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chapter.11
周遭的喧鬧聲仿佛被隔絕了，俞初夏甚至能聽見自己控制不住的，一下比一下激烈的心跳。
傅長卿視線在那個手串上面停留了很久，然後眼神迷茫：“我應該記得嗎？”
那點希冀的光逐漸暗淡下去，俞初夏心跳緩慢平息，湧上來一股不容忽視的壓抑與酸楚。
“不應該。”俞初夏低着頭接過，“是我記錯了。”
傅長卿垂眸看着她的發頂。
俞初夏感受到視線，擡起頭：“我先走了。”
傅長卿：“嗯。”
那點藍色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視野，傅長卿垂下眼，手中好似還殘存着那個碧玺的觸感。
那個碧玺手串，他當然記得。
他怎麽可能不記得。
那是他高中去爬山，山頂有賣手串的。
跪幾下，就有幾顆碧玺，當場串好，求的就是喜樂安康。
傅長卿向來都是唯物主義者，此刻卻停下了腳步。
那張總是低斂着的臉浮現在他腦海，傅長卿腳步頓住，然後雙膝落地，雙手合十。
二十一節臺階，一步一跪，跪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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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傅長卿，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名為“初夏”的女孩。
第一次交集，是她撿了他的籃球。
而第二次，則是他撞破了她的少女心事。
依舊是體育課，傅長卿和同伴一起走到操場，才想起來忘了拿器材室鑰匙。
離上課沒剩幾分鐘，傅長卿一路跑回去，沒想到教室裏還有人在。
那個轉校生蹲在他的課桌前，聽見動靜一下子從地上彈起來，一只手背到身後。
宛如一只受了驚的兔子。
傅長卿呼吸還有點重，他一手撐着門框，揚眉：“藏了什麽？”
十幾歲的俞初夏模樣還很稚嫩，一雙葡萄似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看向他，手從背後掏出來一張粉紅色的小信封。
傅長卿眉梢一跳。
“班長。”俞初夏聲音很小，但是吐字卻很清晰，“你收情書嗎？”
傅長卿眉梢不跳了。
他不是沒收到過情書，相反，甚至還收過不少。
但是像俞初夏這麽直接當着他的面送出來，還問出口的，倒是第一次。
教室很靜，有讀書聲從外面傳來。
上課鈴打響，那張粉色的信傅長卿沒有收。
他從課桌裏翻出來器材室鑰匙，狹長眸子染上玩味的笑，拖着調子說：“不好意思啊，我不喜歡太乖的。”
“……”
回憶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
是那個傅長卿租房子的學姐。
“你好，你現在有空嗎？”
傅長卿緩了一下語氣：“怎麽了學姐？”
“你如果有空的話來拿一下鑰匙吧。”學姐解釋，“我這腿不太方便，得麻煩你跑一趟了。”
傅長卿善解人意道：“沒事，那我現在過去，學姐你在幾號樓？”
“九號，你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就在一樓，讓舍友給你送過去。”
傅長卿：“好。”
拿到鑰匙，傅長卿找出來顧姝微信。
愛意：［打聽個事姝姐。］
顧姝眼睛一瞪大，張嘴就要叫俞初夏，結果傅長卿緊接着下一條消息讓她閉了麥。
愛意：［跟俞初夏有關的，先別告訴她。］
顧姝緊急剎車：［傅總請講。］
愛意：［你知道俞初夏下次加工藥的時間嗎？］
顧姝：［應該是明天，我剛才看見她把藥材拿出來了。］
愛意：［她一般什麽時候去？］
顧姝：［我們明天上午沒課，她估計早上吃過飯就直接走了。］
愛意：［謝了。］
顧姝有點心虛：［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愛意：［我能害她？］
顧姝陷入沉默。
顧姝：［那你可別出賣我啊。］
傅長卿回了個“OK”的表情。
次日傅長卿起的特別早，天蒙蒙亮，甚至餐廳連軍訓的大一都還寥寥無幾時，就已經在食堂等着了。
俞初夏提着藥材過去的時候，他正坐在位子上昏昏欲睡，眼睛半睜不睜的，頭似小雞啄米。
周圍投過去幾道不同意味的眼神。
俞初夏就在這些眼神中走了過去。
桌子上放着打包好的小甜餅和甜粥，都是原封不動的。
傅長卿只是困，但始終沒敢睡着，感受到眼前有陰影落下來，立刻睜開了眼。
“你……”
剛睡醒的聲音還略帶沙啞，他偏頭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接過俞初夏手中的藥材，揚了揚下巴。
“先吃飯。”
俞初夏眨巴兩下眼睛，不太相信的語氣：“這是……給我買的？”
