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水泥
水泥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
縣內的學堂也在盧旗的支持下順利開張，現在兩個小活寶也都上學去了，江承岳和江蔓蔓白天便也能夠專心幹自己的事情，不用操心兩個小孩。
江承岳現在突然感覺自己能夠理解網上的那些段子，為什麽孩子都期盼寒暑假，但是父母都盼着孩子開學了。
在江承岳的幫助下，剛一開春，江蔓蔓用桑樹葉養了不少蠶寶寶，現在也到了它們吐絲作繭的時候。
江蔓蔓便與曾蕊一道把那些蠶繭和蠶絲收集起來，浸水煮繭，之後抽線缫絲，就能夠制作成蠶絲被，并通過染色與紡織編織成其他好看的衣物。
因為耗時耗力還極耗人工，因而這些絲織品比其他棉麻品要昂貴許多，所以一般都會賣給富貴人家，出售給平民較少。
只可惜一年只有春秋兩季才是養蠶吐絲的最好季節，因此江蔓蔓卯足了勁，想着借着這個春意盎然的大好時候多賺些錢。
“蔓蔓妹子，你這段時間太辛苦了，看你挨家挨戶的跑去宣傳推廣，一上上午接連跑了将近十家都沒有停，不若先歇息歇息。我知道你是想為豆豆他們而再多賺些錢，但是可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
見為了能夠把二人這兩個月紡織出來的所有蠶絲品賣個好價錢，江蔓蔓這幾天馬不停蹄，幾乎是在縣裏挨家挨戶地宣傳推銷。
可古陽縣畢竟是個小地方，縣裏的富貴人家不多，尤其是再出去王蘇這兩家後，其餘有錢有勢的人家更是屈指可數，所以即便江蔓蔓忙活了整整三天，卻依舊一無所獲，卻是只寥寥賣出去了數件。
“沒事兒，蕊姐，你說得太誇張了，我這走走也正好能鍛煉鍛煉身體。”
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心疼，江蔓蔓朝對方寬慰笑笑。
但她雖然表面上看似不以為意，可當江蔓蔓瞥見身後屋內織機旁放着的那好幾籮筐的絲織品，
比起身體上的勞累，江蔓蔓心中卻更感難過。
“還說不辛苦你看看你，都快累成拼命三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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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了江蔓蔓眼中的黯然和強撐的笑意，曾蕊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柔聲勸說。
“蔓蔓妹子，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們古陽縣畢竟是個小縣，能夠買得起絲織品的富貴人家數來數去也就那幾家，買不起這些蠶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唉……”
江蔓蔓輕輕嘆息。
“……蕊姐，你說的我當然都知道，其實我心中難過也不完全是因為錢的事情，而是……而是我想着這麽好的東西，如果沒有人使用，只是放在家裏等它發黴變壞的話未免太可惜了。”
“既然蔓蔓妹子你這麽想的話，那實在不行，我們便再壓一壓價格，即便只賺個回本也好呀。”曾蕊勸道。
在一旁正專心致志地閱讀着方才兌換來的關于水泥制作的書籍的江承岳，聽到這句話後，卻走上前來朝愁眉苦臉的二人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能夠把這些蠶絲賣到臨縣或是其他城市，甚至賣到賣給京城的那些達官貴人們呢”
“我看你們制作這些絲織品，品質一點也不比京城的那些織工們做得差，倘若能夠再在紡織技巧和花紋配色上精進一些，例如加入錯紗配色，綜線挈花等手法，想來會比現在賣的更多更好，這樣便能夠花費同樣的時間，卻能夠比現在賺多上十倍價錢。”
聽到江承岳的話，二女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顯然對于江承岳說的話，她們二人卻是連想都沒有想過。
“……可是哥，我們怎麽才能賣到鄰縣呢別說賣到京城，我們與臨縣的往來都不多呀。”
“是呀，而且我們每次去外頭都只能走那條崎岖的小道，那小道山崖陡峭，莫說是馬車了，便是并排走兩個人都不行，這樣光靠人力把這一大批蠶絲和絲織品運到外地着實不大方便。”
蘇撫: “你們說的正是我最近在考慮的事情。”
江蔓蔓疑惑: “什麽”
江承岳向江蔓蔓微微一笑，他雖然神色淡淡，但說出來的話，卻足夠讓二人驚駭不已。
