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晉江正版閱讀

第 57 章 晉江正版閱讀

茶樓客人被遣散,衙門護衛将裏外圍得水洩不通,正門看熱鬧的百姓圍堵成一片。一列威嚴的護衛騎着馬而來,長刀和盾牌分開了人群,留出中間寬闊的任人行走的過道。

身姿如玉,挺拔如竹的男人下了馬車,讓人攙扶着,繡着蟠龍紋繡的緋紅衣袍匆匆拂過人群。

茶樓有一道門檻,藺泊舟皂靴踢在上面,被絆了一下,向來穩當端正的肩身忽向□□斜,差點摔倒在地。

“王爺!”王府護衛指揮使張虎驚呼。

他想攙住藺泊舟的手臂,“屬下扶着王爺!”

但袍袖之下,被重重地推開,男人的手冰冷至極,沒有任何溫度。藺泊舟走過門檻,腳步停在早已空蕩蕩的後院,像是要尋找什麽,白紗覆住的雙眼掃視着周圍,半仰起下颌。

蕭條的背影,頸間骨感分明的線條,半擡着,好像在雨中淋了許久。

“茶樓都搜查了?”聲音也陰濕。

“回王爺,都搜了,沒找到人。牆壁有踩踏的跡象,屬下們四處詢問過百姓,已在城中發布了搜查令,正在緊急尋人。”

藺泊舟閉着眼:“确定被綁了?”

張虎思索着說:“游公公和兩位侍衛兄弟被藥麻暈,周圍雖然沒有打鬥的痕跡,但主子大有可能也被麻暈,因此,被綁的可能性很大。”

被綁……

那綁他的,會是什麽人呢?

若是單純索要錢財,綁匪兇猛,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若是為了美色,情形顯然更加險惡。

……然而最糟糕的,若是有心之人,明知孟歡是藺泊舟的王妃仍然綁架,除了錢財,若單純為了尋仇和報複,恐怕不是脫掉一層皮能應付的,興許有性命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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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泊舟袖中探出的瘦削手腕垂着,垂下眼睫,“王妃為什麽在茶樓?”

“游公公說,主子想在茶樓等王爺下朝,一道回府,誰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再多說一句,都是對王爺莫大的刺激。

藺泊舟渾身像是浸在寒水中,喉頭輕輕顫動。

他向來冷靜又理智,護衛還是第一次在他面上看見如此蒼白的顏色。

……原來是為了等自己。

藺泊舟胸口泛起一陣陣的刺痛,齒尖咬出了血腥味,“這幾天,來府裏的信全收,發現有綁匪的信件第一時間交給本王;另在城中搜查,城門加強巡邏,任何物品輸送需要嚴密檢視。”

他頓了頓,下了死令。

“不得有誤。”

張虎昂聲抱拳:“領命!”

-

視線明亮前,孟歡聞到了濃重的灰塵氣。

黑紗被解開,他身處一間柴房,角落堆放着柴火,面前放了一張桌子,靠窗的地方是一張簡陋的木床,放着幾件破爛的衣裳。

安垂和幾個壯漢站在房間觀望。

安垂捏着鼻子,唇角揚起惡劣的笑:“之前這裏住了個鳏夫, 騰出個地兒,暫時讓你住。”

孟歡閉了閉眼。

他忍住了一拳打死他的沖動。

孟歡的長相屬于俊美清新的少年臉,當他安靜不說話時,看起來倒是很溫和配合,不會激起他們內心的暴怒。

安垂對他打量再三,突然拽過他的手腕,放到桌案上,“你會畫畫?”

孟歡小聲說:“會。”

遇到窮兇極惡的盜匪暴力打不過,那一般先選擇配合對方,保住性命最好。孟歡心裏雖然害怕,但猜到他應該要利用自己,盡量配合着。

安垂拍了拍手,一個族人立刻奉上了紙筆,他坐在桌子旁,手裏把玩着一把刀,抛來抛去,似乎一不小心就會把手削掉一塊肉:“好,你現在,畫一張我的肖像。”

“……”

不清楚他要幹什麽。

孟歡配合地接過了紙和筆,剪掉一部分毫毛,用細膩的筆觸對着安垂勾畫起來。他低頭安安靜靜地畫畫,耳畔蒙上了一層白皙的細絨,瞧着精致又脆弱,像一只精美又易碎的瓷器。

安垂看他的筆法,而他的背後,有人注目着孟歡這張臉,忍不住舔了下嘴唇。

奇怪的是,這群窮兇極惡的暴徒十分耐性,并沒有催促孟歡,只是靜靜地等候他作畫。

等候了也許快一個時辰。

孟歡遞過紙張:“畫好了。”

頁面上是逼真的工筆畫,線條把控非常漂亮,畫的和真人相似度極高,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安垂滿意地鼓了鼓掌:“不錯。”

不解,但孟歡還是規規矩矩坐着,沒有說話。

心裏也在打着算盤,安垂不可能就是讓他來畫畫的吧?

安垂捏着畫,笑着往外走,“很好,恭喜,你的晚飯有着落了。”

孟歡不解:“?”

