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受傷
受傷
情急之下,寧弄舟爆發出了求生的本能,整個人向後一仰,在馬車的車板上滾了一圈,堪堪避過那兩把奪命的大刀。
兩個殺手二話不說,提着刀又追上來。
好在有了這麽個空檔,柳色新已經趕了過來,手裏提着根什麽東西,輕輕一攔,他手中的武器與殺手手中的大刀相撞,刀竟然脫手飛了出去。
殺手見勢不妙,退後兩步,朝着周圍同伴使了個眼色,只一瞬就消失在了暗處。
全車上下加起來就柳色新一個能打的,他怕是調虎離山,就沒有繼續追。殺手出招很謹慎,他看不出來路,但是招招都是殺招,是沖着要命來的。
他本以為殺手的目标是鄧尋,可在寧弄舟邁出馬車時,殺手卻不假思索地調換了目标,對着寧弄舟發起了攻擊,且對馬車裏的鄧尋幾乎是不聞不問。
寧弄舟是什麽時候招惹上了這麽厲害的仇家?
寧弄舟癱坐在馬車的車板上,滿臉驚魂未定,這一番鬧騰下來,頭發也散了,臉上也被刮破了,兩眼蓄着淚,想哭又不敢哭,拼命地看着湛藍湛藍的天空,企圖把那點向外蹦跶的眼淚給憋回去。
太吓人了,她剛才離那把刀只有不到一厘米,她再晚一瞬,現在都身首異處了!
好在柳色新雖然是個病秧子,平日裏如風中柳絮,關鍵時刻倒是不掉鏈子,手裏拿着……
寧弄舟這才緩過神來去看柳色新手裏的武器,她就說平日裏也沒見他帶着什麽,這會兒定睛一看,他手裏那根竟是路邊随意折的樹枝!
她記得剛才這根好像一彎就折的樹枝彈飛了殺手的兩把大刀啊!
寧弄舟滿臉震驚地看向柳色新,這家夥,深藏不露啊!
柳色新看她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幾瞬間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表情,皺着眉丢掉了手上的樹枝,雙手抱胸看她:“沒傷到腦子吧?”
寧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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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的身手,只怕是被那張嘴給逼的,不然此人一張嘴,就得有人排着隊等着揍他。
寧弄舟無視了他“好意”的關心,自顧自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卻發現越理越亂。早上出門前,雲祥給她梳的頭發不算複雜,可她也不會,這會兒那個發髻斜斜在腦袋上挂着,她也只能動手扶一扶。
“那個……都走了嗎?”鄧尋在角落裏弱弱地問道。
兩人似乎才想起來這馬車上還有個鄧尋,齊齊向後看去。殺手既然不是沖着他來,他便也沒有受傷,只是人吓得臉色蒼白,蹲在原位連動都動不了一下。
寧弄舟看着他,心裏隐隐約約覺得自己還算不錯,至少還沒被吓得連步子都邁不了,不然剛才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她把心裏這點隐隐的雀躍壓下,走到鄧尋身邊将他扶起來。
柳色新将手上的樹枝丢開,看了看搖搖欲墜的馬車,終究還是沒有上去。
寧弄舟将鄧尋扶下來,低頭看見了柳色新丢在地上的那截樹枝,忍不住好奇踩了踩,樹枝應聲而碎。
就是正常的普通樹枝,不是什麽特別的神兵利器。
寧弄舟思索着擡起頭,又對上柳色新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寧弄舟心虛地縮回腳,還把那截已經被她踩斷了的樹枝踢了踢,給踹遠了一點。
好半晌,柳色新才開了口:“你近日可有得罪過什麽人?”
寧弄舟眨巴着眼看着他,像是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柳色新忍住騰升的怒氣,壓着火耐心解釋:“我原以為那些殺手是沖着鄧尋來的,為的是将他殺人滅口,可後面那些殺手的目标明顯是你。你從前破案多,或許得罪了什麽人,所以對方要殺你,你可有思路?”
這一問可把寧弄舟問倒了,她根本不知道從前的寧弄舟得罪過什麽人,就更不知道到底是誰會對她心存殺意了。她絞盡腦汁想了半天,試探地說道:“或許是王老板呢?”
“王老板?”
“你想,他剛給自己女兒招了婿,我們卻扒着人家不放,萬一王老板惱羞成怒,一時興起決定将我給做掉。”寧弄舟伸出手,神情認真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下,“主要是他也有財力,足夠支付剛才那些殺手的錢。”
有點道理,但不多。
柳色新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也沒什麽頭緒,無奈地閉了閉眼,好半天才平複了情緒對她道:“自己這兩日警醒着點,誰知道還有什麽人在背後等着殺你。”
寧弄舟老老實實應了一聲,拉着鄧尋緊緊跟在柳色新身後,生怕剛才那些殺手卷土重來。
她如今有滿腹疑慮,比如殺手的目标究竟為什麽會是她,比如柳色新平日走個路都喘氣怎麽有這麽好的身手,再比如他究竟是怎麽做到讓那根普普通通的樹枝成為震飛兩把大刀的神器……
只是柳色新的臉色不算太好,她只好将那些問題就着冷風咽了下去。
馬車成了一堆破爛,幾人只好徒步走回官衙。柳色新本就畏冷,平日在馬車裏都要燒好幾個炭爐,這會兒在寒風裏一吹,臉色愈加白了。只是寧弄舟瞧着,他的臉色似乎比平日裏還要難看,甚至走兩步要緩兩下,才能接着繼續往前走。
“柳大人,你……沒事吧?”寧弄舟有些擔心地看向柳色新。
柳色新一言不發,沉默地接着往前走。
寧弄舟好心又被當做驢肝肺,倒是也習慣了柳色新這不愛理人的态度,聳聳肩跟在柳色新後頭接着往前走,誰知剛走兩步,卻見雪地上有什麽紅得紮眼。
她愣愣地朝前看去,只見柳色新每走一步,雪地上就留下一點猩紅的痕跡。
“柳色新!”
