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牽個手嗎

第83章 牽個手嗎

電影只播放到一半。

摁下暫停, 影音聲停下,畫面定格在雪年安靜的睡顏。

金斯嬌短暫地怔了會兒,心口沉甸甸的, 好似漫長的時光全裝進身體裏。

她把電影關了, 一個人在昏暗的客廳裏坐了好一會兒。

雪年發現客廳沒了聲響, 收拾幹淨出來,“看完了?”

金斯嬌回頭, 原本酸澀的心情在看見她的剎那驟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漲溢的怦然悸動。

客廳燈被打開, 雪年三兩步過來,伸手在金斯嬌頭上揉了揉, “我還以為看這部片子能讓你多高興會兒。怎麽了, 表情這麽委屈?”

她就在身前, 體溫、味道,關于她的所有,都近在咫尺。

金斯嬌想去摟抱她的腰,念頭剛升,克制地壓下去, 仰頭道:“您演得太好了。”

《雪原》是部悲劇。

雪年莞爾:“電影而已, 別太上心。”

說完她撓貓似的在金斯嬌下巴上托了下,“洗洗手,準備吃飯吧。”

-

雪年的廚藝初學進步匪淺, 可見蘇榭的監督并非毫無用處。

畢竟接下來要進組拍攝, 正餐很清淡。以防萬一,雪年還準備了一份蔬菜沙拉, 免得金斯嬌被她的手藝毒到進醫院,哪知道金斯嬌很快就把她那份晚餐吃得幹幹淨淨, 同時把沙拉也解決了大半。

從沒見她一頓飯吃這麽多,用餐結束雪年拿了板消食片過來,極度擔心她撐着自己,“胃沒難受?”

金斯嬌乖乖把藥片吃了,“不難受。”

不愛吃飯的小孩突然轉性,沒法不讓人多想。

雪年坐在她對面,思考了會兒,提議道:“要不要下樓吹吹風?”

七八點鐘,月明星稀。

人影稀少的夜晚,風微涼薄,區內公園的燈映照在小道兩側,空中懸浮着花草樹木的氣息,兩人的影子随着與路燈的距離不斷地分開交錯。

出來的一路金斯嬌沒主動說過幾次話,雪年早就習慣了她的寡言,并肩走在她身側,步伐徐徐,“這幾天在話劇院見到陸老師了嗎?”

“沒,學校有課,陸老師沒過來。”

雪年心道果然,陸懷玉不僅生她的氣,金斯嬌的也沒落下。

罷了,只好再犧牲孟沈一次了。

“我聽說你前幾天去錄了檔音樂節目?”

話題跳得有點兒快,金斯嬌花一秒反應了一下,點頭說嗯。

雪年停下步子看她,金斯嬌緊續道:“飛行嘉賓,只錄了一天。”

她還在努力學習主動開口說話,偶爾仍會忘了,就需要雪年在身邊提醒,哪怕只是一個眼神。

雪年重新邁步:“我以為你殺青回來會讓自己暫時休息一段時間,沒想到還是連軸轉。”

金斯嬌跟在她身側稍後的位置,影子與雪年的緊緊挨着,單從光影來看,就像是半靠在對方懷裏。

一盞盞路燈落在身後,影子漸短漸長,在它們再度無聲分開的某一刻,金斯嬌忽然想到什麽,“雪老師。”

雪年側目。

金斯嬌有點緊張:“我沒有難過。”

雪年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眼中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金斯嬌現在居然能猜出她的心思來了。

“晚餐味道很好,”金斯嬌說,“我中午忘記吃飯了,一直餓着肚子,還有……”

她在解釋自己餐桌上異常的原因,幾句話,語氣裏摻和着尴尬和無措。

笨拙的樣子莫名讓雪年覺得好笑,想笑着把她抱過來,占去點便宜。

“還有什麽?”

燈光浮盈着,金斯嬌的眼睛明亮驚人,“飯菜是你做的,我很喜歡。”

喜歡這個詞,在她的世界裏,重過千金。

雪年停下來。

前方分岔路,有路人拿着手機經過,步伐匆匆,沒注意到這邊燈下的兩人。

金斯嬌思索着這片安保拉滿的豪宅區被狗仔撞見偷拍的幾率有多少,萬一被發現了,該往哪個方向做公關。

忽然,雪年伸手道:“要牽個手嗎?”