傅長卿提着藥材坐到另一邊，懶懶掀開睫簾：“這個不是太甜，你嘗嘗。”
在他面前俞初夏也不擰巴，只問：“你不吃嗎？”
傅長卿一手撐着下巴沒精打采的晃了兩下手指：“你吃，我睡會兒，走的時候叫我。”
看得出來是真困，說話的時候眼神都有點渙散。
俞初夏咬着甜餅，看他在自己對面枕着一條胳膊均勻入睡。
這是兩人之間已經很久沒有過的安逸。
說着困，其實傅長卿也沒敢睡安穩，一會兒一睜開看俞初夏吃飯的進度。
一頓吃完，他掐了會兒眉心換回些許清醒：“走吧。”
“你要跟我一起去？”
傅長卿挑高了一側眉毛：“不然我等你幹嘛？”
俞初夏趕上去走在他身側：“你怎麽知道我要出去？”
傅長卿臉不紅心不跳：“我算的。”
俞初夏：“啊？”
傅長卿閉着眼睛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很久沒見過傅長卿這個樣子，俞初夏一下沒忍住笑了起來。
大門口靠着主幹道的好處就是出門就有車，傅長卿給她拉開車門，兩人挨着坐好。
路上，傅長卿隔着塑料袋把藥材翻來覆去的看：“你這個藥是治什麽的？”
俞初夏眼神躲了躲：“調理的，不治什麽。”
傅長卿“哦”了聲：“補氣血？”
俞初夏順嘴往下接：“是。”
傅長卿看着她巴掌大的臉：“有效果嗎？”
“嗯。”俞初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弱弱別開臉，“有的。”
傅長卿點了點頭，兩人陷入沉默。
目的地很快到了，還是第一次俞初夏加工中藥的地方。
來了幾次藥店老板已經把她認了個臉熟，見這次她還帶了個人來，不禁調笑道：
“今天和男朋友一起來的啊？”
俞初夏神情一慌：“啊，不是不……”
“昂——”話被旁邊的傅長卿打斷，他把藥材放上櫃臺，随口問，“這種加工中藥一般在冰箱裏能放幾天？”
老板想了想：“有冰箱的話，十來天都沒問題。”
傅長卿指了指這袋藥材：“這是幾天的？”
老板：“三天。”
他點了點頭，扭頭去看俞初夏：“下次拿十天的，放我那兒，我隔幾天給你帶一次，省着來回跑了。”
俞初夏愣在原地。
老板笑起來：“就是啊小姑娘，讓你男朋友給你放着，也不用你每次來都着急趕時間了。”
她想說這不是她男朋友，但是傅長卿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不緊不慌，老神在在。
甚至還有閑情逸致邊四處逛，邊跟老板搭話：“老板，這藥是補血的？”
“對。”
“哪個效果好點兒？”
老板撿了幾個傅長卿聽不懂的藥名解釋一番，俞初夏走過去，小聲問他：“你貧血嗎？”
“你不是要補氣血嗎？”傅長卿姿态散漫地趴在櫃臺上，“剛才說的聽到了嗎？”
俞初夏愣神：“什麽？”
傅長卿的目光望進她的眼睛：“下次多加工點，放我那兒，我給你送，你不用來了。”
俞初夏蹙眉：“你們宿舍有冰箱？”
“我這幾天租了個房子。”傅長卿說，“有冰箱。”
鬼使神差的，俞初夏莫名想起那天傅長卿和一位女生一起下車，舌頭打了一下結，一直到捋直了才小心說：
“那天你和那位女生……”
“對。”傅長卿順着她的話往下解釋，“就是租的她朋友的房子，那天就是看房子去了。”
俞初夏其實想問傅長卿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話到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那邊藥店老板揚聲：
“學生，你倆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這藥時間挺長的，中午吃完飯再過來拿也不遲。”
“好嘞。”
傅長卿回應完老板，直起身：“上午有課嗎？是現在回去還是出去轉轉？”
這麽好的機會俞初夏當然不想放過，而且上午本來就沒課，迅速決定。
“有什麽好玩的地方嗎？”
“後面有個商業街。”傅長卿走在前面，“前面過兩個紅綠燈有個湖。”
俞初夏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去哪兒都行。”
只要你在，去哪兒都行。
前半句俞初夏說不出來，默默咽回肚子裏。
清早晨，不至于太熱，街道上這會兒人還挺多，來來往往的，怪熱鬧。
拐了倆彎，傅長卿終于在一家店門口停了下來：“進來看看？”
俞初夏跟上去。
這店鋪看着不大，裏面卻別有洞天，竟是個超小型動物園。
兩人一進去，立刻有一只黑漆漆的貓從貓爬架上一躍而下，速度之快，活像一只變了異的老鼠。
它搖着尾巴，兩只爪子扒拉上傅長卿的褲子，一聲接着一聲，叫的綿長又婉轉。
傅長卿托着它的屁股把它抱起來，在俞初夏震驚的表情中，後方有人笑着打趣出聲：
“多久沒來了呀長卿，毛球都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