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就是個累贅
三月的雨說下就下,嘩嘩的雨水打在仨人身上,不一會兒,他們都已經全身濕透,冷風一吹,都感到了襲人的寒意。
看着前面越走越遠的兩個身影,紀童心急如焚,急着想追上去,反而亂了步伐,不小心一個錯步,他便重重摔倒在地上,濺了一身的泥水。
“啊!”
齊瑾聞聲回頭,走回紀童身邊抓着他的手臂,問道:“還好嗎?”
“嗯……”紀童喘着粗氣勉強點點頭,已經答不上話了。
在跌地上的那一刻,他的第一感覺就是疲憊!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的疲憊,這一天裏,他們騎了兩個時辰的馬,又一口氣走了三個時辰的山路,其間除了幾口水,他們什麽都沒有吃過,其他倆人顯然已經習已為常,但他卻又累又餓,還冷得渾身發抖。
掙紮了幾下都沒能站起來,紀童對齊瑾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抱歉,你們先走吧。”
齊瑾一怔,神情複雜地看着他,嘆了口氣,“說什麽傻話……”
這時候唐明辄也走了過來,他粗暴地拽着紀童的另一只手,沉聲道:“快走,他們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紀童被拉一個踉跄,差點又摔到地上。
“啧,你跟來就是個累贅!”唐明辄磨着牙罵道,态度和語氣堪稱惡劣。
“明辄,夠了!他已經盡力了。”齊瑾語氣嚴厲的說完,轉頭對紀童輕聲道:“我背你吧。”
“啊?!”齊瑾的話讓紀童又驚訝又感動,但他還是搖頭擺手說:“不用的,你們先走吧。”
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雜的腳步聲。
唐明辄又啧了一聲,目光陰沉的看着紀童,恨恨的又磨了一下牙:“還是讓我來吧!”說着就蹲下來,背對着紀童。
這下紀童不但驚訝,還有些驚恐了,他顫聲說:“我,我自己走,你們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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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辄轉頭忍無可忍的瞪了他一眼,“上,來!”
紀童吓得一哆嗦,求助的看向齊瑾,見齊瑾向他點點頭,他才顫微微地将手搭在男人的背上。
唐明辄的後背非常寬闊,隔着衣服,紀童也能感覺到對方那堅實而繃緊的肌肉。
山路崎岖陡峭,很不好走,但是唐明辄背着他,步伐一點沒有減緩,有力的幾個輕躍,便跳到了幾丈之外。
玄色的纓帶一下一下刮着紀童的臉,他不得不一手捉着纓帶,一手小心地抓着唐明辄的衣服,在他背上縮成小小的一團,竭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唐明辄一個不高興,把他從這裏扔下山去。
不管不顧地走了三個時辰,終于到了山腳下。
在看到榆樹下,好好攥着的兩匹駿馬時,他們才松了一口氣,随即迅速上馬,往來路狂奔。
剛出山腳,就聽隆隆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仨人臉色一變,出了山腳之後,兩旁的樹木漸漸被灌木和雜草取代,無處可躲的他們只能拼命催馬向前,然而齊瑾的馬上坐着着兩個,根本跑不快,再這樣下去,被追上只是遲早的事。
唐明辄喊到:“公子先走,我去解決他們。”
“不行。”齊瑾沉聲道:“現在還不能和他們起正面沖突。”
唐明辄咬牙切齒,看紀童的眼神又冷了幾分。
雨越下越大,不僅模糊了視線,還在路面形成一個個的小水溝,泥水飛濺,馬匹疲憊而煩躁的打着響嚊,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這時候,又聽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
無計可施之時,紀童猶豫着說:“我知道這附近有個竹林,不知道能不能避一避……”
齊瑾稍加思索,“我們過去看看。”
唐明辄并不贊同的說:“公子,小心有詐。”
“我自有分寸。”齊瑾一擺手,按着紀童指的方向驅馬向前。
無奈之下,唐明辄只好跟上。
竹林裏長滿密密麻麻巨龍竹,竹稈上部通直,下部卻彎曲歪扭,馬不能過,他們只能徒步沿着小路往前走。
雨勢漸漸減弱,一陣微風吹過,翠綠的竹葉沙沙作響,舉目四顧,密得看不見底的竹葉把月光遮了個嚴嚴實實。他們踩在枯葉上的咯吱聲在黑暗中突兀地回響着,在這樣的夜裏,更顯得陰森詭異。
唐明辄點起了一個火折子,仨人又走了一段路,在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唐明辄突然停了下來,沉聲道。
“是障眼法。”
“嗯,齊瑾點了點頭。
“怎麽了?”紀童完全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
齊瑾解釋道:“這竹子看似淩亂,其排布卻有一定的順序,這似乎是一種障眼法,走進去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迷路。”
紀童吓了一跳:“那,那我們要回去嗎?”