金斯嬌心念一動,四下環視一圈,放在兜裏的手心隐隐發熱,“可是這兒随時可能有人路過。”

雪年垂睫一嘆:“我知道。”

金斯嬌猶豫地把手掏出來。

十指交錯,掌心緊貼,雪年往後一退,把金斯嬌往身前拉近半步。

兩人沒入離路燈最近的一棵常青樹的陰影裏。

雪年沒做什麽,只是踩着幾片墜在暗中的落葉,把金斯嬌牽得很緊,“所以我沒吻你,只是牽牽你的手。”

金斯嬌手心頓時滾燙起來。

晚間,回到家中,金斯嬌主動幫忙把碗具洗了,洗完發現陽臺上的幾株綠植該澆水,又去盛了壺清水。

雪年看她忙前忙後,一刻不停地給自己找事做,看穿不拆穿,坐在沙發上看熱鬧。

等金斯嬌忙完,雪年趴在沙發上歪頭:“金老師,忙這麽久出這麽多汗,你不洗澡嗎?“

“……”金斯嬌放下灑水壺,動作肉眼可見地一僵。

雪年表面正經:“不洗澡不讓上床。”

分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讓她說得別有意味,眼神也暧昧,緊黏在金斯嬌身上,視線随着她的動向左右偏移,充滿容易引發人誤會的意思。

——或者根本就不是誤會。

金斯嬌頂着滿腦子的浮想翩翩進了浴室。

有上回的經驗,雪年給她準備的衣服比之前合适多了。

金斯嬌幼稚,從頭到腳把自己洗得很幹淨。

倒不是覺得一定會和雪年發生什麽,只是上回她來得匆忙,幹什麽都掐算着時間,這次正經留宿想多點儀式感。

吃飯、洗碗、澆花,這些小事再簡單不過,卻意味着她正逐漸融入的雪年生活,比擁抱親吻之類的更令人上瘾。

溫熱的水霧彌漫在浴室裏,金斯嬌對鏡一點點擦拭着頭發,鏡子裏她的臉頰紅得厲害,一部分是被熱氣熏的,一部分是為些別的。

洗完澡就該休息睡了。

她試圖縷清邏輯。

但同時,思緒不可遏止地跑偏,衍生出諸多幻想。

在樓下十指緊扣的手,因為擔心路人而錯過的吻……她的好記性不只在記臺詞上,一個念頭就能牽引出許許多多的畫面。

在腦補做夢這種事上,金斯嬌絕對是個一騎絕塵的學霸。

從浴室出來,雪年正靠在沙發上看節目。

落地窗簾緊閉,客廳的明燈都關了,只在沙發後亮着盞微黃的落地夜燈。

金斯嬌頭發半幹,身上還有些潮濕的水汽,領口鎖骨上下的肌膚泛紅,但因為燈光太暗看得并不真切,只是瞧上去顏色偏重。

雪年目光偏了偏。

金斯嬌與她對上視線,不自覺地垂下眼睫,過去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為了緩解尴尬,問:“這是什麽節目?”

雪年沒像之前那樣視線緊追着她不放,倚着沙發,兩條長腿交疊着,姿勢很端莊,“六個人的森林。”

金斯嬌定睛,果然幕牆上的畫面有幾分熟悉,是前些天她剛補完的第二季。

“蘇榭讓我提前做做功課,熟悉下真人秀的節目風格,現場錄制就能輕松點。”說着雪年下意識看向金斯嬌。

金斯嬌的窘迫剛減少了點兒,被她這麽一看,心髒又不由地發緊,接話道:“恬姐也讓我看了。”

視線交彙。

“……”

雪年點點頭,起身:“我去洗澡,客廳燈要開嗎?”

“不用。”金斯嬌道。

不開燈,她臉紅也不會被看出來。

“如果困了就去休息。”走前雪年說。

金斯嬌應聲,想着在沙發上坐個三五分鐘左右意思下,否則立刻就回房間會顯得她太心虛。

然而,當浴室裏有遙遠的水聲傳來,她一下子就被抽走力氣,死活挪不動道了。

雪年家中牆壁門扇的隔音效果堪稱頂級,但金斯嬌還是憑借過人的聽力捕捉到細微的水聲,她把投影音調大,意圖用綜藝節目的聲音蓋過浴室裏的動靜,但節目聲越大,她就越想尋找掩在其中那道雨水一樣的淅瀝聲。

所以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心懷不軌,因為心有欲意,所以無論聽見什麽、看見什麽,都覺得過分撩人。

金斯嬌默默去中島臺給自己找涼白開。

管不了明天會不會水腫了,今晚她得給自己灌成個悶嘴壺才能冷靜下來。

做飯時跟在雪年身後晃悠過,金斯嬌知道島臺邊的櫥櫃裏有杯具,打開櫃門拿出個玻璃杯時,意外發現中層木架上放着幾瓶紅酒。

雪年不是不能喝酒嗎?

金斯嬌掃了兩眼,放在最靠外的那瓶已經空了一半。

她不懂酒,看不出年份品質,但看瓶身标注的度數居然是烈性紅。

關上櫃門後金斯嬌怔了會兒,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

綜藝節目裏輕快的人聲響在客廳,金斯嬌靠着島臺擡眼,只見平層的偌大空間陷在昏暗裏,在人聲襯托下安靜得出奇。

她踩着臺階下去,走到客廳,随便找了張沙發坐下,發覺就獨居而言,雪年家中沙發的數量似乎多了點兒,只要躺下,幾乎每張都能當床。

金斯嬌後知後覺。

雪年應該經常在沙發上休息。

又或許,不是休息,只是在這兒靜靜靠着,看着電影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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