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無完人
第33章 人無完人
手機嗡嗡震了兩下。
崔恬側身避開, “你先回消息吧。”
看上去金斯嬌是個做事非常冷靜的人,但崔恬用餘光觀察時意外發現,她回複消息的動作很快, 也沒想象中那麽穩重。
回完, 金斯嬌把手機倒扣着放到一邊, 崔恬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微笑着說:“金老師, 有幾個問題我想和你核實下。”
“第一條, ”她豎起一指, “你目前單身,對吧?”
金斯嬌的答案很确定:“是。”
崔恬:“第二條, 目前有追你或者你在追的人嗎?”
金斯嬌頓了。
崔恬頓時了然, “好, 我知道了。”
果然啊,人無完人。
“公司不幹涉藝人的感情生活,但明星的私生活不适合過度暴露在公衆面前,”她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希望你平時多注意一下。”
簡而言之:談戀愛可以, 但老實藏好了。
臨走之際崔恬提了件小事:“雪年和你在微博有過互動?”
“嗯。”只是點贊過一次, 外人都以為是手滑,算不上互動。
崔恬卻很感興趣,“如果電影後續要公開宣傳, 雪年也會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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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後隐退之後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唯一一部複出作品能不能在內地上映還說不準,萬一過不了審, 粉絲又得蹲守那漫長無盡的活寡了。
洽談結束,崔恬親自送金斯嬌下樓。
天寒地凍, 遠近高樓大廈的輪廓在皚皚白雪中忽隐忽現,車輪碾下的長痕漸漸被新雪所覆蓋。
等視野中的車影徹底消失在轉角處,崔恬轉身,撥了一通電話,“幫我聯系雪年的工作室……”
*
新助理姓莊,年紀比金斯嬌大五歲,主要負責她的日常生活和出行,習慣了曹小絮三天兩頭消失跑別的業務,金斯嬌不适應身邊一直有人跟着,和莊助理交換完聯系方式就讓她回公司待着,有需要再呼叫。
新選的住處是高級公寓,搬進來一周莊助理就把前後都打理好了,公寓位置好,離公司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回到家,金斯嬌忽然發現屋裏多了幾個大小不一的巨幅相框,靠在用作采光的落地窗邊,場面相當震撼。
“是恬姐囑咐的,”莊助理在電話裏道,“高端精致奢華,必須要配得上你的身份。”
相框裏是金斯嬌本人的劇照和雜志攝影,面對自己被放大百十倍的臉,那感覺相當難以描述。
莊助理讓她考慮相框擺哪兒,明天她會親自過來安排,金斯嬌道:“除了卧室,随便。”
放卧室,她怕晚上睜眼吓着自己。
下午三點。
北城一角的咖啡廳裏,随着兩聲清脆的鈴铛碰撞,玻璃門被推開。
鮮少會有人在這樣冷的雪天露着脖子,服務生的視線忍不住往來人看去,對方身段高挑,穿着大衣,渾身上下是冷色調,但纖細的脖頸和挽束的長發又讓她看起來非常溫柔親和,墨鏡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加上她微微低着頭,并不能看清全部真容。
總而言之,這是個靠氣質就能讓人記上一輩子的女人,除了冷,挑不出缺點。
服務生緊張地走過去:“女士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
“不用,”對方擡頭,淺淺一笑,唇邊弧度完美,“我找人。”
推開包廂的門前,手機屏幕亮了,金斯嬌來消息說:“沒事,您可以慢點,我也還沒到。”
雪年忍着笑回她:“好,那我就先不進去了。”
那邊一靜。
緊接着,包廂的門被從內拉開,金斯嬌站在門內,眼睛亮得出奇,“雪老師!”
來的路上雪下得太猛,出于安全考慮車速慢了,向來很有時間觀念的雪年遲到了兩分鐘。
坐下後,雪年脫下大衣,嘆着氣問:“你來得很早吧?”
“也是剛到……”金斯嬌答得些許心不在焉。
十天沒見,她的眼睛快要黏在雪年身上了。
雪年裏面穿的是一件軟薄的毛針織,領口不算低,正好露出小截平直的鎖骨,天鵝頸線條美得晃眼,但金斯嬌重點跑偏,“您冷不冷?”
當然冷了,這可是零下八度的天,雖然室內有暖氣,但她在外受的卻是十足的凍。
雪年擡頭正要回答,視線忽然落到金斯嬌身旁椅子上放着的東西上,于是臨時改了主意,極不端莊地笑了下,把手探出去,娓娓道:“你要不摸摸我的手,看看涼不涼?”