“給我一兩個月的時間，我給你們修一條能夠跑馬的寬敞大道來。”
*
江承岳要修路的說法，不知被何人聽去了，卻是在整個縣裏不胫而走。
當然江承岳并沒有懷疑江蔓蔓或是曾蕊，畢竟他也從來不向其他人掩飾自己的謀劃與打算，至于外頭的那些風言風語，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畢竟當時江家食肆初開時，他便已經遭受過許多不敢置信的眼神和不看看好的評價，可現在他們的食肆不照樣成為整個古陽縣最受歡迎的食肆，甚至還會有其他縣的人千裏迢迢而來，卻只為一嘗他們食肆的獨特風味。
“你們聽說了沒，那江家大郎最近不知是抽了什麽風，居然揚言說要帶領我們，不通過官府，而是靠我們自己建一條通向外頭的大道，而且還說的神乎其神，說這山道不光可以走人，還能夠并排走兩架馬車咧。”
“還能并排走兩架馬車這便是連我們這附近最富饒的白水縣也做不到呀，他們那山路也才最多走一架馬車啊!”
“要我說，雖然這江家大郎是有些能耐，食肆做得是風生水起風風火火，而且還也帶領大家一同發家致富，讓我們大夥在短時間內都能夠滿足溫飽，可這修路之事還是上頭官老爺們的事情吧光是憑我們這群平頭百姓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是啊是啊，別到時候山道沒建成，反倒是把我們這原本的山路給整塌了，到時候可得不償失呀!”
對于外界的衆說紛纭和議論紛紛，甚至是種種近乎造謠般的冷嘲熱諷，江承岳也依舊并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依舊鑽研着如何能夠在古代造出水泥的辦法，并且反複向其他匠人确認自己方案的可行性性。
經過這段時間玻璃在的熱賣，衆匠人也都大賺了一筆，因而與江承岳的關系都很不錯。因此面對江承岳彬彬有禮的詢，他們也都非常樂意耐心地與江承岳交流。
而聽到這些匠人們對于自己想法的肯定，江承岳也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建出一條與外界通商的山道的信心。
俗話說得好，要想富，先修路。
谷陽縣若是一輩子都只能這樣與世隔絕，只做自己縣裏人的生意，便永遠不可能發家致富，并且不與外界通商，不學習其他人的技巧，縣裏的百姓們也永遠都只能是井底之蛙，最終贻笑大方。
江承岳并不在意他人評價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十分堅定自己的想法，所以無論別人是贊同也好，反對也罷，這條路他都修定了——
古陽縣不能一輩子都只是個貧困的小地方，他一定要讓這些百姓們也看見外頭的廣闊天地。
*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在江承岳經過和其他工匠們的商讨，制定出計劃，準備開窯煉制水泥的前一夜，盧旗找到了他。
“江小兄弟，我聽說你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謀劃着修一條通往外頭的山路呀。”
“是。”
面對盧旗的詢問，江承岳并沒有遮掩。其實他也早就想到，在居民的議論紛紛中，盧旗遲早要與自己有這麽一敘。
盧旗聞言一時沒有說話，片刻後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見對方如此，江承岳其實也知道盧旗的難處，他決定開山修路的舉動關乎全村，并不只與他一個人有關，而見到了他這般近乎瘋狂的舉動，縣裏的大夥們也紛紛向盧旗闡述了他的行為，讓盧旗出面制止，免得弄巧成拙，把原來好好的山路也給弄沒了。
“盧大人。”
江承岳沉聲。
“我知道您心中的兩難，但我雖然不求您能夠幫我，卻還是希望您能夠不要強行制止，我雖然無法保證絕對能夠把這條路修好，但也可你向您保證絕對不會給大夥造成任何困擾。”
“我并沒有想阻攔你。”
盧旗悠悠道:
“本官知道，你這麽做其實也是為了大夥，古陽縣長期與外界不通商路，這樣縣內的商業必定得不到長久發展，想要發家致富何其困難，你想到的這些，我在上任的第一天便也已經全部想到了，只是即便所有的道理我都知曉，但我卻依舊沒有選擇開山修路，你可知這是為何”
江承岳: “小民不知。”
“唉……”
又是一聲嘆息，盧旗才緩緩開口，但寥寥數語顯然不能概括出他這些日子的殚精竭慮。
“實話與你說吧，江小兄弟，我盧琦雖然不是貪生怕死，追求功名利祿之輩，可是若是通了這條商道，村民們全都往外跑，不留在縣內的話，那縣裏的那成百上千畝的田地便都會要荒廢了啊!”
