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嫁接

嫁接

在得到盧旗的首肯後,江承岳便立即率領衆匠人們開始煉制水泥。

當然了,因為條件的限制,所以江承岳制作的當然不是現代工業化的水泥,而是土水泥。

土水泥的原料主要是以百分之七十左右的黏土,磚頭,各種陶土器碎片,爐渣灰以及其他耐火材料,以及百分之二十的生石灰,并且為了能夠調節水泥的凝固速度,還會加入少許炒至黃灰色的熟石膏。

好在這些制作材料,要麽能夠從日常生活中獲取,要麽商城中也有能兌換的,并且都在江承岳的能力範圍內,再加上有衆工匠們的齊心協力,所以土水泥的制作并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并且除去第一次的少量嘗試外,第二次的正式大量嘗試便已煉制成功。

只要把以上原料洗淨混合在一起,之後在窯爐中用火燒幹,冷卻後敲碎,再把碎片用村裏的石碾子細磨成粉便可以成功得到土水泥。

這種水泥雖然叫做土水泥,但是它的耐腐蝕性甚至比現代的水泥還要好,用于地下設施的建設,實在再适合不過。

雖然土水泥初期的強度不高,但是只要經過高溫暴曬,強度增長十分迅速,并且它吸水性強,放熱量低,只需一到兩個月便可以達到标準強度。

當然,因為土水泥它的主要原料是由粘土和磚瓦陶瓷構成,所以顏色自然也會呈現出磚土的黃褐或磚紅色,但是顏色對于江承岳和古陽縣來說都不重要,他們更看重是的實用性而非美觀。

因為想要完全依靠自己和其他匠人們開山造路有些困難,所以江承岳依舊打算直接在先前的那條小道上進行改良,縮短直線距離,擴寬道路,并鋪上水泥讓其更加堅固,能夠直接走馬跑車。

江承岳先前原本心中其實也捏了把汗,畢竟這件事情倘若沒有盧旗的最後拍案,他也很難頂着所有村民的反對成功推進。

“你們看見沒那江家大郎忙活了這大半個月,結果最後才忙活出這事兒,他煉制出的那什麽東西……叫什麽水泥,聽着名字看起來就水裏水氣的,一點也不堅固,這可如何能夠走人”

“就是啊,我可去看了他那條道,路上鋪的可都是些什麽看起來黏糊糊的一點也不牢固,這樣的路能夠走人嗎別到時候暢通外地的美夢沒有做成,反倒是我們墜崖遇險咯!”

“我看這江家大郎是誇贊聽多了,所以忘乎所以吧。”

……

在鄉親們的唱衰聲中,江承岳還是頂着壓力,成功煉出水泥,并且鋪設村裏的第一條水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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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防止有人在水泥沒幹透前在上頭随意踩踏,江承岳在道路四周都拉上了警戒線,并且與那些匠人在附近輪流看守。

如此這般,一個多月過去,見水泥路已經完全幹透,江承岳便率先在上頭走了走試了試腳感,發現這水泥路絲毫不比現代的水泥道路脆弱,并且必定能夠順利并排走下兩架馬車後,他這才放下心來地把鄉親們着急在一起,通知他們這條新的道路已經建好了。

“這條路現在已經建好了,今後走這條路到臨縣只需短短三刻鐘,并且能夠并排走兩架馬車或牛車驢車,無論是去市集采購還是進城售賣貨物都會方便許多。”

“江小兄弟,也不是我們不想相信你,只是你這路看着到底結不結實,我們大夥可也都看在眼裏,它先前那睡呼呼的模樣,看着實在不像是能夠走人的樣子呀。”

知道鄉親們必然不可能一上來就相信自己,新鮮事物的接受也總有一個過程,江承岳便道:

“你們若是不相信,我便先走一趟給大夥看看如何,你們現在焚香計時,看我來回走到臨縣需要多長時間。”

見在場衆人面面相觑,眼中寫滿了不信任,卻沒有人出言反對。

知道衆人這是默許,環視四周,江承岳問:

“既然如此,你們有誰需要向鄰縣帶話送信,或是采購什麽東西嗎我可以幫你們。”

“……我!”

