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脾氣

第29章 脾氣

大晚上蘇榭打來電話:“你真不是手滑?”

拍了一天高強度的戲, 雪年累得夠嗆,一洗漱完就倒床上不肯睜眼了,被吵醒也不樂意說話, “嗯, 不是。”

“怎麽想起來給金斯嬌點贊了?”

“上微博正好看見, 順手點了下。”

她說得倒是坦蕩,可蘇榭頭疼:“你真是沒事兒給自己找事, 沒看見金斯嬌今兒在熱搜上挂了一整天嗎?”

上午解約, 下午黑詞條,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熱搜安家了。

“就是因為看見才點的,”雪年在床上翻了個身, 睡衣的衣領不小心揉開, 她往上撈了撈, 懶洋洋地問,“不能點?”

“又不是殺人放火的事,有什麽不能的?”這點蘇榭看得很開,但看得開歸看得看,她人還沒傻, “金斯嬌剛剛解約, 風口浪尖上你給她點贊,不怕給自己找麻煩?”

雪年眼皮子直打架:“哪兒麻煩了?”

蘇榭驚奇:“你之前不是最讨厭點贊轉發這些瑣事嗎,工作室的微博你都不樂意轉, 轉性了?”

雪年沒有回答。

蘇榭給她分析:“金斯嬌那條微博現在評論數都破萬了, 這才一個多小時,等明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來圍觀, 把你倆綁一塊兒你很樂意?”

那頭還是沒動靜。

蘇榭:“雪年?”

她又試着喚了兩聲,電話那端還是一片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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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房, 燈光昏昏。

大床上,手機靜靜躺在枕邊。

雪年陷在柔軟的被子裏,雙目輕阖,神色安寧,已然入睡。

翌日,天明。

星星帶着早餐和咖啡來敲門,雪年人已經起了。

進門,星星把粥點一份份拿出來擺桌,雪年看份量太多,讓她一起坐下吃,星星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您吃吧。”

雪年沒強求,坐下後問:“怎麽了,一大早就板着小臉,蘇榭兇你了?”

星星扁嘴,委屈地點頭。

雪年:“因為昨晚的微博?”

“蘇姐說我沒看好您……”

雪年唇角一揚,“我是家養的小貓小狗嗎,還要人看着?”

星星頭一回挨罵,心裏正難受,沒get到她這句話的笑點,蔫在一邊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雪年想了想,把餐具放下,撐頰道:“這樣吧,一會兒我給蘇榭打個電話。”

“啊?”

“事兒都是我幹的,委屈怎麽能讓你受着,”雪年一本正經地說,“我替你到蘇大人那兒上訴申冤,還你一片清白。”

星星腦殼一卡,終于反應過來她在開玩笑,哭笑不得地坐在一邊猛喝咖啡。

一旁的手機屏幕亮了下,雪年掃了一眼,是短信廣告。

一大早的,壞人心情。

到了片場,機器都要開機了,手機還是沒動靜,雪年倚着軟椅,心思不知落在什麽地方。

孟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身後:“等消息呢?”

雪年把手機收了,“走路沒個聲?”

“我腳都快跺爛了,還沒聲?你等誰消息,這麽入神?”

她不輕不重地說:“沒誰。”

孟沈拍拍衣角,旁邊的靠椅上坐下,先是打量了雪年一會兒,緊接着豁然大悟般地問:“金斯嬌?”

雪年瞥過來一眼。

“瞪我?那看來被我說對了。”孟沈自得地說,“我看見消息了,你昨晚點贊金斯嬌的微博……可以啊雪老師,提前給咱電影預熱?都耍上熱搜了。”

她怎麽扯都行,雪年左耳進右耳出,絲毫不往心裏去。

孟沈叼煙在旁坐了會兒,忽然問:“你是不是喜歡金斯嬌啊?”

一邊休憩的雪年眼皮擡都沒擡:“不值錢的話可以省着點兒說。”

孟沈一動不動地盯着她。

但很少有人能從雪年臉上讀出什麽來。

孟沈就笑:“你這又是指導又是點贊的,連經紀公司都想幫她安排上,是不是有點太偏心了,雪老師?”

雪年閉着眼,嘴皮子一掀,說:“誰讓我寵粉呢?”

“寵——什麽玩意兒?”

孟沈差點咬着舌頭,嘴巴打瘸,懷疑地問:“寵粉?”

雪年慢吞吞地睜開眼:“你恐怕還不知道吧,金老師其實是我粉絲。”

“真愛粉。”她補充。

孟沈表情詭異。

雪年繼續悠悠道:“你應該不知道真愛粉是什麽樣的吧?”

雪年拿起手機晃了晃,“壁紙是我。”

雪年敲敲手機屏幕:“當着我的面親自換的。”

孟沈:“……”

雪年嘆息着把手機揣回去:“算了,你肯定不懂有真愛粉是什麽感覺,邊兒玩去吧。”

“我覺得你有病,”孟沈懷疑她腦子壞了,懇切道,“怎麽年紀輕輕就得癔症了?改天抽時間挂個腦科看看,是不是腦震蕩還沒好,有後遺症?”

孟導人緣不好,沒人愛,雪年不和她一般計較。

“話說回來,你點贊了,金斯嬌什麽反應?看你一直守着手機,不會是自作多情,人家壓根沒搭理你吧?”

被戳中心事的雪年一瞬間禁不住破防。

誰自作多情了!

孟沈繼續陰陽怪氣:“啧,真愛粉?”

雪年把搭在腿上的薄毯掀開,兜頭蓋了她一腦子,“拍戲!”