安垂已經走了出去。

一個魁梧的男子從背後掏出幾個饅頭和一壺水,丢到孟歡面前,“噶——”,門猛地關上,柴房內的光影變得黑暗。

腳步聲越走越遠。

晚飯原來就是這幾個饅頭。

“呼……”但是,孟歡聽到自己松了口氣的聲音。

這群人總算走了。

他後背發麻,一直情緒緊繃,此時肩膀泛起微微的酸澀感。孟歡深呼吸了一下,肚子裏早已咕咕亂叫,泛起餓感。

回想從被藥暈到現在的經歷,感覺像幻覺一樣不可思議,孟歡拿起硬邦邦的饅頭,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梆硬。

咬都咬不動QAQ。

還摻着碎石頭,吃一嘴沙,硌嘴巴。

孟歡唇瓣忍不住往下一撇,在黑暗裏,眼眶泛出了一圈紅。

要是藺泊舟在的話,絕對不會讓他被綁了,還跟讨飯一樣吃東西。

孟歡嘗試着再咬了一口饅頭,粗糙的質感,也不是不能吃,就着壺裏的水泡軟了能咽下去,勉強果腹。其實以前孟歡在福利院寄人籬下,吃的也不好,因此沒有那麽在意吃喝的精細,能飽就行。

可現在,咬着饅頭,再想到藺泊舟,心口忍不住泛起了一點兒酸楚。

可能就是有人對他好了以後,就再也受不得委屈了。

……要是藺泊舟找到他,一定要在他面前好好賣慘,讓他心疼心疼自己。

到時候藺泊舟肯定抱着他叫半天小寶貝。

想到這裏,孟歡的心口好像柔軟了許多,同時,一股力量也變得越來越堅定。

孟歡再咬了口摻着沙石的饅頭。

他別的不行,求生欲一向很強,什麽都能擺,但自己的身體健康絕對不能擺,多吃點,吃飽了有力氣才能堅持到藺泊舟救出自己。

孟歡将最後一口饅頭就着冷水咽了下去,走到窗口。這個窗戶很小,正常人的體型爬不出去。門緊閉着,被人用鐵鏈鎖了起來。

想逃跑,顯然不太可能。

孟歡站在窗邊,擡頭墊着腳往外張望,這似乎是一座寺廟的廢棄後院,很遠的地方傳來撞鐘的聲音,但距離寺廟熱鬧的前院又很遠。

那群朱裏真的莽夫坐在柴房不遠處的壩子裏,天色漸晚,他們支起火堆烤幾只野雞,嘴裏唱着他聽不懂的歌謠。

——呼救會驚動他們,這個可能也全無。

孟歡啐了一口,惡心扒拉的東西,回到床鋪坐下。

床上很髒。

充斥着黏膩的汗味,這裏似乎真的是以前幫忙打柴的鳏夫住的地方,不過安垂說,那個鳏夫輕生,喝□□死在了這張床上。

“……”

孟歡站了起來,來漆黑的屋子裏走來走去。

半晌,他看見角落有一堆枯萎的稻草,便将草鋪在地面,勉強隔開地面的塵土,一屁股坐了下去。

今晚先這麽睡吧。

他神經緊繃了一下午,依然在高度緊張之中,耳朵裏聽到門外呼朋引伴的喝醉吆喝之聲,好不容易才放松下來,勉強進入了夢鄉。

房間裏安靜至極。

孟歡雖然睡着了,但神經依然很敏感,任何動靜都能被他捕捉到。

醉醺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柴房裏關的那個漢人很漂亮,下午我看過了,細皮嫩肉,又白淨,漂亮得我想一口咬死!⒏”

“一起去看看?”

另一個聲音說:“你瘋了,安垂說過不許碰他,要讓他傷了一分,我們全都要死!”

“安垂只說要他的一雙手,可沒說過要他的身子。”響起被推開的動靜,“你不敢碰他就滾,別來煩我。”

“咣當——”一聲,門被厚重的皮靴踢開。

孟歡猛然驚醒,望着門口垂下的幾道猙獰身影。

隔了很長的距離,酒氣飄散過來,那人撓着下巴往這邊走,手已經開始解着褲帶:“要是願意陪我睡一晚,明天我會給你肉和米飯,而不是摻着沙石的饅頭。”

孟歡胸口狂跳了一下, 聲音之響亮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你想幹什麽!”

那人手腕粗大,腰間還懸着彎刀,伸手抓住了孟歡的手腕,身上散發出一股牛羊的腥膻味。

那一瞬間,孟歡得知了他的來意,腦子裏下意識開始回防,他伸手一把拽過男子身側的彎刀,握在手裏:“滾!”

對方神色完全不在意:“這種刀不是你玩的,小弟弟。”

這一刻,孟歡只有面對強.暴的憤怒,沒有任何怯懦。

他用比以前大了幾十倍的聲音吼:“難道你以為我想殺你?你錯了!”他把刀抵着手腕,那刀口鋒利,輕易就能割開皮肉,“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砍斷這只手!”

孟歡說這句話時,渾身氣得發抖,勉強從剛才的對話裏分析,安垂有求于他,想要他這雙能畫畫的手。

那這是唯一能威脅對方的籌碼。

否則掉在這群畜生手裏,只會被當成牲畜一樣對待,當成豬狗一般踐踏!

男子腳步一頓,神色無所謂:“真可笑,我能在你沒動手之前輕松把刀奪回來。”

孟歡咬牙,“那又怎麽樣!我想死的方法有很多!想弄斷這雙手的方法也很多,如果你真的想被安垂割去頭顱,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空蕩的柴房內,孟歡雙目憤怒盯着入侵的異族人,想到無緣無故被他割頭的百姓,牙齒咬緊,眼神中流露的憤怒與他精致的容貌不符合,讓人心驚膽戰,覺得他真能做出廢掉雙手的事。

幾個人頓了頓,提刀的人往後退了一步。

“碰上硬骨頭了。”有人說。

也有人說:“別玩了,安垂知道,我們真的會掉腦袋。”

“走吧?”

那人盯了孟歡一眼,醉哈哈地伸手奪回了他手裏的刀,轉身大搖大擺走出門去。

背後,孟歡冷汗直流,喉頭顫抖,聲音帶了幾分嘶啞。

說話的聲音,只有恨,沒有畏懼。

“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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