“不用,只要仔細觀察應該能走出去。”齊瑾想了想,他又道:“小童,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嗯。”紀童肯定的點點頭,又搖搖頭,“我來的時候是在早上,而且也沒有那麽深入。”
唐明辄怒道:“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敢把我們帶到這裏來?”
紀童一愣:“對,對不起……我……”
“不是你的錯。”齊瑾朝他一笑,“剛才情況危急,全靠你,我們才能躲過那些人。
雖然明知道對方在安慰自己,但男人的溫柔體貼,還是讓紀童心裏暖暖的。
“這恐怕不是巧合。”齊瑾喃喃道。“比起這片竹林本身,是誰做出這片竹林和他的目的更讓我在意,這竹林的盡頭一定有什麽。”
唐明辄皺眉,“公子還想深入竹林?”
齊陡瑾再次點點頭。
唐明辄和齊瑾仔細觀察着地型和竹子的分布,一邊留下記號,一邊謹慎的向前走。
因為竹葉落得太厚,又缺乏陽光,竹林下幾乎沒什麽植物,除了一種發着微光的白花,這種花只有人腳懷那麽高,掌心大,沒有任何香味,卻在陰暗中長得異常茂盛,一簇簇的,生機勃勃的長在了竹腳下。
紀童好奇的蹲下去看看,這種花雪白的花瓣上,有一層厚厚的會發光的白色粉末,像糖霜一樣,只要人一碰或者風一吹這些“糖霜”就會輕輕的飄散開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花。
仨人又走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走到竹林的出口,漸漸的紀童的體力有點跟不上,步伐明顯緩慢下來,齊瑾發現他的狀況,輕聲地問:“還好嗎?”
“沒事。”紀童朝他咧咧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齊瑾指着前面一塊桌面大的石頭道:“我們先在那裏休息一下吧。”
“我去前面看一下。”說完,唐明辄一個閃身,消息失在竹林中。
剛才不覺得什麽,一停住了腳步,疲憊不堪的感覺頓時湧現出來,紀童大口地喘起氣來,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不自覺地往前踉跄了兩步,齊瑾伸手攬住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在他耳邊開始柔聲問:“很累嗎?”
紀童渾身一顫,心髒又開始不正常的怦怦直跳。
怎麽回事?
為什麽齊瑾每次靠近他,他就緊張得要命!而且,他們這樣靠在一起,會不會太親密了點……
“我沒事的……沒事……”紀童感覺全身都不對勁,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擺,更別說那只在他腰上的手,火熱得就像塊烙鐵一樣。
他打了個激靈,趕緊站好,慌忙後退了一步,卻沒料一腳踩在了一簇白花上,雪白的粉末輕飛亂舞……
好香……還帶着一種甜甜的味道。
不對,這種花根本沒有香味!
紀童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把目光投向齊瑾,齊瑾顯然也發現了不對勁,他拉着紀童随着花香繞過一排排的竹子,沒走多遠,就看到有柔和的月光照進來。
他們終于走出了竹林。
竹林盡頭別有洞天,在他們眼前是一片絢爛豔麗的花海,一朵朵紫紅色的花朵在和煦的月光下搖曳生姿,一股水流從圍繞花海的岩石上流瀉下來,彙成一條小河,清澈的小河上有一座拱橋,拱橋另一端的小路一直廷伸進花海裏,花海中間有個突起的小山丘,上面有一座潔白圍牆的小庭院,院裏是一間白牆黛瓦的三層樓房,暖黃的燈光從竹絲的臺門,雕花的窗戶裏緩緩傾瀉下來,溫馨清靜,仿若仙境。
“真漂亮啊!”紀童看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道贊嘆道。
倆人穿過小橋,越走近,越發覺那些紫紅色的花開得鮮豔欲滴,妖冶如火,這種花和竹林中的白花差不多大小,只是這種花沒有粉末,卻散發出一種奇特的甜香味,紀童蹲下去,想看清楚這從未見過的植物。
“快跑!”齊瑾瞳孔猛然一縮,像是想到了什麽。
“啊?”說話間,紀童只覺得身子一麻,他知道自已倒下了,可四肢卻沒有任何知覺,他全身出汗,一陣耳鳴,然而一陣奇異的興奮感覺沿着後背鑽進他的腦子裏,無數紛亂的畫面在他腦海裏亂竄,讓他完全分不清現實和幻境,他漸漸感到渾身泛力,視野也開始模糊。
恍恍惚惚間,好像有人一邊用力的拍着他的臉,一邊叫他的名字。
小孩兒……小孩兒……醒醒!
不對,我不叫小孩兒……
胡恩亂想中,他突然眼前一黑,詭異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