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暧昧》
《暧昧》
第三?場演出, 喬與念有些出神。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原則上來講,自己被刁難時有人解圍, 她應該心懷謝意。
但是, 聽?到?“陪”字從程遇口中說出來, 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不确定那個字單單只是随口一說, 還是包含了她不願承認的那個意思。
他不是對她挺不耐煩的嗎?若只是随口而出,那他的舉動寓意何為?
若不是随口而出, 那難道真覺得她可以陪酒,只要出價高就可以叫她去?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感覺。
明知道他嫌棄自己, 自己也在竭力克制。
卻還是控制不住去在意他的言行舉止,一遍又一遍……
因為是周五,三?場固定?演出結束收到?了好幾首點歌。
下臺後,喬與?念蔫蔫地上了二樓,打?算和程遇一行人打?了招呼就回家。
廖羽陽從樓下散座約了兩個女人拼桌,分別坐在他左右兩邊,章迦佑挨着其中一個女人。而程遇低垂着頭, 雙手?搭着膝蓋,坐在最靠邊的位置。
看?上去與?其他四人格格不入。
與?中場休息時不同,此?刻他面前的酒換成了一杯清水。
喬與?念挨個喊:“小章總, 廖總,程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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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四人投入地搖着骰子, 沒注意到?喬與?念, 只有程遇擡了頭。
擡頭的瞬間,他原本輕鎖着的眉頭在一秒內舒展開。
見其他人沒動靜, 她先靠近程遇。
一束轉燈正好打?到?程遇身上,她看?見他頭上有一排細細的汗珠。
天氣?日漸炎熱, 縱使?酒吧內有中央空調,還是沒能将氣?溫降下太多,連她有時中場休息都要跑到?酒吧門口透氣?,她猜測程遇頭上的汗珠許是熱的。
喬與?念自己倒了杯酒,并未坐下。
“程遇哥,我先回家了,你們玩着。”又對着章迦佑和廖羽陽拔高音量喊了一遍。
兩人連同身邊的女人一起擡頭。
喬與?念:“你們先玩着,我明早上還有事,得先回去了。”
酒過三?巡,再加上有美女作陪,二人并未強行将喬與?念留下,只是不約而同起身和她碰了個杯。
酒喝完,二人落座。
程遇仍保持着方才的姿态,臉上神色淡淡。
喬與?念溫吞遞過去一個眼神,額頭輕輕下點,示意她要走了。
下了樓,喬與?念去拿了吉他,和樓下一桌熟人打?了照面後便往酒吧外走。
夜色幽幽,街燈冥冥,一陣略帶涼意的風朝她拂過來。
很?舒服。
才下了酒吧門前的臺階,她就看?見程遇。
程遇半靠着酒吧門口的等位桌,微微弓着腰,一只手?向?後杵在桌面上。
或許是只穿了遛彎褲和純白T的緣故,遠遠看?去,他就像一個鄰家大男孩,沒有絲毫距離感。
發絲被微風帶着沒規則地擺動,使?得那雙清俊的眼若隐若現。
不出意外地,程遇将視線迎了過來。
喬與?念只是溫和地擡擡唇:“程遇哥,你們玩着,我先走了。”
程遇視線緩緩追着她,并未作出其他反應。
待到?喬與?念快與?他平行時,他直起身來:“一起吧,我車停你家那邊了,過去叫個代駕。”
喬與?念并未多想。
這一片地處主城區,是夜行人聚集地,周遭設施跟不上,車停不下是常有的事。
兩人幾乎并排而走,誰也沒說話。
路過熟悉的拐角,喬與?念又看?見先前賣東西的大姐。
自從上一次她說自己花粉過敏,大姐就記得她了,每每遇見,都要和她打?個招呼。
今天賣的仍舊是玫瑰,或許是周五,出來玩的人多,她手?上只剩下一束。
大姐隔着一截,把花避到?身側:“小姑娘下班啦!”又看?了一眼喬與?念身旁的程遇,“今天男朋友來接啊?”
又把程遇說成了她的男朋友。
當事人還正在自己身旁,氣?氛多多少少有點尴尬。
喬與?念無奈地擡了擡唇:“姐,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我懂我懂,”似乎是看?着兩個人臉上死?氣?沉沉,大姐好心勸道,“小年輕哪有不拌嘴的,小夥子,你多讓着她點。”
喬與?念:“……”
出酒吧吹了風,酒意上頭,身心俱疲。
她不想争辯什麽,只是禮貌投去一個平靜的微笑便繼續往前走。
“平時……”又走出一段路,程遇突然開了口,“就你自己回家嗎?”