“而且我朝雖不似前朝那般重農抑商，新朝初開，正缺人才，所以便暫時廢除了商人之子不能參加科舉的規定。可商人的地位終究低微，更為重要的是，倘若讓他們見識到了外頭的繁華世界，很難說，原本善良淳樸的村民又會不會利欲熏心，變成如蘇王兩家一般的存在，而整個谷陽縣又會不會人心渙散不複昔日安寧，這些都不可控制啊。”
盧旗說着捋了捋胡須，眉間的川字更重，眼底滿是憂慮。
對方的這些憂慮，江承岳心裏其實也都能夠猜到一二，而這也是古代統治者的通病。
古代重農抑商，其實有很大的一方面也正是因為如此。畢竟，商人在為社會創造財富的同時，也增加了社會的不穩定性。而人有了錢財之後，也很容易迷失本心，不複先前的容易操縱，再加上衆人經商田地無人耕種，農耕文明難以延續，所以這是為何古代統治者都會竭力重農抑商，并且愚民的緣故。
“盧大人。”
思慮片刻後，江承岳向對方施了一禮後才開口。
“您說得雖然沒錯，可是您難道就願意看着我們古陽縣一直以來窮困潦倒，鄉親們鬻兒賣女，食不果腹，甚至因為饑寒交迫活生生凍死在冬天麽”
與對方這段時日的接觸下來，江承岳知道對方是個愛民如子的好官，果然，當他說出這句話後，盧旗神色一滞，臉上瞬間呈現出幾分猶豫，江承岳繼續趁熱打鐵。
“我承認您的想法固然有一定道理，可是倘若一直不發展，大夥便會一直家徒四壁，當然我沒有說這麽做有錯，畢竟先前的縣令也一直如此，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可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夠為鄉親們着想，讓大夥都能得到發展，無論是在財富還是學識上，只有這樣谷陽縣才會變得富饒，正所謂‘世異時移，變法宜矣’。我想盧大人您愛民如子，必然也不希望大夥一直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必然也希望大夥的生活能夠蒸蒸日上。”
江承岳的一番話，說得引經據典擲地有聲。盧旗聞言後沉默良久，就在江承岳以為對方終究還是不會答應時，盧旗卻擡頭，徐徐開口。
“……你說得對，或許本官先前一直堅持的事情都是錯誤的。你這段時日為鄉親們做了太多太多，讓他們能夠吃飽飯穿暖衣，這在之前本來就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你現在卻把它變成了現實，所以我相信你也有帶領鄉親們更上一層樓的能力。”
“現在外頭雖然都說你開山修路乃是天方夜譚，但是你已經帶領我們做出了許多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本官也相信，這一次你也必定能夠完成如此神跡。”
江承岳眼神一亮。
“那您是不會再幹涉我了嗎”
“不。”
見江承岳一怔，要致謝的動作也一僵，盧旗緩緩。
“我會全力支持你，你若是缺什麽便與我說，若是缺人手，本官會替你招羅人手;若是缺材料，本官也會竭盡全力幫你尋找。”
“我雖然沒有如你這般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但是本官也必定不會使人才埋沒，明珠蒙塵。既然你有帶領鄉親們發家致富的能力，本官必定會竭力支持。”
見盧旗神色嚴肅地注視着自己，語氣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江承岳一時愣怔，而片刻後回過神來後，卻朝着盧旗恭恭敬敬地俯身深深一拜，而這一拜，不是因為禮數，而全然發自內心。
“……多謝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