過了半晌,終于有一個人舉起手,一個瘦瘦高高的黑皮少年走上前來,把一封被揉得皺皺巴巴的信遞給江承岳。

“我阿姊自從前年嫁到臨縣後,除去兩封書信外便一直沒有了聯系,前段時間過年的時候她和在信上和我們約好了要回娘家,但是還沒出月子來不了,加上路途遙遠,娘一把年紀了也受不了颠簸,所以我們都快有三年沒有見過我阿姊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能夠三刻鐘就走到鄰縣的話,麻煩把這封信交給她,她的名字和住址都寫在上頭了。”

“好。”

江承岳點頭,把那封信揣進懷裏,朝衆人揮揮手,便轉身順着那條水泥路朝外走去。

*

三刻鐘不到,當看到江承岳果真重從那水泥道上返回,衆人無不瞠目結舌,滿臉的不敢置信。

高瘦少年: “……您已經把信帶給我阿姊了”

江承岳點頭: “是,她讓我帶話給你們一家人,說她在那過得很好,讓你們不用擔心。”

就在衆人皆陷入沉默,一人卻開口反問。

“你這話說得輕巧,可我們又如何能夠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把信送過去了,還是只是半道上就丢了畢竟這都是你上下嘴皮一碰的一面之詞罷了。”

“就是呀,就是呀。”

見有人跟着起哄,江承岳也不生氣,只是環視衆人。

“既然各位不相信我,那不若你們派兩個人和一名車夫,随我一到坐馬車去到鄰縣,切身感受一下這水泥路到底如何”

聽到江承岳這句話,在場衆人像炸了鍋一般又是好一陣叽叽喳喳。

事到如今,雖然仍有人嘴硬,可大部分心中已經逐漸開始相信江承岳,畢竟誰會閑着無聊,在衆人面前整這麽一出,大家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若是被當衆拆穿,今後還如何在縣內立足

“……我我我!”

江承岳話音方落,瞬間便有幾個平日裏與江承岳和江家關系不錯的年輕人舉手。江承岳便從中随機挑了兩人和一名車夫,陪自己一道上路,其中也包括方才的高瘦少年。

馬車行駛在水泥路上如履平地,不知比先前那泥濘不堪的泥巴路平穩了多少,就連那駕了四十來年馬車的老車夫,到達臨縣下車後都不由感慨。

“老頭子我駕馬車也駕了有四十來年,先前那些泥巴路崎岖不平,尤其一到下雨天便泥濘不堪,時不時還會塌陷,濺得人滿身泥點子。我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還能在如此平坦的地上駕車,當真是如履平地啊!”

見爐內點起的香還沒燒到一半,那老夫便已駕着車返回,衆人瞠目結舌,因為有推舉出的人作監督,這下就連先前還在嘴硬的衆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無法繼續嘴硬。

三人下車,圍觀衆人紛紛圍上前來。

“……你們這麽快便已經從臨縣往返了一趟嗎”

“是啊。”

高瘦少年點點頭,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兩年了,我可算是再次親眼見到阿姊了,而且我們還與他們續了好一會兒敘呢,要不然的話回來的速度還能更快!”

聽到高瘦少年的這番話,衆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比半柱香的時間還能更快,那他們今後豈不是天天都能夠離開古陽縣進城了

“宏兒,萍兒她同你說了些什麽她現在過得可還好”

見自己年過半百的老母親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來,高瘦少年連忙上前攙扶。

“娘,你放心。阿姊說他們在那邊生活一切都好,姐夫對她也很好,現在家裏還多了個可愛的娃娃咧!而且,阿姊聽說我們家裏通了向外頭的山路,開心得不得了,說等她出了月子便也坐馬車來找您呢!”

“……真的嗎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老婦人說着說着,卻是忍不住哽咽,眼淚從渾濁蒼老的眼中簌簌滾落。

自從女兒嫁出去之後,因為與外界山路不通,再加上他年免體弱實在不适合爬那麽險峻的山道,因此一連三年都沒有再與女兒相見。沒想到時隔數年,終于能夠聽到能再次見到女兒的喜訊,老婦人自是喜不勝收,握着兒子的手徑直落下淚來。

“……謝謝你,江小兄弟,你就是我們母女的救星啊!”

