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28

chapter.28

生于觀景區的野生河流自來無人問津,旁側雜草叢生,郁郁蔥蔥,擋住路況。

橙到發紅的夕陽肆意鋪撒,俞初夏向着汩汩江河跌跌撞撞,沒跑兩步,身後一股蠻力死死扯着讓她無法動彈,掙紮無濟于事,片刻後傷心哭喊随之而來。

令人心顫。

傅長卿從後面圈着她,手背青筋暴起,自己也不好受。

聲音嘶啞:“你不是不喜歡嗎?不是不在乎嗎?不是無所謂嗎?”

字字句句,字字泣血。

既是在逼問俞初夏,也是在淩遲自己的心。

“你不是……”

他呼吸沉重,臉埋進她的頸窩,道不盡的委屈在此刻盡數化為哽咽質問。

“不是不要我了嗎……”

俞初夏瞬間失力。

不是的,她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他的,只是分別的原因都被她一個人咽下,她想給他完整翅膀,讓他飛得更高、更遠。

她想讓他去往更遼闊的世界。

只是這一切被她搞砸了。

耳畔還有傅長卿在咄咄逼人:“既然不在乎了,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還要去找那個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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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為什麽要一遍遍打聽他的生活,為什麽要遵守約定,為什麽一個手鏈要戴這麽多年?

“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不要你……”俞初夏抓上身前不屬于自己的手腕轉頭,豔紅血絲爬上眼白。

“我以為這些都是為了你好,直到後來我才發現我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說得對,這些事情其實從一開始我們能夠好好解決,是我太偏執了,是我自以為是……”

話音沒落于傅長卿極重又拼死壓抑着的哭喘聲中,他發絲打在懷中人側臉,沉默着去找俞初夏的手。

指尖碰到熟悉的硬物觸感,俞初夏視線下移——

那個碧玺,已穩穩套在她的手腕。

“你不是……”

不是扔了嗎?

後半句被打斷。

“不是什麽?”傅長卿松開她,啞聲,惡聲惡氣,“這是我一步一跪給你求來的,東西能丢,寓意不行。”

傅長卿求來的碧玺可以丢掉,但是對俞初夏的祝福丢不得。

他可以不要期許,但不能不要她的喜樂安康。

俞初夏始終觀察着他表情,估摸着他大概氣消了些,漸漸收住哭聲:“什麽寓意?”

“……”傅長卿看了她眼,稍微有點狼狽,“你不覺得你關注點跑偏了嗎?”

無言一陣。

“那拉回來。”俞初夏吸着鼻子,說,“反正前前後後的事情你都清楚,嘴不照心的話你一開始也就沒信。”

傅長卿“嗯”了聲,淚還沒擦幹淨:“所以呢?”

河邊不時風過,他垂着眼,聽眼前這個從自己情窦初開起就一直住在他心裏的人說:

“所以,要複合嗎?”

“這次不會走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了。”

長久沉默。

俞初夏在底下無意識搓着指尖:“不願意也行,我可以追你。”

“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追求的機……”

沒說完,下巴被人很輕的捧起,唇上濕軟觸感傳來,傅長卿半阖着眼,有些咬牙切齒:

“你就是,就是料定了我對你狠不下心……”

有刺痛感自嘴唇而來,俞初夏下意識往後想要避開,傅長卿箍住她的腰,一只手按上她的後腦堵上退路。

“不許躲。”

久違玫瑰香鋪天蓋地。

……

大門李豔因為他倆沒回來一直沒鎖,電視還鬧着,音量卻開的很低。

門口有聲響傳來。

“卿卿?小俞?”李豔喊了一嘴。

袁理探出個頭:“他倆剛才上樓了,奶奶你有事嗎?”

“沒事。”李豔關上電視,“我就是怕他倆不回來一直不敢睡,他倆回來了就行。”

袁理提拉着拖鞋懶懶揚聲:“您就是操心太多,趕緊去睡吧。”

安頓好李豔,袁理套着背心窩進沙發,傅長卿推門進來,在打電話。

“确定沒事?”

那頭的聲音袁理聽不清,只能聽見傅長卿罕見焦灼的語氣。

“知道了,有事一定要跟我說。”

電話挂斷,袁理問:“誰啊?”

“朋友。”傅長卿簡單回答,“我明天得一早就走,就不等奶奶了,她要是問了別讓她擔心,我過年再回來一趟。”

自大一開始,傅長卿前前後後幫了袁理不少忙。

從一開始陪着他一起回來,到後來他被親媽勒令不允許見前夫家人,還擅自插足袁理生活,強行讓他重讀高三,不讓他留在長禦。

那段走不了的時間,都是傅長卿在替他探望李豔。

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這個情分袁理覺得他這輩子估計都很難還清傅長卿。

“你不想回來完全沒有必要跑這麽一趟。”

傅長卿從他話裏品出來了意思:“你覺得我這兩年回來都是為了敷衍?”

