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
如果我們不曾相遇
午夜時間躁動情緒
需要音樂來脫離困境
點首回憶燈光迷離
享受我給你別樣驚喜……①
在設置這首歌為來電鈴聲的時候,林茉署從來沒想過它真的會在午夜響起。
聽前奏的口哨聲睡得還算迷糊,直到歌曲唱到“讓麥克風加點音量”,手機設置的音量漸大,于是幾乎在同一瞬間,音量達到一個不容忽視的高度,耳朵瞬間一亮,林茉署猛的一個坐起,被吓醒了。
“喂?”
電話那頭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像是沖動之下的一通來電,還沒想好措辭,也沒選好時間。
林茉署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上了火氣,眼裏似被燒的火熱,灼烈的痛,她揉了揉眼尾嘆了一口氣,又問,“九月,怎麽了?”
聲音雖然沙啞着,卻沒有被人夜半擾夢的怒氣,情緒十分和順,可九月好像很驚訝于她這樣的口吻,陌生的以至于九月反而被吓到,兀的打了一個嗝,“茉、茉茉,你知道是我?”
林茉署下了床,拉開酒店的簾子,“有來電顯示。”
“噢。”九月說不上來當時怎麽就有一點難過,她張了張口,問的很是忐忑,“你……你明天……會來嗎?”
明天?其實現在已經過了零點,就是今天呀,看着窗外車輛零星的街道,路燈暈黃,林茉署伸了個懶腰,不打算再睡了,“當然,你的婚禮我肯定會去。”
“可,可是……”九月猶猶豫豫的,“我不想去。”
“咔!!!”
Advertisement
夜裏打車不算安全,九月開着車子來到酒店大門口的時候,車燈迎着林茉署直面而來。她半閉了一只眼,微微側頭,餘光一瞥,車牌號是一串麻溜的38383。
咕咚咕咚咕咚。
“茉茉!”九月從駕駛座上下來,飛快地奔過來擁抱住她,她的發絲在夜風中飄揚,林茉署睜大了眼睛,細密的睫毛顫了顫,從她身上那迷人眼的香氣中終于看清了車子裏空無一人。
咕咚——咕咚——
平白的,松了一口氣。
林茉署問九月,“你和沈桉領證了嗎?”
九月搖頭。
“都沒領證你怕什麽,就是一場婚禮而已。”
九月聽了思考了很久,“那如果領了呢?”
“領都領了,只是一場婚禮而已。”
林茉署說的話不多,九月也是,她們此刻的心思都不在敘舊上,直到淩晨曦光微露的時候,林茉署把靠在她肩上的九月喚醒。
九月睡眼惺忪,耳邊被貼上一部涼涼的手機,意識才漸漸清晰,林茉署正笑意淺淺卻很溫柔的說:“新娘子,該回去化妝啦!”
九月把車子開回家的時候,商家上上下下都正焦急忙慌的找她,只有聞知則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黑色長褲,整個人懶懶的倚靠在門口的柱子上,恬不為意,直到汽車鳴笛,他才掀開眼來看着自己的車子穩穩的出現在跟前。
九月其實是不喜歡林茉署那樣的回答,她以為她會說:“那就不結呗!”
“我不想結婚。”
所以,她又對聞知則說了一遍。
這一次,聞知則一反既往的看着她,視線的焦點聚集在九月一側的頭發上,她粉色的劉海被一枚銀色的發卡別在耳邊,上邊幹淨的沒有一點鏽跡。這樣的發卡,林茉署買了整整五百只。
“你有很多時間可以取消這段婚姻,但不是現在。”
“憑什麽不能是現在?”
