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手記

手記

蘇青的傷口包紮得很細致,寧弄舟的傷口已經沒有那麽疼了。但他絕對不是一個好廚子。

寧弄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從爐子裏撈出來兩個烤得漆黑的圓坨,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火候正好?”

蘇青把那黑坨外頭焦黑的皮給扒掉,露出裏面雪白的內瓤:“能吃,能吃。”

寧弄舟嘴角抽了抽,卻不矯情,将蘇青扒完小了一圈的燒餅接過來,聽話地啃了起來。

“等你吃完,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哪兒?”蘇青抖了抖身上掉的渣,問道。

“我家……”寧弄舟又噎了一噎,她在這個世界沒有家,“……你先送我回參伐齋吧。”

“我聽說過參伐齋,都說參伐齋裏有個斷案如神的寧娘子,是你嗎?”蘇青眼睛一亮,看向寧弄舟。

寧弄舟連連擺手,頭幾乎搖成個撥浪鼓:“不是我……這事很難和你說清楚,總之,不是我就是了。”

蘇青不知道她為何提到這顯得有些惆悵,便只應了一聲,就又扯開了話題。

和他在一起聊天總是愉快的,畢竟蘇青是第一個不認識寧弄舟,把她當做她本人相交的人。

不過這樣說起來似乎不太準确,柳色新大概才是第一個不認識原來的寧弄舟,把她當做全新的人交游的人。可畢竟柳色新聽了那麽多傳奇故事,覺得她比不上原來的寧弄舟也情有可原。

歸根到底,還是她太廢了吧。

寧弄舟自嘲地笑了笑,把手上最後兩口餅吃完,灌了口清水:“走吧。”

雲祥雲曉看見寧弄舟的樣子吓了一大跳,雖然寧弄舟已經将自己簡單收拾過了,可手上身上的傷口卻是怎麽也遮不住的,再怎麽收拾也顯得狼狽。

雲祥捧起她的手,看見手腕一圈觸目驚心的傷口,眼睛先紅了一圈,嘴一癟就要開始哭,寧弄舟連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自己沒事。

Advertisement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先回去吧,有機會改日登門道謝。”寧弄舟轉頭,對着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蘇青道。

“那……那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找我。”蘇青撓了撓頭,似乎還想說什麽,但還是什麽也沒說,朝外走了。

“說了我沒事,不許哭了。”寧弄舟抹掉雲祥臉上的眼淚,嗔怪道。

雲祥淚眼汪汪地點點頭,寧弄舟這才放下手。

“小姐,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受的傷?”平日裏一向不願意多話的雲曉也忍不住開了口,皺着眉看着寧弄舟身上的傷口。

“不小心摔的。”寧弄舟不願說是與蕭骁有關,何況說了那些,總還要向雲祥雲曉解釋自己的來歷。

若她們知道了真相,是不是也會像蕭骁和柳色新一樣,對她棄如敝履呢?

雲祥雲曉對視一眼,兩人好歹在寧弄舟身邊跟了不少時日,還是能看出來這些傷口和“不小心摔的”沒有一絲關系。可寧弄舟既然不願意講,她們便也不強求。

雲祥将寧弄舟頭上的首飾都取了下來,溫聲安慰道:“小姐,先去休息吧。”

寧弄舟閉着眼,胡亂地點點頭。

雲祥幫她上了藥,還在屋內點了一支安神的香。寧弄舟雖然累,但卻沒什麽睡意,滿腦子都是對自己未來的憂思。

今日這一遭,算是把參伐齋這條路徹底斷了。離開參伐齋,她又究竟能做什麽呢?

寧弄舟在穿越前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能将自己的專業知識掌握已經很不錯,可那些在如今這個時代似乎都一無是處。

要不找個小院自己種菜吧,種地總比破案要簡單?

寧弄舟這麽想着,閉上眼,習慣性地把手塞到枕頭底下,打算放空心思好好睡覺,卻觸到了一個不太自然的凹陷。

她前些日子也碰到了這個凹陷處,可當時每天累得沾枕頭就着,根本沒有心思去管這個床是不是有些不平整。寧弄舟這會兒卻來了精神,坐直身子将床墊翻開,露出底下的木板。

她沿着凹陷摸了一圈,果然,床板上似乎有塊活動的木板!

