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木牌

木牌

“寧娘子?你怎麽來了?柳大人還同我說……”

“柳色新呢?”寧弄舟一路行得很急,這會兒連氣都喘不勻,氣喘籲籲地打斷了趙實的話。

“在裏頭烤火呢……哎,寧娘子!”

寧弄舟聽了趙實的話,不再耽擱,邁開步子便往裏屋走去。

柳色新早聽見外頭鬧哄哄一陣喧嚷,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誰知他一擡眼對上的人是寧弄舟,想起先前的事情,語氣先冷了三分:“寧娘子豈非食言而肥?”

“我管你呢。”和他們撕破了臉,寧弄舟連相處之間的那點不自在都沒了,大大方方地翻了個白眼,“江瑜和鄧尋呢?”

“我憑什麽告訴你?”柳色新向來也不是人說什麽就聽什麽的主,十分挑釁地挑了挑眉。

“……江瑜可認罪了?”寧弄舟本就氣喘,這被他氣得更是嗆了一口,幹脆換了個由頭問道。

柳色新許是懶得與她再多言,閉上眼漫不經心地道:“犯人哪有這麽容易就認罪的?不過人證物證具在,他也莫想抵賴了。”

“人證物證?何來的人證?何來的物證?”

“寧弄舟,你又在這發什麽瘋?鄧尋說他用金錢珠寶企圖贖回鄧昭歌,雖然沒有親眼見到鄧昭歌被殺,但我們确實在江瑜的屋子裏搜出來了大量金銀珠寶,和鄧尋的證詞都能對上。還在屋內角落裏發現了未清洗幹淨的血跡,形狀大小與鄧昭歌的傷口吻合,還有什麽要說的?”

“可是鄧尋在說謊。”寧弄舟不假思索道。

“什麽?”柳色新深深皺起了眉,“你可有證據?”

“不如叫鄧尋出來,我們對峙一番。”寧弄舟解開身上厚重的披風,坦坦蕩蕩地看着柳色新,“我現在只是推測,但等他出來,我就有證據了。”

“若是詐不出來呢?”柳色新根本不吃這套,将話頭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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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詐不出來,我任你處置。”寧弄舟毫不避諱地看了回去。

兩人默不作聲地對視了一會兒,柳色新忽然發出一聲淡淡的嗤笑,寧弄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卻莫名覺得柳色新心情好像好了些。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

“我去将鄧尋叫來,怎麽說在你,你最好是能給我問出點什麽東西來。”柳色新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會意,轉身去找鄧尋了。

寧弄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滿心都在一會兒的問話。

沒多久鄧尋就過來了,他看見寧弄舟,先是一愣,接着便禮貌性地問了聲好,接着便再無動作,等着柳色新發令。

柳色新見了這場面,也挑了挑眉,只是将驚詫全部壓下。照理來說,鄧尋是親眼見着寧弄舟被他們二人給綁走的,之後一直沒有見面,寧弄舟之前畢竟幫過他,但凡有一點良心,他都應該稍微關心寧弄舟幾句。

可這會兒卻和寧弄舟一句話不說,與其說是生疏,不如說是避嫌,因為知道他和寧弄舟之間有龃龉,生怕引火燒身。

這樣的人,真的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深情嗎?

柳色新眯了眯眼,只覺得寧弄舟所說的大概是真的。

柳色新都感覺到了的事情,寧弄舟作為局中人自然也感覺到了。她本身就對人與人之間的相交比較敏感,看見這個情形更是寒了寒心,卻假裝毫不在意地對着鄧尋敞開話匣子:“案子如今怎麽樣了?”

“回寧姑娘的話,已經有結果了,正是江瑜殺害了鄧小姐,他已對事實供認不諱……”

“何時供認不諱?他只承認收了你的賄賂,反而咬死是你們二人一同加害的鄧昭歌。”寧弄舟看了柳色新一眼,柳色新心領神會,立刻開始唱白臉。

“柳大人,冤枉啊!草民何時做過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鄧尋立刻跪下來,朝着柳色新磕了三個響頭。

寧弄舟接過紅臉角色,将他從地上攙起來,假裝和氣道:“別擔心,有我在,我定不會讓任何人蒙冤的。你不如将你在鄧氏綢緞莊的事情再從頭說說?”

鄧尋不疑有他,連忙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之前的故事又添了不少細節,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寧弄舟眨了眨眼:“所以鄧氏夫婦二人,都是接連郁郁而終,對嗎?”

鄧尋抹了抹臉上的淚,點了點頭。

“鄧老爺一定十分疼愛夫人,所以在小姐失蹤後,還想帶夫人出去散心,四處游山玩水。”

寧弄舟憶起那卷軸上的內容,看着鄧尋笑道。

鄧尋臉上的笑僵了一僵:“正是……”

“而鄧老爺在鄧夫人過世後,抑郁難消,所以又納了一房小妾沖喜。”寧弄舟欣賞着鄧尋臉上的表情,繼續放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這回,鄧尋徹底沒了聲音,連柳色新都皺了皺眉。

“老爺……老爺只是為了讓家裏有些人氣……再說,這與現在這事何幹?”鄧尋終于反應過來。

“別急啊,”寧弄舟笑眯眯地說,“你說的其實都對,只是你隐瞞了一部分內容。鄧老爺的遺言是要你找到鄧小姐,否則就将所有財産捐出。”

“你本以為害死鄧夫人就夠了,卻沒想到鄧老爺居然又納了一房小妾,你擔心夜長夢多,所以幹脆趁着小妾懷孕前,先把鄧老爺給殺了。"

“你血口噴人!”鄧尋氣得滿臉漲紅,“你有什麽證據!”