“憑你從前是你,現在卻不僅是你。”聞知則的語氣漠漠,從九月身側走過,在他的身後,向她奔跑着趕來的是她的家人。
聞知則上了車,看着九月被一群人簇擁着走向小洋房,他才細細的巡視了一圈車內,九月身上的香氣很好的掩蓋了“獵物”的氣味,他不得不開窗散了很久。
可當車子飛速奔跑在路上時,聞知則無端的,輕點了點離方向盤不遠的中控顯示屏,眼睫微擡,掃過那穩穩挂着的行車記錄儀。
接親、游戲、午宴、陪同客人,聞知則的話很少,找他說話的人很多,實在累了,他溜出了門,果然走廊一片清淨,他去到吸煙區點燃了一支煙,煙頭的紅色,在他指尖閃爍,他凝視窗外,軟紅十丈,人稠物穰,不知道什麽時候敞開的禮堂內音樂聲悠揚,那是這一場盛大的婚禮即将結束的尾聲。
“阿則,你怎麽在這?”藍珺的笑容飛揚,臉上飄着可愛的紅暈,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像是喝醉了,有幾個人跟在她身後,也不扶着,不約而同的在起哄,“喲~喲~”
聞知則不聲不響的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拍了拍手,向着大堂走過去。
那一會兒的功夫,以每個人為主角的時間線都在向前奔跑——
“阿則,郡主今天可搶着捧花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
藍珺踩着的細高跟不穩當正踉跄一步。
“砰”的一下,好大一聲響。
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聲源之處。
是禮堂裏的炮花齊齊綻放,彩帶從高處緩緩悠悠的飄下,在聚光燈的照耀下,帶着細閃的小光亮發出嘩啦啦的動靜,就那麽往下落在了許多人的身上。
臺上九月和沈桉相擁,一群好友圍着他們感動地唱着:
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
你出現在我生命
每一分每一秒每個表情
故事都充滿驚奇
偶然與巧合
舞動了蝶翼
誰的心頭風起~
……②
賓客衆多,或站或坐,各色服飾,高矮胖瘦,人影重重疊疊,聞知則只看了一眼便頓住了腳步。
她是一個很容易被驚吓住的人,顯然這一次她同樣被禮花吓了一跳。她肩膀抖了一下,下意識擡起下巴,漂亮的眼珠子滴溜着向上看,入目盡是簌簌飄下的彩帶,她又飛快地低頭,眨了眨睫毛,不自覺地微微一笑。
那一天,那一刻,那個場景,聞知則止步,在那一片金色紛飛的光彩中一眼就盼見了林茉署。
林茉署啊……
可斑駁的記憶突如其來,分明又刻骨。
“聞知則,我們分開吧,我們分開吧。”
林茉署說這話時,起初的神情是害怕的,惶恐的,甚至不敢擡頭看他,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居然變得這樣謹小慎微,整個人皺巴巴的。
聞知則的理智第一次出走,無論是何說辭,他的态度始終強硬,“我不同意。”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要抽出時間陪她,她卻十分難過的對朋友說:“我一個人好像更開心一點。”
聞知則在那一刻終于明白了何為“無力”。
林茉署再次提及此事的那天,太陽真的升的很高,萬裏無雲,一片藍際,她看着他,出奇的冷靜,“聞知則,我們分開吧。”
聞知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忽然想起昨天有人問他,他和林茉現在是什麽關系,他說:“現在好了,你在我這裏是一句話也不必說的關系。”
就這麽一句話,喜歡好像說停就停,想念卻開始日日夜夜。
林茉署發現聞知則的時候,他的身旁站了好一些人,藍珺摔在他的腳邊,他彎下腰伸出了救援之手,引起了許多人側目,她聽到旁邊有人說:“藍珺和聞知則這麽些年還還好着呢?”
“那可不,從大學到現在,藍家敗落那麽多年,知則還不跟她分,可見是動了真感情。”
“才子配佳人,倒是挺養眼。”
唔,才子,倒也是,大學的時候就有人這麽喊他。
其實聞知則身上沒多少書生氣,氣質是獨一的淡漠,看誰都是待理不理的,個子高,眼界也高。
他要做的事,林茉署有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不知道的,他在做的事,林茉署有百分之六七十都是不懂的。
只有聽路人說,聽朋友唠,聽喜報播,聞知則幹了啥、又幹了啥,誰都是誇天上有,地上少的程度。
只是過了短短這麽幾年,他換上一身黑色西服,十分合體,顯得人格外挺拔,氣場也要更孤傲幾分。
起初,林茉署看過去,是看不清他的神色的,起碼在他看過來以前,她是看不清的。
“茉茉。”
九月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聞知則就是在那個時候看過來的,在她還沒收回好奇的目光之前,兩人四目相對,莫名的,林茉署的左眼皮一跳,眼前出現了一個近距離的聞知則,他嘴角微微下壓,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冷若冰霜。
“茉茉。”
九月又叫了一次。
林茉署回過神,“聞知則”在她眼前煙消雲散,“怎麽了?”