“婆婆,我受不住,您快快請起。”

見那老婦人在自己兒子的攙扶下,要走上前來向自己跪拜,江承岳連忙把對方攙扶住。

“這條道路本就是為便民而修,更何況你們若是要感謝,也不該只感謝我,更應該感謝這些與我一同忙碌的匠人,以及盧縣令,若沒有他們這條道決計不可能修成。”

在又經歷了幾場暴雨後,見道路依舊沒有任何變形,穩固平整如初,确認這條道路的安全性後,自這一天起,古陽縣衆人們的生活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多了這條水泥路,鄉親們能夠與居住在鄰縣,乃至更遠的地方的人們見面,少了多少妻離子散,母女父子得以再次相見。

而江承岳也帶領縣裏的其他商人們,沿着條水泥路去鄰縣,市集,乃至更遠的大城市出售他們的商品,并且教衆人如何能夠把具有本地特色的海鮮,用冰塊和腌制等方法進行保鮮,以此确保運輸途中不會變質。

經此事後,在短短一月間內,全村上下煥然一新,原本揭不開鍋的衆人現在不光豐衣足食,倉廪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①,甚至就連民風都好了不少,衙門接到的報案都少了将近一半!

見此情形,衆人無不對江承岳心生敬佩,并且更加努力勞作,期待着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美好未來與富裕生活。

而因為通了這條道路,也給江家食肆帶來了許多外地的客源,外地客源源源不斷地湧來,只為品嘗江承岳獨特的手藝。

自從這條水泥道修好後,江家食肆沒有哪一天是不是滿員,每天幾乎都處于爆滿狀态。

實在是熬不住這種連軸轉的狀态,江承岳便花錢多聘請了一些跑堂的助手,和三四個學習做飯的學徒。

而因為江承岳的廣交善緣和真誠待人,即便沒有被花錢聘請,也有不少人願意自主幫襯江承岳一把。甚至當有外地人指着江家食肆詢問時,大夥都是昂首挺胸,驕傲地回答: “對,這就是我們古陽縣最出色最有名的食肆,比外頭市裏的大酒樓都好吃咧!”

*

京城。

散朝後,吏部侍郎許康伯正焦急地在家門口踱來踱去,只見他眉頭緊鎖,碩大的身軀如肉球般滾來滾去,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可他這一踱便時一下午。

黃昏,同樣在朝為官的好友在去酒樓的路上,從他門前經過時,見他這般模樣,深知他的妻奴屬性,忍不出戲谑笑道:

“怎麽了侍郎大人,莫不是令正即将臨盆,所以才這般着急”

“不是,那還早着呢。”

許康伯搖搖頭,但額頭上的汗水卻依舊涔涔,好友聞言心中不解更甚。

“既然如此,那你這又是為何這般焦急就我路過的這功夫,你都在這院門口繞了好幾個來回了,莫不是許大人您突發奇想,想要鍛煉身體一番雖然平日你這時候,早就進屋陪老婆去了,現在怎麽還在外面”

“哎呀……”

聽到對方的調侃,許康伯心中着急,但是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對方便将手中折扇倚展,瞬間露出一副然的神色。

“哦——我懂了,你莫不是去那花街柳巷尋花問柳,然後被令正從家裏趕出來了吧”

見對方擠眉弄眼,笑得不懷好意,生怕隔牆有耳,這番胡說八道被自家夫人聽了去,許康伯二話不說,直接用他那熊掌般胖乎乎的手,一巴掌拍在對方腦後。

“瞎說些什麽,你便是借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做出這種事情來呀!”