柳色新第一次被寧弄舟叫全名,又驚又氣,只是受傷了沒力氣同寧弄舟扯皮,翻個白眼算是作答。
寧弄舟連忙跑到他前面攔住他,果然見他身上衣物有一處顏色要比別處要深,他今日穿深色,她才沒一下子瞧出來他受了傷。
“剛才打鬥受傷了為什麽不說?平日裏一張嘴不是挺能叭叭嗎?這會兒怎麽成啞巴了?”到底是個大活人,柳色新還捂着衣服不讓她看,寧弄舟只見地上血跡越來越多,流得也越來越快,他平日裏身體就不好,生怕他下一秒就暈倒在雪地裏。
“吵死了。”柳色新沒力氣同她吵架,“死便死了,關你什麽事。”
寧弄舟被他這一句話驚得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組織出語言來:“……什麽叫死就死了關我什麽事?你這麽想死剛才怎麽不把脖子往殺手刀鋒跟前送?直接一了百了還管什麽我和鄧尋會不會被殺?反正我倆死了關你什麽事?”
柳色新不耐地皺了皺眉,他本就覺得冷,失血更讓他覺得手腳都漸漸沒了知覺。這會兒看着面前張牙舞爪的寧弄舟都帶了重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別再我跟前晃悠,看着眼疼。”柳色新疲憊地用手捂了捂眼睛。
“柳色新,你做人不要太過分,大過年的,我是不想見你死在我面前平添晦氣!你找個避風的地方老實待着,我去給你找大夫。”寧弄舟氣勢洶洶地瞪了他一眼,讓鄧尋牽着他走到一處破房子裏,房子四面漏風,好在是還能關上門。地上有些枯枝,讓寧弄舟都撿到一處了,她囑咐了鄧尋看好火與柳色新,便着急向外跑去。
這與趙實那兒可有一段距離,他們行馬車都行了小半個時辰,要是靠她兩條腿跑到趙實那兒搬救兵,先不說她會不會跑咽氣,等她跑到了,柳色新估計屍體都硬了。
身後傳來飛揚的馬蹄聲,寧弄舟轉頭看去,遠遠居然有一馬車正往城趕來。寧弄舟眼神一亮,能不能叫他們幫個忙搭把手,送送柳色新?
可人家行得這樣急,定然是有要緊事,萬一人家不順路怎麽辦?
但柳色新人命關天的事,有點同情心的人,都應該幫把手吧?
寧弄舟在原地轉了幾個圈,眼看着那馬車就要行到她跟前,她終于鼓起勇氣,心一橫眼一閉,站到路中間,攔下了那輛馬車。
“你找死啊!”車夫緊急拉了缰繩,及時停住了車,心有餘悸地罵了一句。
寧弄舟被罵得一縮腦袋,一時間也顧不上不好意思,着急地沖着車夫說:“我有個朋友受了很嚴重的傷,能不能載我們一程,帶他去城裏看看大夫?”
“大膽!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馬車……”
“不得無禮。”車夫一揚鞭,剛要開口罵人,邊上便有一個人上來,打斷了他的話。那人一轉頭看見寧弄舟,眼睛便一亮:“原來是寧娘子,真對不住,王府新來的車夫,不懂事,也沒見過您,您別見怪。您剛才說,您有朋友受傷了?”
路上随便攔了一輛馬車居然都是原主的舊相識,寧弄舟內心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該說自己運氣是好還是不好。不過此時顧不上這麽多,救柳色新才是要緊事。
“對,柳色新就在那邊那個破屋裏……”
“柳大人?!”那人似乎吃了一驚,臉上表情都變得很凝重,立刻高聲喊道,“快來人!去那邊屋子裏将柳大人擡過來!”
寧弄舟一愣,沒想到對方還認識柳色新,心裏後知後覺生出點不好的預感。
“柳大人?是柳色新嗎?那家夥怎麽了?”又有一道聲音從馬車裏傳出來。
寧弄舟聽見那人喊她:“弄舟?”
她轉過身,馬車裏出來的男人劍眉星目十分英俊,比起柳色新多了幾分健碩俊朗的帥氣。他似乎是剛從外地趕回來,臉上還帶着連日奔波的疲憊,可眼睛亮亮的,似乎見到她十分開心。
她下意識提起嘴角,招了招手想與他打招呼,誰知兩人剛對上視線,下一秒,男人就将臉一冷,沉着聲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