“你怎麽轉身動作怪怪的?”九月伸手搭上她的腰。
“噢,沒事。”
大概是那個懶腰伸岔了,她今天一天總覺得站不舒服,坐也難受。
九月笑笑,拉過站在一側的沈桉,為他們兩人介紹,“你還記得她嗎?林茉署,我大學舍友。”
沈桉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對九月從來都是順從,他大方的對林茉署一笑,“記得,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這聲“謝謝”林茉署當真受不起,她擺了擺手,不由得想笑,“我可是随了份子的,當然要過來吃回本。”
九月樂了,“你給我随了多少?”
林茉署聳了聳肩,“你自己數去吧,那可是我大半個小金庫。”
不會有人嫌錢少,九月在淩晨對婚姻的恐懼現下似乎全轉為回家數份子錢的快樂,她看似随意的往林茉署身後一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端起桌上的一杯紅酒遞給她,不懷好意的笑,“喝一杯,祝我新婚快樂。”
自然不是她一個人喝,兩位新人手裏的酒杯就沒空過,是以林茉署接過酒杯,左思右想,一杯酒而已,喝多喝少都是祝福!
可她正彎着嘴笑呢,端起酒杯才同新人碰了杯子,張了張口,剛要說些祝福詞,頭頂上卻冷不丁冒出來一句冷冰冰的話——
“少喝點。”
聞知則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不知道是怎樣的距離,林茉署的笑一下子僵在了嘴角,連頭都沒有回,只覺得酒香撲鼻,她發現不了也好像忘記了他的氣息。
不過,他是在跟誰說呢?
九月的反應比起她來要大很多,她歪了歪頭,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快樂,“喲,這就過來英雄救美了?”
“你丈夫算美人?”聞知則表情淡淡的,說話音調毫無起伏。
沈桉無奈笑笑,他的确不善酒力,倒把九月氣的夠嗆。
哦,他原來是在跟沈桉說啊,作為伴郎,他缺席了好一陣,确是在這一刻盡到了他的責任,林茉署有些好笑,她稍稍擡高手裏的酒杯,說的很真誠,“九月,祝你們幸福。”
她是真的只打算喝一口的,只是她沒想到,一杯酒也就一口,猛的灌下肚的時候,九月有些看傻了,“茉茉……”
“快喝呀。”
林茉署催促的嗓音裏冒着葡萄酒的香甜,似乎在力證一杯酒而已,于她的酒量不在話下。
聞知則聽了,微低下頭,視線向下落在林茉署的腰上若有所思,他并沒有替沈桉擋下她敬的這杯酒,而是在桌子上另取了一杯酒。
說實話,林茉署很難不把注意力分一些給身後那人,餘光裏,他的指尖碰到杯壁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
噢!現在在她腰後橫着的是他的胳膊!
可,嘶~
有意識的挺起腰板,讓那一塊的肌肉或者是韌帶什麽的猛的撕裂一下,林茉署的脖子肩膀不由得梗住,忍不住悶悶地咳了一下,像是被嗆到。
聞知則眸光一閃,掃了一眼她僵直的脊背,而後才收回手,對着二位新人也是一本正經的敬道:“恭喜。”
客人們走的時候,好多人在酒店大門口送客,九月分身乏術,林茉署也沒有過多打擾。
而聞知則的身邊仍然站着藍珺,只是她似乎很醉,總是站着站着,就要倒向地面,看上去不太能送客的樣子。
大概是覺得這般不好,聞知則的眉毛一直是微微皺着的,好在他尋常表情也不飛揚,叫客人都看不出。
在林茉署步伐又小又慢、時走時停的靠近時,已經先來了一位夫人到他們身邊,她先是拍了拍聞知則的胳膊,再攬過藍珺,熟門熟路。于是那些客人不免一笑,仿佛結婚的是他們倆。
那個時候,林茉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停下來,她只是站在原地,向那邊望過去,卻正好,與藍珺對上了視線。
藍珺的周圍,是很多人,她乖巧的趴在那位夫人的肩頭,雙眼迷離的睜着,看到林茉署,孤形只影,目光頓然犀利無比。
林茉署不傻,藍珺對她的敵意自大學起,只增不減。所以在藍珺一下子推開那位夫人時,林茉署心中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可是,當她親眼看着藍珺一頭紮進了聞知則的懷裏,攬着他的肩膀,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無比親昵的蹭了蹭……
此刻夜風不起,狂浪卻一掀萬丈高,捧起林茉署的心情高高在上,再狠狠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