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

江承岳剛走推門走出,院外圍着的人便瞬間如潮水般湧了上來,把江承岳圍了個水洩不通。他甚至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圍觀的一衆人群般已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我先前看江小兄弟的身世着實可憐,再加上劉大哥對劉大哥他們的信任,所以經常來光顧他們店裏,沒想到他們店裏的食材竟以次充好!昨天晚上在他們家吃完飯回家後,我們一家人回去便上吐下瀉,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好。”

“這樣不光讓我花了一大筆藥錢,更重要的是多傷身體啊!而且各位,你們都想想倘若是我們的孩子吃到這樣不健康的飯菜,看着他們這麽遭罪,我們做父母的該有多心疼啊!”

為首的中年女人說着,眼角淌下淚來,周圍的不少人都同樣為人父母,聞言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雖然女人帶來的一衆親朋好友全部義憤填膺地紛紛附和,但經過江承岳和江蔓蔓這段時間的努力,江家的人員在縣裏也是數一數二,所以人群中還是有人對此有些不敢置信。

“不會吧……我看江小兄弟是個很實在的人啊,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而且之前我也基本上天天來江家食肆裏吃飯,只是昨天剛好要接待客人所以沒來,感覺他們家的食材不光夠實在分量足,而且還很新鮮,做出來的飯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就是呀!食材新不新鮮,我們一嘗便知道了,更何況他們家食肆的後廚離客堂也不遠,有時候還是敞着門,後廚的情況一目了然。那些瓜果蔬菜還有不少都是他從地裏挖的,怎麽會不新鮮呢”

“難道我會空口白牙來這誣陷人嗎這是醫官給我開的藥方,還有你們看看我的孩子,他現在這副模樣,大家家裏都是有小孩的,肯定知道我們這些做父母的看孩子遭罪,心裏該有多難受。”

女人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張診斷書和藥房。

看着上頭醫官言之鑿鑿的診斷,衆人在接過傳閱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現場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鍋般乍然開裂,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天啊,真沒想到這江小兄弟看起來像是個實在人,被地裏居然還偷工減料,為了降低成本賺更多的錢還這麽做!”

“就是呀,我可以接受他們漲價,但是接受不了他們以次充好,而且這還會傷害我們的身體,尤其是如果小孩吃的話,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這樣的垃圾人可真惡心,先前還做出一副做慈善的模樣,給大夥又是送土豆種子又是改良織機,沒想到只是為了讓大夥都相信他,放長線釣大魚,心機如此深沉。”

“果然無奸不商啊!”

那婦女抱着小孩涕淚橫流,周圍的其他人見此情形都不禁有些動容,原本先前還在支持江承岳的那一小部分聲音也很快被淹沒在其他反對的聲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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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錢,報官!賠錢,報官!”

“請大家先安靜一下。”

在這一片嘈雜聲中,江承岳用手中握着長棍敲了敲地面示意大家先安靜。

不知為何,看見江承岳臉上嚴肅的神情,在場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原本叫嚣的聲音也小了下來。

待到四周基本安靜,江承岳先像在場衆人深深鞠了一躬。

“各位鄉親們,你們剛剛說的我都已經聽到了,很抱歉帶給了你們不好的用餐體驗。”

“既然你也知道,那怎麽還在做縮頭烏龜,給我們賠錢,或者和我們一起去衙門去,讓官府好好評評理!”

面對衆人氣勢洶洶的質問,江承岳依舊不卑不亢:

“你們放心,只要能夠證明是在本店吃的東西導致你們産生這些問題,不需要各位說,我自然會自掏腰包替你們付所有的藥費,并且雙倍賠償各位的損失。”

“只是目前還無法完全證明是在我家吃了飯菜之後導致了這些不良反,即便能夠證明也無法證明我購買的食材不新鮮。”

“當然了,請大家放心,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結果,并且你們現在的藥費我會先替你們墊付,這點你們不需要擔心。”

江承岳的話有理有據,在場衆人聞言也逐漸安靜下來,但那抱着孩子的婦女卻依舊垂淚不止,衆人見狀,原本已經冷靜下來的情緒再次高漲,一時間群情激奮,甚至還有不知何人向江承岳丢起了臭雞蛋。

江承岳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他連忙躲閃,但躲閃不及,還是有一片爛菜葉子粘在了他的頭上,使他的模樣瞬間顯得有些狼狽。

“鄉親們,請聽我說一句話。”

