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安眠藥
安眠藥
“好久不見。”
游淵聽那人的聲音很溫柔,雖然有一點點啞,“阿姨和哥哥,一切都好?”
像是舊日好友。
不過,游淵怎麽從沒聽許桀提起過哥哥?
“都好。”
“那就好。”那人笑起來就像春風拂面,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讓游淵覺得心平氣和,他對游淵說,“你好。”
“我們樂隊今晚在這演出,你們要一起來看看嗎?”
“我們……”
“你們來啦。”伍殇兄妹倆打了另一輛車,比游淵他們慢一點,這時才趕過來,伍殇說,“快進去吧。老大應該在裏面等你們呢。”
伍殇見游淵和許桀這兩人站着不動,催促道:“你倆也快點跟上啊。”
這回換游淵和許桀落在後面。
游淵想問問他哥哥的事,許桀在想什麽他不知道。
轉念一想,游淵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問。
許桀不曾好奇地問他家裏的事。
他們點了酒在吧臺這邊聽,靜靜的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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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桀有心事,游淵就陪着他。
一杯接一杯地喝。
這個樂隊有點東西,只是開場一首歌,整個場子就提前熱起來了。
以往的DJ只有十一點以後才會來上班,也就只有那時候舞池才會格外熱鬧。現在不只是舞池,就連卡座那邊都蹦嗨了。
中間休息了一會兒。
那個白衣服的男人果然是主唱。
他走到許桀旁邊,問他要聯系方式。要的是許桀的,卻問游淵。
“加個微信,你應該不會吃醋吧?”
游淵搖搖頭,“不會。”
不至于的。誰沒事跟這麽漂亮的人吃醋呢?
“我們也加一個吧。”
“不行。”許桀終于回過神來,一只手護在游淵的腰上。
“好吧。”男人莞爾。“沒想到,你長大了還會這樣。”
樂隊演出完美落幕。
許桀喝得有點多了,走的時候都要游淵扶着。
游淵跟司機報的是許桀家的地址,許桀聽到了卻說:“不要回家。我要去你家。”
游淵安撫地拍了拍他,跟司機報了自家的地址。
也不知道醉鬼是怎麽想的,但是要去就去吧,家裏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之前游淵也從沒帶誰回過家,要麽是酒店,要麽是對方的家裏,又或者直接就是夜總會。
游淵扶着許桀進門,許桀在他耳邊叫了不知道多少遍哥。
“哎,別吐!”誰知道許桀進門彎腰,鞋還沒換上呢就吐一地了。
算了,還好沒吐他身上。
“阿姨!”游淵喊。
也慶幸阿姨還沒睡,很快就穿着睡衣從房間出來了。
阿姨看到許桀一愣,不過還是先對游淵說:“先生。”
“你把這邊打掃一下吧。”
游淵扶着的人不動了。打了個酒嗝,對他家阿姨喊了聲:“媽。”
……
游淵拍拍許桀,對阿姨說:“別管他,他喝醉了。”
“媽。”許桀又喊。
“你喝醉了,”游淵又說。
阿姨嘆了口氣,“你們先去沙發上坐會兒吧,我等會給你們泡杯蜂蜜水。”
“謝謝阿姨。”
許桀這回不喊哥了,對着游淵一口一個媽的喊。
真是奇怪。怎麽有人喝醉了是這樣的呢。
乖是乖,就是智商不在線。
許桀在喝完蜂蜜水之後就睡過去了,還是游淵和阿姨一起把他扶進客房的。游淵的卧室在二樓,這人目前醉成這樣,根本駝不上去。
阿姨問需不需要她幫忙,游淵連忙說不用,你快去休息吧。
給許桀簡單的擦完身子,游淵上樓簡單的洗漱了一下,跑樓下去和許桀一起睡覺。
他怕許桀半夜醒過來不知道這是哪。
許桀有個大自己兩歲的哥哥,叫許政逸。
他們一樣出生在川岸,一起在川岸度過了無比美好的童年時光。
尚春櫻之前就是在胡笛文家,也就是剛剛那個樂隊主唱的家裏做阿姨。那會胡笛文的媽媽知道她有倆小孩,有時候周末會叫她帶過來陪自家小孩玩。
那個時候胡笛文是學古筝和竹笛的,經常學到崩潰。
可是他又是熱愛的這些的。
許桀會這樣覺得是因為胡笛文跟他說過,你哥哥古筝彈得比我好。
他們坐在那聽許政逸彈古筝,聽胡笛文的老師誇他有天賦。
胡笛文總是問:“為什麽呢?”
為什麽天賦和熱愛不成正比?
為什麽努力也追不上天賦?
