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喜歡你

第63章 我喜歡你

“是很熱。”雪年說。

可鏡子裏的她卻沒動, 依舊親密地、耐心地站在金斯嬌身後。

金斯嬌還是不太敢擡眼。

她感受到鏡中的雪年目光由上而下、毫不遮掩地将她看了個遍,随後嘆息一般說:“瘦了。”

那聲音溫雅好聽,卻比室內的溫度高出不止一個度, 從金斯嬌耳邊一擦, 一瞬間仿佛把她的身體的每一寸都點燃了, 連着藏在軀殼裏的靈魂都在發顫。

雪年問:“瘦了這麽多,開機之後很辛苦?”

耳後的氣息太近太熱, 金斯嬌潛意識裏想躲, 但本能之外, 一根名為理智的弦化身為繩,牢牢把她捆定在原地, 她用了極大的力氣掐着自己的手心, 一點一點克服心頭的重量, 緩緩擡起頭,看着雪年,回答說:“不辛苦,就是……想您了。”

偶爾失眠,那想念就被淬了毒一樣, 有着難言的折磨。

雪年一怔, 少傾,她探詢地把金斯嬌拉回身,拉到面前靠得更近, 觀察着金斯嬌的表情, 細聲道:“金老師?還好嗎?”

金斯嬌臉龐很紅,但說不好究竟是不是完全出于害羞, 那像燃着火焰的雙眸亮得離奇,雪年不由拿掌心貼到她的額頭上, 怕她是不是發燒了。

額頭被觸碰的瞬間,金斯嬌閉上眼睛,呼吸亂起來。

視野黑暗,其它感官便随之放大,她聽見雪年同樣不平靜的呼吸,來自對方身上比她要清涼許多的體溫,周圍莫名的高頻電流,窗外飄散的雪花,和遙遠處無窮無盡的黑夜……

雪年收回手時,金斯嬌失控地往前追去,在她手心輕輕蹭了下,充滿親昵和挽留的乞求。

別走,求你。

雪年的動作真的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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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師……”雪年頓了頓,換了個稱呼,“嬌嬌。”

金斯嬌胡亂地嗯聲,眼睫分明抖得厲害,卻久久沒有要睜眼的意思。

雪年:“你是不是有話想和我說?”

金斯嬌心道有,有很多,有一千句一萬句,好的壞的,能說的不能說的,統統藏在她心裏頭。

但要把這些話說出口,她需要先把心髒撕開一道缺口,才能讓它們血一樣痛快淋漓地流淌出去。

沉默太久,她早就失去傾訴的能力了。

這時候,金斯嬌無比羨慕和嫉妒小師妹,羨慕她的坦誠,嫉妒她愛人的能力。

“我不……”

唇上忽然一重,是雪年用指尖壓住了她的唇瓣,阻止她開口說話。

“想好了再說,”雪年道,“沒關系,不着急。我就在你面前,你慢慢想,我可以等你。”

沒關系,不着急,我等你……

雪年總在為她讓步。

金斯嬌說不好這是種怎樣的感覺,伴随着這句話,她感到懸浮的心被一只手握住,力氣不重,但酸得很,促使她的四肢忍不住朝前傾倒蜷縮。

然後雪年就如同握住她的心髒那樣接住了她,把她抱在懷裏,把她從懸崖邊緣解救回來。

“我好像有好多話想說,”金斯嬌埋在雪年肩頸處,手無意識地攥住雪年毛衣衣角,低聲道,“可我不知道怎麽開口,我很笨,理不出頭緒……”

雪年給予了她許多特權,冒犯、親近、擁抱,就算作為陌生人她也該說聲謝謝,但這對金斯嬌來說比登天還難。

“我是個很不好的人,冷漠,孤僻,不坦誠……”

說起這些金斯嬌心裏倒還算得上平靜,她的自我認知向來清晰,只會在有關雪年的事上方寸大亂,她渾身刀槍不入,卻有着一處絕對的軟肋,雪年于她而言遠勝過自己。

“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金斯嬌說,“可是我很貪心,舍不得離開,也舍不得把你推開。”

怎麽可能舍得,那是她喜歡了多少年的人。她的啓蒙,她的夢想,她在斑駁舊憶裏唯一的仰望,即便如花火一樣短暫,她也想拼盡全力把它留住。

但是一個連愛人都不會的笨蛋,越努力只會越心酸。

金斯嬌頹然道:“我不值得你喜歡。”

周圍似乎被傷心粒子所環繞,它們積聚成霧、成水、成為海浪,潮湧般灌進房間的每個角落,凡海水所過處,都不斷沖刷着某個笨小孩狼狽的心思——

金斯嬌在哭。

就連眼淚也是燙的。

雪年往後靠了靠,抵着牆面,緊緊摟抱住金斯嬌。

鏡子裏兩個人親密無間,姿勢的原因,看起來就像金斯嬌把雪年摁倒在牆面似的,似乎雪年才是勢弱的那個。

雪年心想,好像也沒差。

她擡手摸了摸金斯嬌的頭發,黑發已經很長了,亂亂地散在金斯嬌脖間,又從其中逃逸出兩縷落到腰後,欲拒還迎地蹭碰着雪年的手背。

衛衣掩蓋不了金斯嬌的身段,細腰挺韌,哭的時候有些戰栗,雪年數度想把手挪開都以失敗告終,反而讓她把懷裏的人摟得越來越緊。

在某些混賬的绮念沖出身體前,雪年開口說:“如果這些話是表白,我會很高興,但如果是拒絕我的意思,你哭得再厲害我也不會哄你。”