蘇撫走上前來,在場衆人基本上都聽過他神童的名號,于是不自覺地給他讓出一條道來,即便是并不認識蘇撫的人呢,見他這幅彬彬有禮的模樣,再加上看着病弱的脆弱模樣和悲慘身世,也不由得對他心生幾分憐憫。

“謝謝各位信任,作為一個外人,我也有幾點想要說給各位聽。”

蘇撫向衆人作揖。

“岳哥的人品想必大家也有目共睹,倘若他真的是貪財好利之輩,又怎麽會把土豆種子無償分發給大家他一人留下壟斷,讓大夥都只能來他的店裏吃豈不是更能賺得盆盆滿缽滿”

“所以我認為這件事情肯定是出了些差池,所以請大家再給岳哥一點時間,他方才已經說了所有的藥費他會先行幫忙墊付,倘若他不夠付的話,你們可以來江家找我,也可以記到我的賬上,請大家不用擔心,我相信岳哥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蘇撫的話條理清晰,再配合上他如流泉般好聽的聲音,令在場衆人也逐漸停止了躁動。

“……可你們這空口無憑的,我們這一走,到時候想要抵賴怎麽辦”

“就是啊,你們至少得給個期限吧”

“三天。”

江承岳徐徐,他語氣緩慢,聲音卻很堅定。

“請大夥相信,我們江家食肆在三天之內必将會給各位一個答案,這件事情的真相必将查的水落石出。”

“你們若是不相信的話,我現在就給各位立下字據。”

說着,江承岳便果真回房拿出紙筆,在衆目睽睽之下提筆寫下字據,并且在上頭伸手畫押,連同一兩銀子一齊交給了那婦人。

“我看您的臉色也不大好,您還是先帶着孩子回家好好調養一下,這藥費你先暫且收下。”

見江承岳的處理也算公正人道,方才還罵罵咧咧的衆人這下徹底沒了聲音。

人群逐漸散去,只剩下那抹白衣依舊站在灰色的巷口。

江承岳走上前去,道:

“這下我也欠你一個人情了。”

蘇撫笑笑。

“有什麽欠不欠的。”

“那是禮尚往來”

江承岳說着,二人相視一笑。

見江承岳頭上沾着的菜葉子還沒取下,蘇撫忍俊不禁,雖然一開始努力控制着,但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噗嗤——”

“我都這麽慘了,你還嘲笑我”

江承岳故作嚴肅,蘇撫又被逗樂了,莞爾撫擡手,幫江承岳把頭上的爛菜葉子揭了下來。

“你先去繼續把你的事情處理完吧。”

“學府你進成了嗎”

“成了。”

蘇撫惜字如金,江承岳也不是個多健談的人,簡單攀談了幾句後倆人便也沒了話題,江承岳看了一眼身側的蘇撫,爾後道:

“童試加油。”

像是被江承岳灼熱的目光注視得不大舒服,蘇撫垂下眼睑,濃密纖長的眉睫微顫,輕輕應了一聲。

“……嗯,再見”

“哥,你是懷疑……”

回到家後,趁着楊娟和何天出門的空擋,江承岳把房門鎖上,對江蔓蔓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後者聽着聽着,眼睛逐漸越瞪越大。

“嗯,噓——”

江承岳伸出食指朝江蔓蔓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道:

“你先不要說出去,哥哥自然有辦法。”

在飯菜內下藥的人只可能在家中,而能夠進入後廚的除卻他和弟弟妹妹之外,剩下的人是誰已經不言而喻。

有了這次的教訓,江承岳這次也留了個心眼,知道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保險,所以他決定并不提前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任何人。

*

“你這個哥哥怎麽當的,會不會管教一下你的弟弟妹妹啊他把我們家孩子的臉都弄成什麽樣了,額頭上留這麽長一道傷痕,要是真的留疤了,今後還怎麽找老婆呀”

翌日晚飯後,當楊娟氣勢洶洶地來向他控訴江承禾在院內的設陷阱把他的兒子絆倒的時候,江承岳眼皮都沒擡,只是淡淡把對方昨天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送還了回去。

“小孩子之間打鬧而已,我們這些做大人的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

“可是你看看……這傷口,流了這麽多血,這是小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嗎!”

楊娟目眦欲裂,江承岳依舊淡淡。

“那他昨天砸壞了小沐的風車時,您又為何默不作聲”

見江城月的話語如此直白,楊娟的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

“你……你別在這裏強詞奪理!小孩不小心砸壞了一個東西算什麽,你家小孩這下可是直接把我家小孩弄破相了呀!”

“這事兒你不賠個十七八……不,二三十兩銀子,我就和你沒完!我就直接把你狀告到官府,讓官老爺們來評評到底誰有理!”