金斯嬌愣住,半仰腦袋,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雪年看着就很樂,“逗你玩的。”
說着她把手收了回去。
嘿,逗小孩真好玩兒。
對面,金斯嬌眨了眨眼,端起水杯。
雪年想起什麽,在心底無聲感慨,一害羞緊張就喝水,這點還是沒變。
金斯嬌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早就被人裏裏外外看透了,雪年這突如其來的一逗,她很難不胡思亂想。
金斯嬌還清晰記得雪年手指的觸感,纖細、柔軟、溫熱……上回江邊分別後她做了好幾次夢,夢的內容充滿遐想,說出來雪年恐怕會報警告她性騷擾。
金斯嬌覺得委屈又難堪,委屈在于,明明是雪年主動要牽手,明明自己才是被撩的那一個,結果心底滋生的負罪感一點也不比從前少。
而難堪的是,就算內心的愧疚已經滿溢了,她還是對此抱有幻想,想着或許雪年并不介意,自己可以更得寸進尺些。
拍攝結束,她沒有能夠再名正言順地觸碰雪年的機會,這種幻想過于不切實際,也很可憐可笑。
“怎麽了,苦着臉,”雪年出聲打斷她,“我開玩笑的,生氣了?”
金斯嬌否認:“不是。”
她不可能對雪年生氣。
“雪老師……”
雪年撐頰,耐心地看着她:“嗯。”
金斯嬌把想說的話吞回去,拿起擺在身側的圍巾,“送您的禮物。”
雪年不着痕跡地悶笑,把圍巾接過來,“真巧,我出門忘記戴圍巾了。”
金斯嬌知道她在說假話,天這麽冷,怎麽可能會把圍巾忘了。
對面雪年已經把圍巾戴上了脖子,“我試試?”
金斯嬌看着雪年輕輕撩起頭發,厚軟的面料從她的手腕和頸後穿過,繞到胸前被手指撥弄了兩下,蓋住白如膩瓷般的肌膚。
整理完,雪年擡頭,溫聲問:“合适嗎?”
金斯嬌沒由來地口幹:“合适,很好看。”
“可惜室內有暖氣,只能出門再戴了。”雪年惋惜地把圍巾摘下來,大概太過專注,沒發現金斯嬌的不自然,“以後我多出去轉轉。”
如果被蘇榭聽了這話,或許會來追殺她。
金斯嬌喝了口水,心情雀躍。
雪年喜歡就好。
今天的見面是雪年主動約的,其實她一直惦記着那條還沒收到的圍巾。
本來回北後立刻就想聯系金斯嬌,但偶然從孟沈那兒聽說納星給新人安排了表演課,足足要上一個月,怕影響金斯嬌的課程進度,雪年就沒來打擾。
直到昨天一條有關金斯嬌的黑熱搜又蹿到了榜上,她終于沒忍住,給金斯嬌打了通電話。
桌上擺着甜品,是金斯嬌提前點的,說明她很早就到了。
雪年記得她在片場也是,總是會比同組的演員先到半小時,“上午發消息,你還在公司?”
“嗯,”金斯嬌跟她說話一點兒都沒有隐私意識,“和新經紀人對接,在公司聊了會兒。”
雪年想了想,問:“金老師,你為什麽會選擇跟納星合作?”
實際她想問的是:納星會對你的職業生涯有幫助嗎?
有關金斯嬌家庭非議的詞條昨天還挂在熱搜上,雪年有意關心,但不好直接過問,很想知道納星是否能幫金斯嬌解決這些纏身不斷的麻煩。
她看着金斯嬌,以為金斯嬌會簡單說些出于行業職業未來的考慮雲雲,沒想到金斯嬌的回答是:“因為我想做個好演員。”
如果是別人,這答案的真實性有待驗證,但偏偏說這話的是金斯嬌……
雪年真誠發問:“你為什麽這麽喜歡表演?”
雪年有意順着那些負面新聞了解過,金斯嬌沒讀過大學,也沒上過正經的學院派表演課程,她的那套表演技巧完全是自學來的。
一個徹頭徹尾的門外漢,完全憑借自身的努力達到了專業水準,背後的付出可想而知。
到底是什麽吸引金斯嬌一路坎坎坷坷地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
金斯嬌放在桌側的手微微地蜷起,“……我有家人喜歡表演。”
雪年一怔。
金斯嬌緩緩道:“我有個姐姐,她曾經的夢想是成為一名演員。”
這是金斯嬌第一次親口提起家人,雪年怔了兩秒,倏然反應過來,溫聲問:“她也是圈內人?”
金斯嬌把手放到了桌下,低低地說:“不,她已經過世了。”
在六年前,一個陰暗潮濕的季節裏,一棟破舊孤獨的高樓上。
雪年收了聲。
望着金斯嬌,她說不出話來。
罕見地,雪年産生了名為後悔的情緒。
不該問的。
錯了。
是她太過自信。
她的自以為成熟,傷害到了金斯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