看出他誤會,袁理趕緊解釋:“沒沒沒,我怎麽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這不是怕你麻煩、不願意?”

“我又不是物品。”傅長卿冷眼看着他,指着胸口左側,“這是啥?”

袁理認真觀摩:“呃……愛我的一顆心?”

“……”

“滾。”傅長卿說,“我是人,有七情六欲,這兩年回來剛開始确實是因為你,後來是真心想回來看望奶奶。”

他其實沒怎麽體會過老一輩的關愛,甚至連父母的都少有。

傅長卿爺爺奶奶都走的早,他爸整年全世界到處飛,很少有歇腳的時候。

一年見不了幾次,馮娟雖然不似他爹,但是很少關注除了他學習以外的事情。

所以李豔不問成績只關心他們開不開心、過得怎麽樣的行為就在傅長卿這裏顯得彌足珍貴。

袁理嘆氣,真心感激:“總之,以後有需要兄弟幫忙的,盡管說。”

“嗯。”

……

樓上,俞初夏在桌前打學習報告。

傅長卿進來,手上端着一盤黃桃罐頭。

“寫什麽呢?”

俞初夏手機遞給他看:“問清楚了嗎?”

“沒有。”看了一眼,傅長卿放好罐頭在她手側,“他不想說,我再問他也不會說實話。”

“他也有親戚在那邊?”

靜了兩秒,傅長卿拿了件衣服搭手臂上:“沒吧?反正之前高中我沒印象他經常去那邊。”

學習報告只剩結尾部分,俞初夏點好保存:“我以為你知道,上次我見他的時候看他傷的挺嚴重的,胳膊不知道是被打了還是怎麽樣,看着挺吓人的,問他也跟現在一樣,他也不說。”

都是幾年的鐵哥們,俞初夏這麽一說傅長卿也免不了跟着一陣擔心。

“過段時間我去一趟。”他拿着衣服,“你做完課業也早點睡,我去跟袁理擠一擠。”

袁理卧室在樓下,傅長卿剛打開門,被遺忘在床上的手機“叮鈴”一聲,跳出來一條游戲好友邀請。

桌子緊挨着床,俞初夏偏頭就能看見。

“有人拉你打游戲。”

傅長卿沒在意:“可能是周閣,你幫我看看,是他的話就說沒空。”

俞初夏拿起來:“密碼。”

“你生日。”

有點意外,輸入進去跳到屏保頁面,純黑色,軟件圖标都是很簡單的款式。

很容易找到那個閃着紅色消息通知的企鵝圖标,俞初夏剛點進去,已經快走到樓下的傅長卿突然折回:

“等——”

已經晚了,暖黃色小魚大喇喇躺在屏幕左上方,被置頂的那個頭像沒有人比俞初夏更熟悉。

一朵花。

點開主頁,昵稱後是個單字“意”。

俞初夏第一反應是自己看錯了,來回看了好幾遍,甚至跑到“意”的空間确認。

驚訝沒褪,身前傅長卿過來,低聲:

“別看了,小魚是我,這個人……”

“是你。”

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俞初夏極力穩住按耐不住的情緒:“這個小魚,一直都是你?”

一秒、兩秒……

“是我,我一直都在。”

分開那些年裏,俞初夏以為傅長卿早就抛棄她潇灑往前,沒成想這個人竟然會願意放下一身驕傲,回過頭,以另一種身份默默陪伴左右。

最不可能是的人此時軟了背脊,俞初夏想問為什麽,卻被傅長卿長臂一伸摟在懷裏。

“那天,我也以為我們會這麽結束了,但是可能老天都不忍心吧,随手開的游戲,同隊的就是你。”

聲音很悶,透出壓抑多年的委屈。

“有一些話,我沒有立場、沒有身份問出口,所以只能讓小魚代替我去關心——有關于你的,我都舍不得……”

說到最後嗓音低下去,俞初夏側頸染上溫熱液體。

“俞初夏。”他自暴自棄般的承認,“我比你想象的,還要喜歡你。”

從注意到她開始,玩玩的心思變了質,常年古井不波的心開始為一個人跳動着迷。

起初只是好奇,後來心疼她的每一次張口難言,最終俯首向情窦妥協。

陰差陽錯,兜兜轉轉,還是同一個人。

[沉默會殺死愛。]

“小魚”那句話很合時宜地在俞初夏腦中浮現,她被傅長卿這些話砸得愣了好久,久到傅長卿要放開她遠離的前一刻,她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很明顯感受到他身體一瞬間的僵硬,俞初夏上半身前傾,氣息噴灑到他耳邊:

“我也一樣。”

“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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