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坦白
坦白
“埃菲爾特塔在那。”
熟悉的話語,再次出自熟悉的人之口,塞埃爾從久遠的回憶中抽離。
他說:“嗯,在那。”
阿塔納卻不再說話了,光影模糊他的表情,卻無法把他們帶回從前。
“你保镖呢?”塞埃爾再次問,大選在即,競争對手巴不得他出點什麽事。
阿塔納似乎很讨厭他執着這個問題,回身道:“他為了總統選舉,已經快一年沒和愛人見面,我給他批了長假。”
塞埃爾并沒有聽出話中意,“不是還有其他人?”
他很擔心阿塔納的安全,在阿塔納從政的這幾年,尤其是公開同性戀身份後,僅是上電視就被媒體人刁難過好幾次,甚至有恐同襲擊,要是當時他沒有提前離開慰問地,自己可能已經徹底失去他。
見阿塔納無心回答,塞埃爾繼續說:“明天我重新給你派人——”
“哪怕是站在這裏,你和我能說的也只有公事嗎?”阿塔納打斷他的話,“就不想問問我帶你來這的意圖?”
塞埃爾無奈地看着他,像看着多年前稚氣未脫的少年,“那麽總理先生,半夜帶我來這是為何?”
阿塔納嗤笑:“總理先生?”
塞埃爾注視着他,雙眼還是那麽多情。
阿塔納:“大選結束後我會把這裏賣了,你也是這個房子的主人,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聲。”
塞埃爾面露驚色,滿臉不可置信,“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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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起點要開始了,外長先生。”
塞埃爾眸色下垂,七天後阿塔納将參與總統競選,如果是七年前,他會一票否決他。可就因為當時的一句分開,阿塔納花了兩年就成為一國總理,沒了自己,他所展示出的魄力是驚人的。
可是為什麽呢?分明熬過了最初分開的痛徹心扉,卻還是會在閑暇之餘瘋狂思念這個人。
見塞埃爾不說話,阿塔納拿出一笑而過的政客嘴臉,“不早了外長先生,我就先走了。”
在擦肩而過的剎那,塞埃爾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擡眼就撞上對方慌亂的神色,還是幾年前他拼了命寵愛才會顯露的嬌貴模樣。
阿塔納沒再遮遮掩掩,任憑幾年前的任性顯露無遺,滿眼的期待。
可等來的卻是塞埃爾的再一次後退,“晚安。”
阿塔納眼裏的熠熠神采一片黯然,甩開塞埃爾的手低吼,“你以為我再晉升一次就打算孤獨終老了嗎!你覺得我會怕國民忌諱?覺得我會怕恐同襲擊?別太自以為是了!就算不是你,我的身邊還是會有別的男人!”
他失控了,不再是表面風平浪靜的總理,也不是面對冷嘲熱諷能一笑置之的政客,現在,他只是深愛塞埃爾的阿塔納,因為深愛,他不想愛人再松開他的手。可七年過去了,自己在不斷長進,他在感情裏卻還是思慮萬千,所走的每一步仍舊要權衡。
“當初毫無政績的是我——一個被內閣元老批得一無是處的年輕人,一個從沒下過基層的富二代精英,怎麽懂國民疾苦?對,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可我為了不想你,每天瘋了一樣不停轉動。每周菜市場一樣鬧哄哄的國民議會,因為有你,那些針對我都可以甘之如饴。我靠想着你走過來,可終歸還是抵不過……你有要走的政途,而我也有要走的,對吧?”
塞埃爾沉默,睫毛翕動,他再一次選擇退縮。
阿塔納咬了咬後牙槽,擡步就走。
“不是!”
伴随一聲沉悶的低吼和脊背砸牆的刺疼,唇上傳來熟悉的觸感,阿塔納睜大了眼,他思念了這麽多年的淚痣就近在咫尺。
可是,他想要的不只這些。
伸手推開塞埃爾,能感受到對方瞬間僵硬的身體,心髒陣陣發疼,可他忍住了,“我想我可能會愛你一輩子。”
以前他說的是會愛一輩子,沒有“可能”這個詞,這無疑給他們的感情宣判死刑。
塞埃爾的指尖在發顫,這麽多年的慣性思維容不得他說出什麽精妙的話。他恨自己總是在關鍵時刻輸給緊張、顫栗和嘴笨,只能緊緊攥住對方的領帶,逼他低下高貴的頭顱,扯開衣領啃咬上去。
厮磨、吮吸,聽着愛人抽痛的嘶聲。
他想起2019年,公布戀情不久後阿塔納收到的恐同威脅系數空前。明知自己第二天有重要會議,那晚的阿塔納還是宣布主權般在頸側留下了明顯的吻痕。
原來是這種感覺,哪怕知道可預見的風險,也還是會想拼了命的争取,還是想再放縱一次。
不知吻了多久,塞埃爾漸漸冷靜下來,離開他的頸側,卻仍舊沉默,仿佛告別。
阿塔納帶着灰寂的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