“啊?”喬與?念反應片刻,“是。”
“沒人來送你?”他的聲音有點虛。
“……”
喬與?念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大概想問?的是怎麽不見其他男人來接送她。
她虛瞟他一眼:“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跟我一起回家拿衣服,那個大姐是怎麽說的,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她說過我天天背把吉他一個人從這走。”
聞聲,程遇停下腳步。
喬與?念也停下來步子,鼻腔重重卸了一股氣?。
懶懶側過身,眉頭微蹙:“程遇哥,本來有些話我不想說的。”
她原本無所謂別人如何想她,只要不是當她面抖擻就行。
但此?時此?刻,她再也憋不住,“我知道你是怎麽想我的,但有些話我只說這一次。
她的表情很?嚴肅,“我,喬與?念,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
喬與?念說話的間隙,程遇低着頭緩步後退,正正靠在一盞路燈下。
等他再擡起頭時,喬與?念發現他頭上的汗珠比在藍鯊時還多,在暖色街燈的照射下,嘴唇卻是煞白。
室外有風,不應該出這麽多汗的。
喬與?念下意識什麽摸摸他的額頭,并不燙。
她開始急切起來,細聲問?:“怎麽了程遇哥,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程遇又垂下頭,擺了擺右手?,左手?則是上移捂住腹部。
喬與?念:“肚子疼?”
程遇看?上去很?難受,半天才說:“……胃。”
“你平時有胃病嗎?”
程遇搖搖頭。
“那怎麽——”
喬與?念還想繼續詢問?,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程遇不能吃辣!
晚上吃的麻辣燙雖然是微微辣,但威力卻不小。
吃飯時候見他喝了兩瓶冰可樂,晚上到?酒吧又喝了烈酒,幾種刺激的食物全部湊到?了一起,難怪會胃疼。
“你車上有胃藥嗎?”
問?題一出,喬與?念就覺得自己問?的多餘,他沒有胃病,怎麽會常備胃藥。
程遇搖搖頭。
喬與?念:“需不需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待會兒去買點藥就行。”
“這個點了哪家藥店還開着,”喬與?念有些氣?急,“那你現在走得動嗎,能走的話就去我家,先吃點藥緩緩。”
程遇擡頭看?向?她,目光帶着疲态:“不用了,你跟朋友合住,我一個男人去不好。”
“沒事,林朵出差了,之?後我跟她說一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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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與?念找了顆達喜給程遇,吃了藥後他便閉目縮着身子靠在沙發上。
十多分鐘過了,沒見他動過,聽?着他的呼吸聲逐漸平穩。
所以,他睡着了?
也不知道程遇在硬撐什麽,估摸着在酒吧喝水那會兒他就已經不舒服了,直接打?個車回家不行,非要等到?疼的走不動路才罷休。
喬與?念蹑手?蹑腳地卸了妝,怕吵醒程遇,沒敢洗澡。
她喝了半杯溫水,輕輕蹲在沙發前。
應該是藥效發揮作用,此?刻程遇煞白的臉已經有了淺淡的血色。
喬與?念只留了一盞沙發旁的落地燈。
燈光均勻地鋪在他的臉上,能清晰看?見他臉上的絨毛。
她不止一次感嘆過程遇的樣貌。如此?近距離看?着這臉朦胧潤秀的臉,喬與?念這不争氣?的心髒又加速跳動起來,甚至連呼出的氣?都在發燙。
看?着程遇這幅衰敗色,喬與?念心裏竟然沒了半點怨氣?,反倒生出隐隐的憐意。
自己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她怕酒後失控,會做出什麽瘋狂的舉動,趕緊平t?複心跳起身,抱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
門虛掩着,客廳裏還躺着一個男人,後半夜她睡得并不踏實。
一直沒聽?見客廳有動靜,淩晨四點多,她還起床去試了試程遇的鼻息。
好在是喘着氣?的。
直到?聽?見客廳有聲音,喬與?念一睜眼,已經九點多。
喬與?念昨夜穿得嚴實,連內衣也沒脫。
她立馬下床走出卧室,程遇剛從衛生間出來,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兩人視線相撞,程遇目光有些躲閃。
像是,難為情……
“那個,不好意思,昨晚打?擾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睡着了。”
喬與?念也有些無所适從,她搓着衣角,淡淡嗢笑:“沒有,沒打?擾。”
程遇局促地抿了抿唇。
“對了,你胃不疼了吧。”
“不疼了。”
“那就好,”喬與?念撓了撓頭,“那什麽,程遇哥,你要是不嫌沙發伸不開腿,還可以再睡會兒,我待會兒還有工作,可能就招呼不了你了。”
“工作?今天不是周六嗎?”
“嗯,我之?前接了個音樂心理劇的活,馬上要演出了,這幾天正在收尾,所以必須過去看?看?。”
“音樂劇……”程遇的窘色褪去,若有似無地點點頭,“嗯,好。”
喬與?念想去上衛生間,但是程遇站在門口,況且她擔心自己在衛生間裏制造的聲音被程遇聽?見,她剛擡起的腳有收回來。
指了指沙發:“程遇哥,那你先到?這邊坐着,我……用一下衛生間。”
程遇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就先走了,回去洗漱一下待會兒還要去奶奶那邊。”
程遇換好鞋子,喬與?念目送他下了樓梯。
走出喬與?念家的單元樓,程遇打?了個電話。
“聞導,您看?下周有時間的話抽出一天,我想請團隊吃個飯。”
電話那頭喜不勝收:“好啊好啊,程總,您投給我們這部劇這麽一大筆贊助,我還沒有機會好好感謝您,這頓飯該由我做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