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兩頭禽獸
第84章 兩頭禽獸
雪年在浴室裏花的時間要比金斯嬌短得多。
當然, 她的頭發是濕的。
客廳的燈開了,雪年拿幹毛巾擦拭着頭發,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沙發跟前, “不是說不用開燈嗎?”
一坐下, 帶着潮意的氣息彌散開, 她微微垂頸,以免頭發碰到沙發, 脖子的弧度顯得更加修長。
金斯嬌看見她肌膚的顏色白中透粉, 挪開眼, 視線集中在那濕潤散攏的烏發上,道:“太暗了, 我一個人待着不太習慣。”
雪年微頓, 扭頭看過來。
金斯嬌起身:“我幫您吹頭發吧。”
雪年那一頭及腰的彎發平日裏猶如海浪, 被潮濕後依舊柔韌而絲滑。
吹頭發時,金斯嬌的手指撥弄在她的發間,指骨像被一段段軟綢滑過,她的目光沿着雪年的後頸一點點偏移,瑩潤的耳垂, 流暢利落的肩線, 沒入衣料仍然明晰的蝴蝶骨……
金斯嬌忽地一滞。
雪年:“摸到了?”
頭發幾乎已經幹了,金斯嬌不确定地把吹風機關上,少了呼呼作響的熱風, 指尖的觸感變得額外清晰。
雪年額後有一道疤。
“這是……”
“手術疤痕, ”雪年擡頭,靠在沙發上, 溫柔地看着她,“很久之前留下的。”
——是那場讓她退圈息影八年的車禍事故。
金斯嬌心一抽, 潛意識告訴她不要再提,手卻本能地松開,往雪年的耳後貼過去,撫在她臉頰邊,做了個安慰的動作。
雪年一笑,順勢側臉,由着她心疼。
那道疤大概三四寸長,終年藏在發間,恢複得算是很好,但還是有着和別處皮膚不一樣的觸感。
這是在金斯嬌還不認識雪年的時候留下的,她未曾出現在雪年生命裏的那段時間,沒見過她一夜被摧毀的模樣。
金斯嬌心尖兒陣陣收緊,松手把吹風機放到一邊,低聲問:“疼嗎?”
過去快十年,怎麽可能還疼。
雪年擡眼,與她對視着,“有點兒。”
金斯嬌喉間動了動。
醞釀須臾,她彎腰,在雪年額角落下個比羽毛還要輕柔的親吻。
燈明,聲喧。綜藝節目中歡快的人聲響在客廳,沙發這一角卻安靜而旖旎。
被吻碰到的剎那,雪年輕輕阖上雙眼,金斯嬌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唇瓣便不由自主地在她動人的眼尾也啄了下,換來那密長眼睫微微一顫。
算慰藉嗎?
算吧,只是太遲了點兒,沉穩如雪年,應該也不需要。
但金斯嬌就是想這麽做,這沖動比任何欲望都迫切洶湧,她抵抗不了。
她甚至還想吻一吻雪年的唇,但終究沒有那份能夠說服自己的膽子。
“嬌嬌。”雪年出聲。
金斯嬌一時沒提腰,兩手撐在雪年身側的沙發上,不算緊密地把她圈在懷裏,胸膛中漲盈着各種情緒。
雪年睜眼,又喚她一聲,金斯嬌正要推開,腰後一緊,是雪年用胳膊攬住了她。
——腰間一個吃力,金斯嬌毫無防備地前傾,跌進雪年懷裏。
“……”單薄的衣料,懷與懷緊靠,近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聞着那安心的淡香,金斯嬌用力回抱住雪年,再多想說的話都融化在這無盡溫柔的擁抱裏。
-
次日。
蘇榭和崔恬在樓下碰巧撞上,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點沉默。
她倆不約而同地以為,自家藝人才是拱對方大白菜的那頭禽獸。
沒多久,兩頭禽獸下樓,一前一後的出電梯。
禽獸之一還是一如既然的幹淨打扮,白長袖,灰外套,水洗藍長褲,冷漠又精致的一張笑臉,走過來朝崔恬沒什麽表情地點頭,“恬姐。”
崔恬應聲,扭頭和一邊的禽獸之二打招呼,“雪老師,早。”
雪年笑笑:“早。”
她的穿衣風格比金斯嬌優雅得多,灰藍襯衫,衣邊收掖在褲腰,袖口微微挽着,手腕戴着一枚素表,瞧着款式眼熟,是某珠寶品牌旗下的新款。
這兩人幹站在一塊兒簡直就是師生倆。
蘇榭和星星上樓拿行李,雪年趁金斯嬌還沒上車,和她在樓下閑聊。
崔恬心道這倆昨晚留宿了一晚到底有多少話還沒說夠,就算沒說夠,反正是同一趟航班大可以等上了飛機上再聊,一早上就這麽明晃晃地膩在一起,她這個做經紀人該當看見還是沒看見?
“你微博有小號?”
“有一個,不怎麽用……”
不小心聽到關鍵詞,崔恬豎耳,聽見雪年問:“小號一般都關注什麽人?”