話音剛落,雪年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因為她明顯感到金斯嬌的呼吸更亂了,雖然沒有聲音,但哭得更加兇猛。

同時,她的心情也變得一團糟糕,感受着脖間濕熱的溫度後悔又自惱。

心軟什麽?

哭就哭,哄她只會把她寵壞。原則呢?

漫長過後,雪年“冷漠”地擡手,撫上金斯嬌的背脊,一遍又一遍替她舒緩情緒。

大老遠從北城過來,被人拿刀子往心口紮,還說不出半句重話。

雪年,你沒救了,等着被人拿捏吧。

太良心果然沒好下場。

想着,她忽然憤憤地在金斯嬌腰上掐了一把,這回氣得用上了三分真力氣,金斯嬌被驚得腰杆一顫,脫水魚兒似的抽了下背脊。

“你還沒回答我。”雪年說。

就算是拒絕也該明确地給個答案,這麽不清不楚的很惡劣,壞小孩是要挨打的。

金斯嬌拉着她的衣角沒動。

雪年壓抑的神經一跳再跳,有點想咬人。

終于,在一番天人交戰後,金斯嬌嗫嚅着開口:“我喜歡你。”

雪年愣了。

金斯嬌攥着她衣角的手一緊再緊,如果不是衣料質量上乘,衣服或許會直接被她扯壞。

“很久之前我就喜歡你,在你還不認識我的時候,”金斯嬌把眼睛閉得非常緊,這樣就能最大幅度地感受雪年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她從中汲取剖白的勇氣,“上次在海邊,不是我不想回答,是我不敢……”

不值得。

她總這麽認為自己。

可如果連喜歡一個人都不願承認說出口,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鏡子裏,雪年怔了良久。

鏡中的她大概是在笑,但那只是習慣性的動作,她心中被異樣的情緒占滿了,沒有給高興留下餘地,笑容是她被擾亂陣腳後的下意識舉動。

“那為什麽現在就敢了?”

“因為不想讓你失望,怕你不開心,也怕你不喜歡我了。”

不是所有人的愛情都能地久天長,這世上更多人談戀愛只是憑借一時的沖動,金斯嬌不确定雪年對自己的喜歡有多少,如果只有一兩個月那樣短暫……

那她得趁早抓住,哪怕留住一瞬也好。

金斯嬌松開手,小幅度地擡了下胳膊,看樣子是想回抱雪年,但手剛擡起來又克制地放下去。

雪年見狀眼神一暗,不由分說地抓住她的手腕,随後修長的手指一錯,長驅直入地插入金斯嬌的指間,與她十指交握,緊緊貼合。

“不許害怕。”

這命令十分蠻橫霸道,不講道理,畏懼是人之常情,連害怕都不許,這豈非是讓金斯嬌不當人了。

雪年卻有一套極具蠱惑力的邏輯:“你要是喜歡我,不想讓我失望不開心,就不能害怕,知道嗎?”

金斯嬌隐隐覺得有哪兒不對,腦子卻轉不過來,半天遲鈍地點頭說好,雪年繼續低低地蠱惑她:“剛才你是不是想抱我?”

金斯嬌手指一蜷,瑟縮了下,遲遲不接話。

“不想嗎?”

“……想。”

雪年松手,把五指從金斯嬌指縫間抽出來。

即将分離時,她的小指輕輕勾了下金斯嬌的手心,像是刻意勾引,又像只是無意碰到了,“按你想做的,抱住我吧。”

掌心的溫度沒了,金斯嬌手懸在空中無處可去。

許久過去,她試着朝前伸了伸,指尖碰到雪年腰間柔軟的面料,燙得一滞,立刻停下來等待對方的反應。

雪年一笑,嗓音響在金斯嬌耳邊,纏綿的,情人呢喃一樣:“就只是這樣?”

金斯嬌受不了這語氣,這讓她想起了夢裏經常會出現的某些畫面,有種玷污雪年的意思在裏頭。

她便撤身心虛地離開雪年的懷抱,随後用一個笨拙又生澀的姿勢把手搭在雪年腰上,不敢用力,虛掩着,小心翼翼地仰頭問:“這樣行嗎?”

這哪兒算擁抱,連摟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稱為扶腰。

可金斯嬌的眼神卻爍得猶如自己做了件多麽摧毀信仰的事。

雪年想了想,颔首道:“可以。”

随後,她彎腰,在金斯嬌額前落下一個點到即止的吻。

“做得很好,這是給你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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