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無機肥
無機肥
這一聲笑意自然被男人聽見，原本就已處在氣頭上的男人更是怒不可遏，他擡手指着江承岳，怒道：
“別人的家事關你屁事，你笑什麽笑？”
“我笑你可笑啊。”
笑罷，江承岳搖搖頭，看向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對方的眼中竟滿是同情。
“自己不忠不孝禽獸不如，卻偏偏把難以中舉的責任怪罪到七旬老母身上，又怎麽能不讓人生笑？”
江承岳的一番話語擲地有聲，且正戳中周圍圍觀衆人的想法，衆人見狀也無不跟着莞爾嗤笑，惹得男人臉色更差，幾乎青一陣白一陣。
“據我所知，本朝科舉中其中有一科便是孝廉，像你這樣的人若是能中舉，才是朝野之不幸。”
“而且，我并不認為我們縣如你口中所說的一般一無是處，倘若遇上勤政愛民的好官統掌大小事宜，和有仁有義的商賈帶頭開辟商路，再有學士頒行禮法教化百姓，哪怕是再落後的地方也同樣會逐漸變得鐘靈毓秀。”
“當然了，”江承岳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前提是要少了如你一般的害蟲。”
“好！”
“說得是！”
“這位小郎君雖然年紀輕輕，說的話卻是豪氣雲天啊！”
“老話說得好，人不行別怪地不平啊。”
江承岳的話語擲地有聲，氣勢淩雲，引得周圍衆人拍手叫好。
見衆人都附和起江承岳，而對自己的行為嗤之以鼻，男人原本已經到嘴邊的“關你屁事”被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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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盡快解決眼前的問題，不想再讓其他人平白看了笑話，男人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憤懑，咬牙切齒道：“……你想怎麽樣？”
“當然是向十月懷胎，生你養你的母親道歉。”
江承岳徐徐。
“并且如果你執意要進京也不是不可以，但也要把她一齊接進京城，不要說你們兄弟好幾個人，還無法照顧好你們的母親。”
“行。”
見男人惡狠狠地從牙縫中蹦出一個字，江承岳依舊上前一步。
“慢着。”
“你還想做什麽！？”
男人額角的青筋暴起，顯然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面對對方的勃然大怒，江承岳卻依舊不徐不疾：
“空口無憑，正好現在街坊鄰居們也都到了，不若你們幾兄弟在大家的見證下寫份保證書罷。”
“……”
男人身上的青筋跳了又跳，雙手幾度捏緊成拳，但衆目睽睽之下他最終還是把手松開，忿忿道：
“……行！”
迫于衆人注視的壓力，男人只得硬着頭皮當着衆人的面俯身向自己的母親道歉。
“娘，我們兄弟幾個知道錯了，你和我們一起入京吧，我們今後一定好好照顧你。”
老婦沒有說話，只是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就像曾經小時候無數次一樣。
“寬兒，娘相信你。”
“娘今天這麽做也有不對的地方，娘也向你道歉。”
聽見母親的柔聲話語，男人臉上的神情微微一滞，臉上竟也有幾分動容。
“……好，娘，我去把大郎三郎都叫過來。”
看着男人亟亟離開的背影，看着母子二人似有要和好的跡象，圍觀衆人心裏都不由松了口氣，人群便也逐漸散去。
江承岳見狀也打算随人群一道離去，身後卻傳來老妪蒼老嘶啞的聲音：
“小郎君請留步。”
見江承岳回過神，卻面露疑惑，老妪點點頭。
“正是。”
見老妪拄着拐杖緩步上前，步履蹒跚，江承岳連忙上前攙扶住對方。
待老妪站定後，她便從自己懷中摸出一沓文書，手顫巍巍地伸向江承岳。
“這是我們家這三畝地的田契和公驗文書，我離開後這三畝地就交給你吧，我能看出來，你是個勤勞勇敢的好小夥子，這些地落到你手中從今往後也就不會荒廢了。”
“大娘，您這是做什麽？”
見江承岳義正言辭地拒接，老妪嘆了口氣。
“我丈夫走得早，全是我一個人把他們哥三個拉扯大，我們家現在在縣裏也沒有其他的親戚，我反正也要和兒子們一塊進京了，這三畝田我沒有力氣耕種，三個兒子不願意繼續待在這裏當莊稼漢，若是白白放着也是荒廢。”