金斯嬌答:“只關注了和您有關的。”
崔恬:……
真可惜她不是個聾子。
八點多鐘,兩輛車先後出發。
怕影響到預期拍攝效果,節目組的通告是不對外公開的,藝人的行程也都配合着保密,機場并沒有前來送機的粉絲。
但候機時還是有路人認出雪年,要走了幾張簽名,登機後金斯嬌上微博一看,果然有相關的消息,道她在機場碰見雪年,經紀人和助理都跟在身邊,看樣子是有工作。
一般來說,有大型的商務代言工作室都會公開行程,這回行程藏得這麽嚴實立刻引來許多猜測,重點讨論的依舊是雪年是否真的要出演《六個人的森林》真人秀,還根據其他藝人的行程時間推理節目錄制的确切時間。
-其他幾位嘉賓呢,今天有行程嗎?
-沒有吧,喬黎和金斯嬌兩邊都沒動靜,應該不是六森。
-有人說在機場偶遇金斯嬌了,不過沒拍照。
看到這兒,金斯嬌把帽沿往下壓了壓,隔壁商務座的雪年發現她的小動作,撐起臉頰:“不熱嗎?”
今兒氣溫二十八度,穿長袖衫都嫌悶,她倒好,不但穿着衛衣外套,還把外套的帽子都給戴上了,不清楚的還以為現在是什麽寒風瑟瑟的季節。
金斯嬌遲疑地看了眼周圍。
空乘人員在陸續檢查乘客的安全帶,上午機艙每個座位都很封閉,不仔細去看很難憑匆匆一角的影子看出對方是男是女。
她猶豫地把帽子掀下來,雪年斂眸失笑,在她帽沿邊上輕輕彈了一下,“要是不習慣就戴上吧。”
每次看金斯嬌走機場都有種她在随時随地防gank 的既視感,不知道她小小年紀哪來這麽多小心翼翼的心思,簡直是明星病。
金斯嬌果然一擡手把帽子重新卡了回去,她把手機挪過來給雪年解釋,“有人猜出來節目的錄制行程了。”
雪年掃了眼手機屏幕,撐頰點點頭,重點歪了,饒有興趣地問:“這就是你的小號?”
金斯嬌愣了下,“是……”
雪年:“我能看看嗎?”
看微博小號?
金斯嬌立刻在腦子過了一遍,小號主頁有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答案是沒有。
那些見不得人的都在她腦子裏,從沒在互聯網上留下過證據。
“可以。”她把手機遞過去。
雪年接過手機。
她先是看了眼金斯嬌的ID,平平無奇。
頭像,也還是平平無奇。
但關注列表有好幾十位,包括雪年本人、工作室,合作過的電影官方,代言的品牌官方……一溜煙拉到底,居然幾個修圖産出博主,點進去主頁發布內容都是和雪年相關。
雪年往邊上看眼,金斯嬌表情如常,但從收斂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還是有些害羞,鎮定只是佯裝。
她想了想,沒看金斯嬌主頁的內容,把手機還回去,笑吟吟:“真愛粉?”
帽子底下金斯嬌的淡定果然一下就碎了,瞬間臉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燒着似的噗噗朝外冒煙兒。
雪年笑得眼波粼粼,替她把帽子往下拉了兩分,擋住她視野裏自己這個不正經的壞女人。
兩個多小時的飛機,抵達江城,正值正午。
節目組的酒店定在江城市中,所有出演嘉賓都要在正式錄制前再确認一遍劇本。
《六個人的森林》是生活紀實類真人秀,劇本裏的表演含量不多,酒店碰面,節目組在會議室裏安排了攝影團隊和十多組鏡頭,打算結合進組前的嘉賓短視頻剪支十來分鐘的預告片。
金斯嬌提前半小時抵達工作現場的習慣還是沒改,午後在房間稍作休整,她和崔恬提前去會議室。
一進門,裏頭工作人員紛紛回頭,藝統最先反應過來,“金老師!”
着實是來得太早,現場布置還沒準備好,一片亂糟糟的。
負責金斯嬌的follow pd領着她到自己位置上,崔恬把臺本和藝人小傳拿過來,和fpd确認接下來的錄制內容。
綜藝節目一般都會結合公司對藝人的定位給嘉賓立一套人設,或好或壞、先抑後揚等等,金斯嬌拿到的劇本是:不食人間煙火但毒舌的清醒人設。
不食人間煙火、毒舌、清醒,這幾個詞硬要說都能和她沾上點關系,但湊在一塊兒怎麽看怎麽別扭。
崔恬問要不要和節目組交涉下再修改修改,金斯嬌搖頭:“就這樣吧。”
別的人設,譬如活潑乖巧或是人來瘋,以她的本事還不一定能演好。
不食人間煙火,只要一日三餐少吃點,正好她本身就不太愛吃飯,零食也很少碰,至于毒舌清醒這種容易得罪人的屬性,只能在實際的錄制裏看着辦了。
半小時後,其餘五位藝人陸續進場。
兩位有着十多年演藝生涯前輩女演員,再加上新晉小花喬黎,以及之前在音樂節目中提前碰過面的女歌手薛致安,最後是個二十出頭的流量男愛豆。
嘉賓們按照席卡依次入席,兩側分別坐着三位,中間的位置空着,席卡上也沒标名字。
金斯嬌的位置在最左手側,“不幸”地碰上被分在左二位置的薛致安。
一坐下,薛致安操着一口極不标準的普通話和她打招呼:“哈喽,嬌嬌啊,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