“好啊。”

江承岳擡眸乜了她一眼,神情卻依舊淡淡。

“那你便跟我一起去官府,讓官府看看,偷偷在我食肆的飯菜中下藥,蓄意毒害他人以此栽贓嫁禍,這又該判如何的刑罰”

“你……你別血口噴人!”

聽到江承岳的這句話,楊娟這下再也無法淡定,擡手指着江承岳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的飯店裏出的事憑什麽怪到我身上來,難道就因為我剛好在你家住了這幾天嗎可不要血口噴人!”

“哦。”

江承岳應了一聲,眼鋒銳利似刀。

“原來你還知道這是我家不是你家,也好意思在別人家住這麽久麽”

說着,江承岳勾了勾唇角,嘴角帶起一抹似有還無的微笑,但與其說它是微笑,到更不如說是嘲諷,而他的這番話卻激得平時伶牙俐齒,村頭吵架能夠以一敵十的楊娟現在卻是連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你,你你……!”

“你不是說要證據嗎我這裏有。”

不顧對方的臉色已經脹得鐵青,江承岳展開了手中縣內郎中的記錄本。

“這是你去我們縣裏唯一一家醫館裏購買甘草的藥單,郎中已經把它給我了,早在幾天前你頻繁去醫館中查看的時候,我便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了,便提前與郎中約定好,看看你究竟來買些什麽。并且,昨天晚上你的孩子在屋內玩天女撒花的游戲,手裏撒的花裏就摻雜着甘草。”

“或者你覺得這份物證不夠,還需要人證嗎”

見江承岳言之鑿鑿,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楊娟此時雖然依舊強撐着嘴硬,但氣勢明顯比方才弱了許多。

“……那這又如何我最近染了風寒,所以買了些甘草來祛痰止咳有什麽問題嗎難道你還管別人買什麽藥來治病嗎”

“是呀。”

江承岳繼續直視着楊娟躲閃的眼睛。

“所以剛好就這麽巧,你購買的甘草與我做的鯉魚相克,被人食用後輕則上吐下瀉,重則中毒昏迷,而他們生了翅膀,剛好飛到了我做的飯菜中。”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不想管你的弟弟妹妹就算了,不用繞一大圈子,弄出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來誣陷我。”

“你不是就想讓我們一家人走嗎好,那我們現在就走,這下你總滿意了吧”

說罷,楊娟便轉身欲走,江承岳并沒有阻攔,只是倚牆徐徐:

“沒事,你走吧,只是你今晚我調換了碗筷,把你加了甘草的那碗魚湯換到了你手上。”

“……你說什麽!”

楊娟聞言頓時臉色大變,這一剎那,她仿佛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已凝結成冰,不消片刻,她便感覺腹內翻江倒海,小腹一陣絞痛,原本想要往外走的腳步也堪堪停在原地,轉變為沖進溷藩嘔吐不止。

十多分鐘後,楊娟終于從溷藩走出,但她卻捂着肚子步履飄忽,面容絲毫不複先前的嚣張跋扈,轉而變為了痛哭流涕的祈求。

“痛啊……真的太痛了,好侄子,你有藥嗎……”

楊娟此時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麽尊嚴臉面,只是彎腰捂着肚子涕淚橫流着連聲哀求。

聰明反被聰明誤,江承岳心中也有大仇得報地快意,他故意放緩了動作,拖了一會後才從裏屋拿出了藥材給對方煎藥。

當藥劑出爐被端到面前時完全顧不上湯藥的滾燙和難喝,楊娟端起碗便将其中的藥水一飲而盡,仿佛像是沙漠中快餓死的人看到了綠洲和水源,不管不顧其他任何東西,只剩下身體本能的飲水一般。

過了半個時辰,楊娟終于感到那針紮一般的疼痛有所好轉,擔心自己的舉動被江承岳識破後,會被對方狀告到衙門,于是她便又換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向江承岳賠笑道:

“我的好侄子,真不是我,我真的不想這麽做啊……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求求你原諒我吧。”

“嗯。”

見時候差不多了,江承岳輕輕應了一聲,擡頭道:

“這些話你留到衙門裏向衙役說吧。”

說着,江承岳話音方落,不知何時,院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江承岳打開房門,盧旗帶着一衆衙役暗示趕到,他們方才已經全程聽到了楊娟招供的全過程,門被打開的剎那,兩個眼疾手快的衙役便抓住了想要翻牆逃走的楊娟,把哭得涕淚橫流的她押回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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