“其實今天這樣的場景在最近這十年來已經發生過無數次。我其實也很清楚即便寬兒他今天簽了契約，但等到進京後能否真正做到也尚未可知。”
老婦人悠悠嘆了口氣。
“只是我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恐怕再過不久就會下不了床。而我周圍住着的大多數也都是些鳏寡孤獨的老人，我怕我走後我們家會變成兇宅，還會連累他們，所以今天才出此下策故意去激他。”
“反正我知道寬兒他是鐵了心的要背井離鄉，今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今天這一鬧也是我希望他下定決心，不要再像之前一樣三心二意一無所成了，畢竟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貴在堅持。”
“反正我也已經活了這麽多年了，都說七十古來稀，我早就活夠本了，只是希望臨死前不要再連累其他人。”
老婦人說着又是微微一嘆，江承岳這才發現，她的眼睛雖然渾濁，眼神卻格外通透。
“善惡到頭終有報，您如此心善，一定會好人有好報。”
聽見江承岳認真的話語，老婦卻擺擺手。
“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就不用提了，只是我走之前還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就是家裏的這三畝田。這三畝田陪伴了我們吳家的祖祖輩輩，我不希望它就此荒廢。”
老妪說着，又把手中的文書往江承岳面前遞了遞。
看着對方枯枝般的手指，江承岳心中五味雜陳，一番沉默後終是點頭。
“好，我答應您，今後一定替您照顧好您家的這三畝地。”
“只是我只是暫時代您料理，倘若今後您及您的子孫想要再收回的話，這三畝田還是屬于你們吳家人。”
“謝謝你啊小夥子，這樣我就能安心離開了。”
聽見江承岳鄭重的回答，老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臉上露出了滿意而安心的平和神情。
老婦的三個兒子姍姍來遲，即便是江承岳也能看出三人簽字畫押時，臉上的不情不願。
簽完字，看着老人離去的滄桑背影，江承岳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老人進京後，是否又會是另一段無奈的開始。
*
【看着老奶奶離開的背影，突然感覺好心酸】
【我也想我在鄉下的外婆了，我決定了，等馬上放假就回老家！】
【+1，我也決定今後有時間一定再多陪陪老人。】
【不過不得不說，主播真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主播真有擔當，剛剛的那番話甚至連我隔着屏幕也都聽得熱血沸騰的】
【看三觀端正的主播的直播就是爽啊！上一個直播間雖然看主播躺平鹹魚很快樂，但是只有奮鬥得來的發家致富才是最香的！】
江承岳再次打開直播間，卻意外發現直播間的人氣值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突破了13萬，正在向15萬大關邁進。
因為接下來打算去劉大哥一行人的田地上他們種的土豆長得如何了，江承岳想了想，在商城中兌換了一些鉀肥氮肥等微量元素肥料，這些肥料再配合上之前完成任務獲得的營養液，幾乎可以讓土豆在短短不到一個月內就大豐收。
按照劉大哥之前描述的位置，江承岳在田埂附近繞着轉了一大圈，最後才終于找到正在田間揮汗如雨的劉大哥。
“劉大哥。”
聽見江承岳的吆喝，正忙着澆水的劉大哥擡起頭，看見江承岳站在田埂上向他揮手時，劉大哥也笑着向他打招呼。
“是江家大郎啊。”
“劉大哥，我來看看你們的土豆種的如何了。”
挽起褲腿來到劉大哥身邊後，江承岳道。
“你看嘛，随意看嘛。”
劉大哥擺擺手。
“他們另外幾個小子趁着今天歇工，都不知道跑哪裏撒野玩去了，但是你看，喏……邊上這幾畝地都是他們的，你也可以一道看看。”
聞言，江承岳便在附近的這幾畝地上轉了轉，發現情況果然如他所料，大夥的種植方法或多或少存在一些問題，但最影響土豆産糧的卻還是因為技術條件的限制，田間只能施有機肥而缺少微量元素所以致使産量低下。
“劉大哥。”
繞完一整圈後，江承岳重新回到劉大哥的田上，劉大哥也正堪堪澆水，正用肩上的搭着的汗巾擦汗。
“哎。”
劉大哥應了一聲，敏銳問道：