雪年自認為脾氣很好——在遇上金斯嬌之前她一直這麽覺得。

但近期她發現自己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

殺青那天,這份不穩定達到了巅峰。

最後一場戲安排在上午,随着習筝戲份的結束,電影拍攝走向尾聲。

半年時間的相處,工作人員之間多少有些感情,片場收工後場記抱着花過來,眼睛紅紅的,“雪老師,”

雪年手裏還拿着筆,在給群演簽簽名照,聞聲回頭,莞爾一笑,“送我的?”

場記點頭,吸着鼻子說:“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跟您合作了……要不您也給我簽個名吧!”

“好啊,簽在哪兒,照片上?”

……

棚裏,孟沈和副導演手中各自端着熱咖啡,享受難得的安逸。

望着不遠處熱情周旋的雪年,副導演啜了口咖啡,神情感慨,“雪老師人緣可真好啊。”

孟沈用餘光瞥她,“從哪兒看出來的?”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副導演努嘴,“長得好,脾氣好,溫柔真誠有耐心,想不招人喜歡都難。”

“溫柔真誠有耐心……”

孟沈琢磨着這句話,直想笑,“你說得對。”

三兩下喝完咖啡,孟沈回頭把手機拿過來,打開鏡頭朝被人群圍繞的雪年拍了一張,随後低頭一通搗鼓。

副導演好奇:“幹嘛呢?”

“發個朋友圈,”孟沈指尖在鍵盤上跳躍,“我怕你那溫柔真誠有耐心的雪老師被真愛粉活活氣死了。”

主演殺青,劇組放了半天小假,晚上聚餐,副導演特地叫來了許多工作人員,不料主角姍姍來遲,一桌人都眼巴巴地等着,中途副導演出去給雪年的助理星星打了個電話,回來跟孟沈咬耳朵。

“雪老師有點不舒服,可能會晚點到。”

孟沈意領,低聲問:“哪兒不舒服?”

“說頭疼,不知道怎麽回事。”

“噢,這樣啊。”

還能怎麽回事,孟沈嘴角快飛上天了,被氣的呗!

什麽溫柔真誠耐心?

世界上再沒有比雪影後更小肚雞腸的人了。

電梯上行。

星星不放心地觀察着身側,“雪老師,沒事吧?”

墨鏡遮住雪年的眼睛,星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見她唇瓣抿了抿,又不着痕跡地松開:“沒事。”

星星一哆嗦,她從沒聽見過雪年用這樣冷淡的語氣說話,仿佛換了個人,“蘇姐說您之前頭疼都得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殺青宴不去也行的。”

劇組特地辦的殺青宴,不親自到場太有耍大牌擺架子的嫌疑,雪年淡聲說不用,星星不好再多說,等電梯快要到預定樓層了,她提議道:“一會兒我給您接點熱水?”

雪年站在後方,沒什麽反應。

“雪老師?”

雪年回神,擡颌問:“到了?”

星星:“馬上。”

話音剛落,電梯門應聲而開。

星星往後靠了靠,想讓雪年先出去,後者卻站着沒動。

眼看電梯門要合上,星星連忙伸手攔了下,茫然地回頭:“雪老師?”

雪年兩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冷冷清清,氣氛莫名奇妙。

片刻,雪年開口:“我記得你上次說……”

星星豎耳。

雪年:“你在金老師的粉絲群裏?”

星星一頭問號,遲疑地把手收回來,“是、是啊。”

電梯門緩緩合上。

大概是一層有人摁了上樓,電梯重新下行,星星不确定雪年還要不要赴宴,沒敢瞎按。

空間密閉,電梯無聲地往下滑行。

“你知道她最近在做什麽嗎?”雪年問。

“啊?”星星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雪年,找自己,問金斯嬌最近在幹嘛?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太清楚,沒有公開行程,金老師最近都不怎麽露面了,而且前段時間她才解約,如果要簽新公司,私下應該挺忙的吧?”

挺忙的……

雪年閉了閉眼,勉強用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一會兒你給金老師發個消息,就說過段時間劇組要辦殺青宴。”

星星吃驚:“我去問金老師?”

雪年摘了墨鏡,這幾天氣溫驟降,拍攝天天通宵,她身體吃不消,頭疼的毛病犯了,幾乎鬧了一下午。至于有沒有其它原因……至少單純如星星看不出來。

星星雀躍,語氣興奮:“可是我沒有金老師的微信,直接給她打電話嗎?”

一想到有機會和愛豆電話她激動得臉頰緋紅,“什麽時候呀,今晚嗎?要不要現在請她過來?”

雪年淺淺一笑,不動聲色地把墨鏡又戴了回去。

看吧,這才是正常粉絲的反應。

幾天不搭理人,算哪門子的真愛粉?

說話間,電梯快到一樓,星星回着頭小聲問:“不過您為什麽不直接聯系金老師?”

雪年沉默。

因為生氣。

為什麽生氣?因為金斯嬌沒有主動聯系自己。

星星一無所知:“最近好像很少聽您提起金老師……”

她還有半句話沒問出口:是不是和金老師吵架了?

但這疑問太荒唐了,問出來相當蠢。

雪老師哪會和人起争執?

雪年最溫柔成熟。

這是所有人都知道。

電梯忽而一震,抵達一層。

“……”伴随着“叮咚”的開門聲,仿佛一記清醒的鐘音,雪年失笑地念出了一句只有自己聽見的自語:“我在幹嘛呢?”

因為一條微博和金斯嬌發脾氣,瘋了嗎?

感應到什麽,雪年擡頭,視野裏意外闖入一抹身影。

對方手捧花束,伫立在電梯門邊,一身黑灰不起眼的打扮。

雪年頓了一秒,倏地抽手直身。

壓低的帽沿擡起幾分,金斯嬌隔着不及兩米的距離,長久、定定看着她:“雪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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