寧弄舟小心地研究了一下那處機關,按了一下那道不明顯的凹陷,只聽咔嚓一聲,木板移開,露出木板後一塊小小的空間。

裏面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只有一個小本子。

寧弄舟拿出那本本子,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确定裏面什麽也沒有了,才将那處機關歸于原位,靠在床上開始仔細研究起那個本子來。

寧弄舟與原主最容易讓人家發現端倪的地方就是字跡,所以她到這以後,是好好研究過原主的字跡的。雖然她不會寫毛筆字,到現在也不能将原主的字跡模仿到多少像,但至少她能看出來,這本子上的字跡是屬于寧弄舟的。

本子厚厚一沓,似乎已經被翻爛了,拿線圈綁了好幾回,縫縫補補的樣子。上面的字跡也有變化,從稚嫩一路到成熟,只是都比較潦草,似乎是拿在手裏匆忙寫下的。

本子上應該大多是她從前破案的記錄,寧弄舟看了一眼時間,最早的一次似乎是在九年前。

難怪這本子這麽破,都用了快十年了。

寧弄舟了然地點點頭,繼續翻看着這本手劄。

原主似乎會在這個上面記很多東西,有心路歷程,也有破案的關鍵性證據,雖然只有草草幾筆,寧弄舟卻能勾勒出她在破案時究竟有多麽驚心動魄。

她将手劄翻到有筆記的最後一頁,那裏應該記着關于她所經手的最後一個案子,照理而言,就是鄧尋。

果然,那裏确實記載着關于鄧尋的事情。寧弄舟似乎對鄧尋做了很多的功課,才決定幫他,本子兩頁滿滿的都是關于鄧尋的資料。

杭州綢緞商官家的家生子,進京尋當年走失的小姐……似乎沒有什麽問題,都和鄧尋講的差不多。

“嗯?”寧弄舟目光落到一行字上,身子都不由得坐直了起來。

她揉了揉眼睛,将蠟燭挑亮了點,又将那行字看了一遍,确認自己沒有看錯。

“杭州鄧氏綢緞商夫婦……疑似他殺?”

寧弄舟的腦子一時間亂亂的,鄧尋說的是鄧氏夫婦都是思女成疾所以去世,怎麽在原主的手劄上,寫的是二人疑似他殺?

可比起鄧尋,寧弄舟卻更願意相信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原主。她再也坐不住,從床上下來,連鞋也顧不上穿,就跑到門口拉開門對着雲祥叫道:“雲祥……”

這話一出口她便又閉上了嘴,她明明已經答應柳色新再也不管這些事,而且她也下定決心,要同原主分出距離,不再為了原主頂着她的名號生活。

或許柳色新能看出來鄧尋沒在說實話呢?

雲祥聽了她的叫聲,連忙從側房跑過來,一看她居然連鞋子都沒穿,連忙攙她回榻上,讓她在床上坐好,這才嚴肅地問:“有什麽事這麽着急,連鞋子都不穿?小姐,你怎麽越來越任性了?”

寧弄舟卻想不出該用什麽理由回她,只好将想法和盤而出:“我想叫你去問問趙實大人,江瑜的案子如今到哪一步了。”

“小姐不是都說這個案子不管了嗎,怎麽還這麽關心?”雲祥不滿地撇撇嘴,将寧弄舟壓在床上,逼着她蓋好被子,“小姐說話要算話,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趙大人和柳大人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怎麽解決的?”寧弄舟心裏泛起一點不好的預感。

“嗯……似乎是蕭王爺回來了,派人搜尋,沒多久就找到了躲起來的江瑜。具體怎麽樣不太清楚,但是剛才趙大人派人來禀,說是柳大人已經找到證據了,江瑜就是殺害李氏……啊不對,鄧昭歌的兇手無疑。”

“柳色新天天在我面前拽的二五八萬的,我看也沒多大能耐啊!”寧弄舟低低罵了一聲,便從床上掙紮着要下來,一邊穿鞋一邊囑咐道,“之前給我看過的關于鄧尋的資料全都給我拿來,我要再看一遍。”

“小姐?”

“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啊!”寧弄舟着急道。

原主沒有親自去過江南,對鄧氏夫婦的了解應該僅止于文字,萬一她看完原主看過的資料,也能找到鄧氏夫婦死亡的疑點呢?

畢竟鄧氏夫婦的死因若只是普普通通的他殺,鄧尋何故要隐瞞?

可她,真的能找到鄧尋夫婦死因的真相嗎?

“小姐,取來了,你之前看過的資料全在這裏。”雲祥不明所以,但還是很快就捧來了厚厚一沓紙。寧弄舟也不再耽擱,把剛才的思緒抛到腦後,仔仔細細地開始看起那些資料來。

不知是不是怕被人看出什麽來,資料上幹幹淨淨,原主沒有在上面加過任何标注。寧弄舟生怕自己錯過了什麽細節,幾乎是一行字一行字貼着看過去,看一會兒就要停下來想一會兒。

“小姐,您這樣看傷眼……”雲祥雲曉靜靜站在一邊看了半天,雲祥終于忍不住走上前來勸了一句。

“我沒事,你讓我安靜地看這個。”寧弄舟頭也不擡地又翻了一頁。

話音未落,她注意到了一處細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是和前面對不上?”寧弄舟喃喃道。

“什麽?”雲祥沒聽清,追問了一句。

“備車,去找趙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