀就沒過來問了。

許桀就只是腳踩着沖浪板,在浪花即将到達最高點的時候沖他喊:“游淵!給我拍張照!”

游淵舉起手機就拍了下來。

午後的霞光正好,許桀在金黃色的海浪上,臉上的笑容比太陽還燦爛。

回酒吧的車上,許桀牽着游淵的手,捏着他的虎口,說悄悄話一樣:“你還怕水啊?”

“怕啊。”游淵也壓低了聲音,“不過看你玩得很開心。”

“嗯。”許桀說,“夏天還很長,下次你再陪我來。”

“好。”

沈念清請的樂隊也剛到,他們的商務車就停在酒吧門口。

一個小麥色皮膚的男人穿黑色背心,站在車門那裏,半彎着腰,一只手懸在車頂那,一只手朝車門伸出,随即有一只和他對比鮮明的白皙的手掌落在他掌心。

緊接着落入眼簾的是一只黑色的板鞋落地,再是另一只黑色的板鞋,和那人的腦袋。沒有染發,只是和沈念清那般長的黑色短發。

看那柔軟程度,游淵想象不到這人等會會在臺上做出什麽樣的表演。

會是主唱嗎?因為他身上沒有背設備。

再看他那個穿着黑色背心的男人,身後背着一個同色的大袋子。估計是吉他吧。吉他手?

疑似主唱的那人站直了身子,擡眼間,游淵感覺到他的視線好像是落到了自己身上,再看一眼的時候,發現他對誰笑了一下。

游淵順着他的目光轉頭看過去。

許桀牽着他的手在用力,他聽見他說:“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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