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果你害怕，我陪着你
蔣家村裏有一個醫館，醫館裏有村裏唯一的一位大夫，也是唯一的老師——老族長。
紀童滿頭黑線的又在一堆草藥中挑出一棵不一樣的出來，他納悶的對老族長道：“這是山茱萸，雖然很像，但不是吳茱萸……”
“還有，這是石蒜，不是忽地笑，這兩樣東西不能同時入藥的……”
紀童看着面前的藥材，發愁似的嘆了一口氣，原本來這裏，是為了給蔣夫人配藥，沒想到拿出來的藥材，很多都夾雜着其他不該有的植物，這樣入藥，不但起不了很好的藥效，很可能還會中毒……
老族長聞言也是眉頭緊鎖，無奈的說：“唉！人老了，眼睛就是不中用，可憐村裏就我這一位黃綠大夫。”
“你不是有一群學生嗎？”紀童奇怪的問。
“有幾個孩子的确挺有天份，可惜我不是個好老師……”老族長說完，一下一下的捶着自己的大腿。
紀童一下子就明白了，老族長這種年紀，走遠路都不容易，更別說帶學生們上山采藥了。
紀童把能用的藥材先整理出來，又和老族長一番商量後，他們決定找來族裏一些有興趣學醫的年輕人和紀童一起上山釆藥，一是給那些人當教學實踐，二是還能幫他帶路。
他們要去的山叫方寸山，他和唐明辄正是被河水沖到了那座山的山腳。
老族長讓蔣天磊去把學生們找來，他帶着倆人慢悠悠地出醫館，老族長一邊走一邊問：“你們要去益州做什麽呢？”
“啊……我們去……找人。”紀童含糊道。
“唉……我看益州将亂，兩位還是留在我們蔣家村好了，住我家就好，住多久都沒問題。”
紀童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四皇子蕭瑾已經奉旨帶兵攻打寧王了，益州很快就不太平了……”
“蕭瑾……？”紀童不由得腳步一頓，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老族長。
Advertisement
老族長好心的給他解釋道：“是啊，四皇子，蕭瑾，聽說六七年前才從民間找回來的，不過他總是很低調，我看他這個人，不是沒有野心就是極其自制。”
“四皇子……益州……蕭……瑾？！”紀童喃喃的重複道，他反複咀嚼着這幾句話，突然間，一個可怕的，荒謬的，卻又合情合理的猜想在心中萌生，他僵着脖子轉向唐明辄，顫抖着聲音問：“是……是他嗎？”
唐明辄看着對方蒼白的臉色和祈求的眼神，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紀童卻像晴天聽到了一聲驚雷，以唐明辄的性格，若不是，他會嗤笑一聲然後罵他胡說八道，可是他什麽都沒說，那就是默認了……
紀童低着頭，咬着嘴唇，只覺得胸口發悶，齊瑾，蕭瑾，四皇子……難怪……難怪趙先生說他身份尊貴，難怪他身邊跟着這麽一群氣度不凡的人。
難怪他什麽也不告訴我……
之後的三天，紀童帶着一群蔣家村的年輕人到方寸山上采藥，他一邊尋找着需要用的藥草，一邊給那些學生耐心的講解一翻，還讓人把草藥摘下來放進獨立的袋子裏寫上名稱，藥效等備注，讓他們回去之後歸納起來，那些學生都很聰明好學，而且又乖巧，一聲聲的“紀大夫”，把紀童叫得很不好意思。
他把目光看向靠在松樹上閉目養神的唐明辄，男人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一下子張開了眼睛，四目相對，紀童怔了一下，随既又氣鼓鼓地扭過頭去，唐明也辄微微皺眉，拉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看着他。
倆人因為唐明辄該不該跟上山的事大吵了一架，紀童認為他有傷在身，應該呆在村裏多休息，唐明辄卻以危險為由，堅持跟來，結果誰都沒有說服誰，倆人就開始冷戰起來。
紀童鼓着一肚子氣，也不去看他了，他氣他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
時間悄然流逝，這三天可以說是出乎意料的順利，除了一種叫玄參的莖寬而扁的藥草，蔣夫人方子裏的藥都已經找齊了，可是就是這玄參讓他們找了很久。
這天到了日落的時候，他們還是一無所獲，蔣家人已經準備回去，可是紀童卻還想再找一會，就差那一種草藥了，他有點不甘心……
借着夕陽的餘光又找了半個時辰，紀童終于在接近山頂的地方發現了玄參，他激動不已，想都沒想就跑了過去，沒走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踏空，一種似曾相識的下墜感襲來……
紀童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覺身子一上一下地颠簸着，後背和腦後火辣辣的痛，他緩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他揉了揉眼睛，虛弱地說：“唐明辄，是你嗎？”
“嗯！”
“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
“不用！”
“你的傷不輕，快放我下來。”
“別亂動！”
“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沉默了一會兒，唐明辄突然說：“你還想去找他嗎？”
“啊……為什麽……要這麽問……？”
“你不是害怕嗎？”
“……”紀童心裏一跳，難道他有害怕得那麽明顯嗎？
不過現實是，他真的在害怕，當他知道齊瑾真實身份的那一刻，他就感到害怕。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害怕……
然而，他一邊回想，一邊喃喃的說：“我第一次看到齊瑾的時候，覺得那個人真好看，好看得就像從畫裏走出來一樣，特別是他對你笑的時候，能讓人想為他做任何事……。”
“我覺得自己可能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
“被美色吸引，是不是很膚淺……”
“可是這樣的人說過，他喜歡我……，是真的，他真的說了……”紀童輕聲說着，仿佛在自我崔眠。
唐明辄靜靜的走着，默然不語。
四周一片蕭然寂靜，山風吹起唐明辄暗紅色的纓帶，掃刮在紀童臉上，有點癢。
倆人又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唐明辄突然又：“那裏是戰場，你……想清楚了嗎？”
戰場嗎……他還是無法想象……
“唐明辄，你上過戰場嗎？”紀童問。
唐明辄微怔，搖了搖頭。
“是嗎？我還想向你請教一下呢……”紀童故作輕松的說着，聲音卻在發抖。
即使害怕，為了那個人，他也要去，這就是他的答案，和他預想的一樣。
“如果……你害怕，我陪着你。”
唐明辄的語氣很平靜，卻帶着一種撫慰心靈的力量。
紀童心中一暖，很不可思議，每次當他感到茫然和害怕的時候，只要這男人的一句話，他就會感到異常安心……
“嗯！謝謝你，唐明辄……”
整個山道黑漆漆的，但見浮雲輕飛，星光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