“今後可別再讓我聽你胡說八道,要是被我家夫人聽到動了胎氣,我可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這麽較真做什麽。”

好友笑笑。

“我必然也是壓低了聲音,确保令正不會聽到才敢瞎說的呀,畢竟上回被你家那姑奶奶拿着菜刀追了三條街的路,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堂堂一世美名差點就這麽毀了,我可也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知道就好,有些玩笑可不能瞎說。”

許康伯正色。

見對方一本正經的模樣,禮部侍郎于修遠也知道,對方對他家娘子用情專一且至深,并且這也是為何他明明相貌一般,卻能夠迎娶到如此美嬌娘的緣故,便是因為他對他家夫人幾乎百依百順,不敢有任何一點二心。

“不說笑了。”

于修遠收起折扇,斂去笑意。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不是你家夫人要生了,那你在這裏這麽着急做什麽”

“還不是我家娘子說嘴巴裏發酸,想吃新鮮柑橘,可是現在這個季節,讓我去哪兒去找只有秋冬才能吃到的柑橘呢”

“喲,這是件好事兒呀,都說酸兒辣女,看來許兄你馬上就要抱個大胖小子了!”

聽到對方這番話,許康伯心中雖然歡喜,但是他還是輕輕咳嗽兩聲後道:

“其實生男生女都無所謂,只要是芸娘生的,我都喜歡!”

見許康伯這番模樣,于修遠也知道對方這是寵老婆到家了,滿心滿眼都是他老婆,再尋不出第二樣東西更加重要,所以于修遠也沒再說些什麽,只是笑笑。

“看來你對令正真是用情極深,即便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也會給他摘下來吧。”

“好了,你也沒拿我尋開心了,快說說我這該如何是好”

許康伯着急。

“這倒是有些麻煩。”

于修遠托腮沉吟。

于修遠雖是朝廷命官,可平日裏卻絲毫沒有官員架子,反倒可以說是對整個京城乃至其他地方的事情都了若指掌,凡事都逃不過他的火眼金睛,也正因如此,許康伯才會選擇向他詢問。

只見于修遠低頭略一沉吟,片刻後開口,許康伯便瞬間伸長了脖子,側耳傾聽。

“……京城裏倒是沒有,只是我聽說,古陽縣去年開了一家食肆,店家是一對兄妹,他們不光菜品做的好吃,而且還弄出了許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就像我們前段時間冬天用的土炕以及吃的土豆,還有那三錠腳紡車,都是那家兄長搗鼓出來的。”

“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當然也對那江家大郎有所耳聞,可我現在着急是的如何能尋來成熟且新鮮的橘子給我家夫人吃呀!”

“哎,你先別着急聽我慢慢講嘛。”

于修遠拿扇子扇了扇,故意吊人胃口,記得許康伯忍不住想要掀桌。

“我聽說那江家大郎,最近好像帶着古陽縣的村民們建了個棚子,叫什麽溫室,說是能夠吃到反季節水果。”

許康伯皺眉:

“反季節水果這是什麽”

“就是能夠在夏天吃到冬天的水果,冬天吃到夏天的水果,就像現在雖然是暮春,卻也同樣能夠嘗到先前秋冬才能吃到的橘子。”

“這麽神奇”

許康伯聽得将信将疑,像是不敢相信世界上還真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是呀。”

于修遠颔首。

“那嫁接增産法也是從這個江家小兄弟這裏傳來的,這麽想來,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好像也沒有那麽天方夜譚了吧。”

……放屁!

許康伯在心裏罵娘,想着對方,這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倒顯得是自己少見多怪,所以自然也不會在表面上表露出來。

不過他現在也算是死馬當活馬醫,畢竟如何能夠讓自家夫人滿意,這是他現在最大的目标,至于這虛虛假假又如何,反正他們家也不差這點車費。

“好,多謝。正巧後頭幾日休沐,我便親自前線看看這江家食肆到底有沒有傳聞中這般神奇,又到底有沒有這所謂的反季節水果,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告知我了。”

“無妨。”

于修遠笑笑,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

“沒事兒,只是若是你尋來了這反季節水果,便也給兄弟我來上些許吧,我最近正好也想吃橘子了。”

“……滾蛋,你又不是我夫人。”

許康伯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仿佛下一秒就要青筋暴起。

“哈哈……”

于修遠爽朗一笑,搖扇翩然而去。

“那我不要橘子,你給我帶點他們新出的西紅柿也行。這菜大夥都描述的神乎其神,說他酸甜可口,是絕世美味,正好這夏天不是也快到了,也讓好兄弟我嘗嘗鮮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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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管子·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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