為什麽……
後來胡笛文不學古筝了,那把古筝送給許政逸了。
不久後尚春櫻就辭職了。
從沒想到再見到胡笛文,他會是以樂隊主唱的身份。
歌唱自己的不甘。
夢裏,許桀又聽見了那許久未曾聽聞的曲調聲。
悠揚,悲怆。
彈奏命運多舛。
許政逸死在萬物生的春天,死在遭人唾棄的戒同所,死在滿是淚水的不眠夜。
這麽多年來,許桀很少想起他哥。
尚春櫻不提,他也不想。
胡笛文的那句“一切都好?”,當下許桀就想跑。
不好,一點都不好。
許桀不知道愛而不得是什麽感受,只能猜個大概。
胡笛文愛古筝,就像他哥愛他。
不過他媽應該比自己難受多了。
丈夫喜歡大兒子,大兒子喜歡小兒子,小兒子現在又跟老板搞在一起。
好可惜,自己還是不能如她所願,正常的結婚生子,過上一個看起來比較正常的生活。
游淵一大早醒來上廁所,發現許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床了。
游淵喊了幾聲,沒聽到回應,便出了客房找。
看到許桀在餐廳和他媽一起吃飯。
許桀正在跟尚春櫻說:“知道了媽,下次不喝那麽多了。”
尚春櫻跟尋常無異,看見游淵一如往常的詢問:“先生吃早飯嗎?今天是蓮子粥。”
許桀補充說:“不苦的。”
游淵說不吃。
他在去餐廳和上樓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不決。
他不吃飯,只是想和許桀待着。
但是又不知道怎麽面對這個場景。
昨天還能說是許桀喝醉了,今天呢?勸自己說自己酒還沒完全醒?
“那你再睡一會,我快吃完了。等會找你。”
“噢。”
游淵這才上樓。
洗漱,換了一身家居服,在床上打滾。
甚至拉開了床頭櫃,在滿滿的藥裏找到一罐安眠藥,倒了一瓶蓋,沒水,想一口悶。
“給你盛了一碗。”許桀走路竟然沒聲,他把蓮子粥放在床頭,一聲輕響,“什麽藥?一下子吃這麽多?”
許桀伸手就要拿到那罐子了。
游淵吓得一激靈,立馬護在手裏。
“維生素。”
“我看看。”許桀居高臨下的朝他伸出手。
游淵不給,許桀歪了一下頭,“安眠藥?”他蹲下來,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游淵就被他牽了手,手中的藥很自然的被順過去了。
果然是安眠藥。
“昨晚睡得不好嗎?”許桀問。
現在就算游淵比許桀高半個身子,看着許桀擡頭看着他,說出的話還是沒什麽底氣:“不是。”
“那為什麽想吃藥?”許桀的語氣很溫柔,循循善誘,被他牽住的那只手,手心其實快緊張得冒汗了。
許桀也不催他,在等游淵思考一個如何說得過去的理由。
游淵哪裏思考得出來。
但是這樣幹瞪眼,他又遭不住。只好說:“我不知道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我不知道。”
游淵只是想逃避了。當遇到一些他還接受不了的現實的時候,他就會想要逃避,想要躲,想睡沉沉的一覺。
睡着了就什麽都不用他管。
“吃藥能解決嗎?”
游淵搖搖頭。
他不知道。
“那你想一下。”許桀說完起身,把藥倒進去合上,“藥我帶走了。你想好了帶着答案來找我換。”
游淵清醒了一整天,許桀上了一整天班。手機裏是一條消息都沒有。
游淵給禮尋打電話。
禮尋以為他來要妹妹,“吃完晚飯就帶她回去。”
游淵“噢”了一聲,“問你件事。”
“你問。”
“你請的阿姨是我對象的媽媽怎麽辦?”
“?”禮尋當下也是一愣,“你擔心什麽?”
“要不要辭退阿姨啊?”游淵說,“不然感覺怪怪的。”
“看你吧。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就給你換個阿姨。”
“就不能不請阿姨了嗎?”
“阿姨和監控自己選一個吧。”
……
游淵知道自己是争不過禮尋了。
安監控自己是絕對不能接受的,小時候游易焱就是這麽對他的。
他自己忙着公司沒空照顧他,就安一屋子監控,出事了再翻監控看。
有什麽用呢。
後來發現确實沒什麽用,就請了幾個人重點關注他。
因為那會游淵看見的幻覺有時候會傷害到別人,上的學校不敢收他,游易焱就請家庭教師上門教他。
無時無刻被盯着的感覺實在是不是很好。
每天不是在多監控就是在躲那群人。
游淵也找不到一個合适的理由辭退尚春櫻,總不能真的以你是我對象的媽媽,我受不了我要辭退你吧。
做人真難吶。
游淵一整天都在想這件事。
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該怎麽辦。
好想吃藥好想睡覺。
可是許桀把他的藥帶走了。
那瓶藥就被許桀放在辦公桌上,路航進來看見了問他:“你什麽時候失眠了?”
“什麽事?”許桀在整理下午開會的資料。
最近工作和生活都有點忙。昨天好不容易歇一下,卻未曾想遇到了胡笛文。
借酒消愁的後果就是宿醉之後讓工作變得更折磨人。
游淵最近也有點不對勁,很被動,跟之前相比算很反常。
“噢,下午會議取消。過來通知你一下。”
“手機裏不能說?”
“這話說的,沒事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再說了,你看手機嗎?”
路航是過來八卦的——
“你知道游淵家裏的情況?”
“有事直說。”
“游淵和他妹都有精神病。”
許桀點點頭,并無波瀾,好像知情,“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勸你分手啊。”
“不可能。”許桀垂下眼,揉着太陽穴,“要是沒別的事你就先走吧。”
”你是不是瘋了,是兩個,不是一個。你要照顧兩個精神病一輩子啊?”
良久,許桀回答:“能治。”
“你說得輕松。有幾個能治好的?就不說別的了,你覺得你和游淵談的正常嗎?每天不是你忙就是他瘋。你在救人他在自殺。這段時間他又好了多少?”路航拿起那瓶藥,“噢。這安眠藥是他的吧?”
“嗯。你!先出去吧。”
“許桀!”路航兩只手撐在桌面上,“你他媽戀愛腦啊?”
“你就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