“證據就是,鄧老爺本打算将那些財産都交由我們參伐齋保管,我這裏還有曾經立好的字據。”寧弄舟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揚了揚,“我們也找到了那位被你放出去的小妾,她也說,鄧老爺原本身體康健,雖然懷念妻女,但是未嘗因此做出損害自己身體的事情,卻不知怎麽的,忽然一日比一日身子差,與先夫人的病症如出一轍,沒多久就病故了。”

“與其垂死掙紮,不如老實交代,到底用了什麽藥将鄧氏夫婦給殺了?”

“是,就算是我殺害的老爺夫人那又如何?可我真的沒有殺死小姐!”鄧尋扯着嗓子喊。

“那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何你入京的時間從固定的每月初一,變成了每月初三嗎?”寧弄舟歪頭笑道,“鄧昭歌為了尋你,找了個小姑娘天天在城門口唱歌,你若真有心尋她,為何從未發現過?”

“我……”鄧尋臉色一白,百口莫辯,卻還是堅持犟着嘴,“總之,我沒有害小姐,我還給小姐遞了信,讓她有機會一定要逃出來,我帶她走!”

寧弄舟與柳色新臉色都沉了沉,這确實是目前最令人頭疼的情況,鄧昭歌死于荒郊野嶺,身上的紅痣被割去,沒有人看見她是怎麽死的,他們能推斷兩人的作案動機,卻實在沒有什麽能夠證明二人是否有罪。

鄧尋見兩人沉默,也知道兩人是沒有什麽能夠直接抓他的證據,連語氣都得意不少:“你們要是有證據,就直接把證據拿出來,那我要打要殺随便你們怎麽處置,可若沒有證據,就不要血口噴人。”

“來人,把鄧尋給我押入牢裏,任何人不得探視。”柳色新黑着臉,下達了命令。

寧弄舟見鄧尋走後,洩氣地往凳子上一坐:“倒是能逼他承認殺害鄧氏夫婦這一罪責了,可鄧昭歌的事情上,他還是滑得像條泥鳅。”

其實寧弄舟也說不準,如今的鄧尋和江瑜,究竟是誰更有嫌疑,究竟誰才是害死鄧昭歌的真正兇手。

“我沒詐出來,說好的,任你處置。”寧弄舟垂頭喪氣地癱在椅子上。

誰知柳色新沒就這事繼續往下說,反而轉問道:“有這些證據,為何不早拿出來?”

寧弄舟揚了揚手裏的紙:“你說這個啊?假的,詐他的。”

“鄧老爺在杭州叱咤風雲的時候,我……她應該還是一個小女孩吧?雖然卷宗裏有關于鄧老爺的記錄,可他原本打算把這些財産捐給誰,我可不知道。”

“還不算笨。”柳色新淡淡地移開視線。

寧弄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柳色新剛才是在誇她?

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色新原先看她明明橫挑鼻子豎挑眼,現在居然不但不挑她毛病,還能誇她兩句?

“柳大人,再多說幾句?好聽,愛聽。”寧弄舟試探道。

果然,柳色新臉色迅速黑了下來:“你上輩子屬裁縫的?這麽會得寸進尺?”

好,舒服了,這才是正常的柳色新。寧弄舟滿意地笑了笑,也沒再去探究柳色新怎麽對她态度好了這麽許多。

大概是知道她不是原主以後,對她寬容不少吧。

“如今怎麽辦,無論是江瑜還是鄧尋,兩人都有很大的嫌疑,可我們沒有證據,不能證明任何一個人的嫌疑。”

寧弄舟用腳在地上畫圈,一邊思考一邊道。

“查,”柳色新不假思索地道,“查到有結果為止。”

寧弄舟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了看他:“我以為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會選擇用極刑,嚴刑逼供,甚至屈打成招。”

柳色新的臉色更黑了:“你把我當做什麽人了?”

嘴欠的活閻王呗。寧弄舟在心裏悄悄道。

可她心裏清楚,不論是在原書還是現在,柳色新都是一個很正直的人,他若是一意孤行,她根本沒有這個詐鄧尋的機會。

那這樣的人死了還怪可惜的。

寧弄舟打量了兩眼柳色新,卻被柳色新抓了個正着。他不滿地放下茶杯,冷臉問道:“做什麽?”

“柳大人,”寧弄舟神情真摯,“一定要保重身體。”

這話落在柳色新耳朵裏,卻和咒他沒什麽區別。他剛要發作,雲曉從外面走了進來:“小姐,有人找你。”

寧弄舟接過雲曉遞過來的東西,是上次在京郊送出去的那塊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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