“是我們的種植方法有問題嗎？”
“沒事。”
見劉大哥面露緊張，知道對方是擔心會浪費了土豆種子，江承岳解釋道：
“只是存在一些影響産糧的小問題罷了，無傷大雅。”
江承岳：“上次也的确是因為時間倉促，我還沒來得及和你們強調土豆種植需要關注的事項，今天我便和劉大哥您說一下，您有時間的話可以再向其他人教授，我之後也會再強調的。”
“好，謝謝你啊。”
劉大哥點頭，說着在身上一番摩挲，最終摸出了用來記賬的小本子。
“我給你們的土豆種子已經是經過挑選後的良種，所以在處理種子上并不用過多費心，更需要注意的是在種植的時候。”
“土豆的種植密度一半是五千到六千株，過多過少都不好，土豆埋進地裏後往上再覆蓋一層薄土就好，不需要太厚。等苗五寸高左右後進行培土，因為增加土壤的通透性能夠提高土豆的産糧。”
“土豆是較為抗旱的作物，所以灌水不需要太勤，但是也需要注意排水撈。适當松土施肥，防治病蟲害，這些我想劉大哥你們肯定早已輕車熟路，我也就不班門弄斧了。”
“好。”
劉大哥神情認真地點點頭，從始至終，他一面聽江承岳說着，一面在手中的本子上寫寫畫畫，看起來煞有介事。
知道劉大哥他們對種田早已熟能生巧，只是簡單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他便沒有再多說，而是把剛剛兌換的含有微量元素的肥料拿出一部分遞給對方。
“劉大哥，這是無機肥，它和有機肥一樣可以提高作物産糧。”
“有機肥無機肥……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從江承岳手中接過了那包無機肥，但劉大哥臉上露出了極為困惑的神情。
江承岳一時語塞，他剛剛嘴巴一快，對肥料的稱呼下意識地吐口而出，但他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像古人解釋有機無機和微量元素的概念。
沉吟片刻，在心裏斟酌良久，江承岳才道：
“……這肥料是我師父他老人家雲游前留給我的，這個名字也是他告訴我的，說是從外邦傳來的叫法。有機肥指的就是我們平日裏用的動物糞便發酵出來的堆肥，而無機肥則是其他一些諸如含有礦物質的肥料。”
“哦……”
雖然似懂非懂，但劉大哥還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再多問。
“劉大哥，這些無機肥你也不用像有機肥一樣，這麽着急着使用，可以等土豆發芽後再根據情況使用補充對應的肥料。”
“如果葉片呈黃綠或者淡綠色，并且植株矮小，的話用這包系着紅繩的；如果土豆葉片邊緣向上卷曲，并且土豆變硬表面有鏽褐色傷痕，用這包系着藍繩的；如果葉片邊緣向下彎曲，并且變黃甚至變成古銅色，就用這包系着黃繩的。”
江承岳分別把裝着氮肥、磷肥、鉀肥的肥料舉起來給劉大哥示意看了看。
“好的，我已經記好了，之後也會把這些肥料分發給其他人，并且和那些小兔崽子們說的。”
雖然劉大哥認識的字不多，但他卻通過半文字半圖畫的方式，把江承岳說地每一句話都在本子上整整齊齊地記好。
“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江承岳臨走前，劉大哥握住他的手，神情感激得幾乎熱淚盈眶。
“劉大哥你們不用這麽我客氣。”
與對方用力握了三握手，江承岳笑道：
“江家食肆能夠開起來離不開你們的幫助，就像你們說的一樣，不過是投之以桃報之以瓊瑤罷了。”
告別了劉大哥，此時已近黃昏，日沉西山，霞光滿天。
江承岳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他卻發現因為自己的恍惚走神，自己竟不知何時走到了主幹大街上，殘陽似血，鋪灑在縣內為數不多的青石板大街上，映照出一片橘紅餘晖。
遠遠看着大道盡頭是層臺累榭的大院，在斜陽的映照下竟有幾分金碧輝煌的味道，這家人顯然是縣裏為數不多的豪門望族，而在整個縣裏能夠住得起這種高門大院的，除去王家外，就只剩下蘇家。
蘇家……
江承岳猛地一個激靈，甲板上谪仙般的白衣美人的身影在他腦海中再次浮現，江承岳這才想起來，對方的玉佩還在自己這裏。
還好今天剛還揣在了身上，要不然下次還得專程跑一趟，這樣剛好今天能夠還回去。
這麽想着，在蘇家大門斂衽站定後，江承岳擡手敲響了蘇家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