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田征廷歡呼着,小手拉着商洛晃啊晃,開心的不成樣。
沈沇輕咳一聲,他便松手了。
因為他在昨天就對他說,以後都住這裏,要乖,要聽話,不然将他送回他奶奶家。
沈沇總是這樣,喜歡高人一等。
商洛不知道他會這般嚴兇,
更何況,這只是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小孩。
她緩緩抱着田征廷坐在院裏的秋千上,早上的風不算冷,也不夠熱,只是熠日的光輝偷偷照在頭頂,燙的不行。
好在,他們都有遮擋的地方。
顧婷遮着頭,倏然好奇的轉過身:“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呀?”
商洛招呼她先坐下。
但小孩不一樣,他覺得這是個怪阿姨,從進門到現在,都風風火火的,一點兒都不“禮貌”。
神情瑟瑟躲在商洛身邊,不敢做聲。
商洛微怔,沒曾想他會怕顧婷,只好環着他笑笑,“叫田征廷。”
“田征廷?名字怪...方正的。”
他雖然躲在商洛的懷裏,語氣卻理直氣壯:“因為我媽媽就是想讓我做個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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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婷一聽,樂了,搖着秋千:“哎喲,你這小孩,人小鬼大。”
商洛搖着秋千跟着笑,想着大概是到飯點了,摸着田征廷的頭,說該去幫忙了。
田征廷嘻嘻的笑,說自己可以和怪阿姨一起玩,讓商洛放心。
顧婷可不樂意,她輕輕掐着他的臉,“什麽怪阿姨,要叫阿姨。”
田征廷被掐的難受,就望見沈沇在門口向商洛招了招手,兩人也不知道聊了些什麽,等田征廷奔向他們的時候,
商洛拍着顧婷的肩,說出去吃。
顧婷這才點頭。
田征廷似乎很開心,他嘴裏哼着幼兒園裏教的新歌,又晃了晃沈沇的手,“舅舅我們去哪吃呀。”
聞言,沈沇拍拍他的頭,說去最近的酒樓裏。
田征廷大喊舅舅萬歲!
又一蹦一跳的往前跑,商洛在後面喊:“慢點!”
她本來想坐後座的,可旁邊,陳姨和顧婷都站在那,也只好緩緩打開前座。
沈沇睨着她,又轉頭。
商洛恹恹坐在前座。
田征廷卻吵着要跟着坐,那也只好抱着他。
到了紅燈區,又給他放回後座。
田征廷有些不高興,嘴角一撅,怪聲怪氣:“舅舅就是要獨占舅媽!”
這話,令車內啼笑皆非。
但前座卻是沉默。
商洛抿唇,說沈沇是擔心他的安危,才讓他去後座的。
田征廷不聽,說要一根棒棒糖才能哄好,商洛在包裏掏了掏,像變魔術般變出一根棒棒糖。
他眼睛馬上發光,伸手想接,商洛卻說:“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給你怎麽樣?”
他又收回手,幹脆不吃了。
田征廷:“舅媽,你是不是想騙我?”
商洛笑笑,心想這孩子還真不好騙,只好遞過棒棒糖。
陳姨說這孩子啊,只要是糖就好哄,別說什麽條件了。
顧婷則拿過棒棒糖,留下一句愛要不要,田征廷眼看棒棒糖要消失了,他急的大哭。
嘴裏吐着抽噎且磕巴的話。
商洛明顯慌了,她沒見過田征廷因為這件事崩潰大哭。想讓顧婷還給他。
顧婷只好還給他,田征廷破涕為笑,拿着棒棒糖讓陳姨給他剝。
沈沇覺得頭疼,他最怕小孩哭鬧,因為這樣會讓他覺得一天都很煩躁。
他從來都是這樣,以前在沈家大宅聚會時,沈家表姐帶着兩個小孩來家裏坐。
就躲在院裏的藤椅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只有商洛喜歡小孩,小孩也喜歡商洛。
商洛帶着孩子滿院子跑,院裏充滿歡聲笑語,可沈沇只覺得嘈雜。
他緩緩進門,就見隔壁桌的表姐夫和堂叔在打牌。
表姐夫喚他:“阿沇,一起來玩啊,我們這少個人。”
沈沇坐在沙發上挑眉,說玩不了
堂叔卻大笑,攤着牌不在意的說說:“這有什麽的?難不成怕洛洛會怪你不成?哈哈哈。”
“沈太太可從來不怪我。”
那話說的,都要酸掉旁人大牙了。
沈沇卻笑意四溢,拉着椅子坐下,“來來來。”
三人在那瞎玩,第一回輸了,第二回,第三回,沈沇就都贏回。
可商洛剛回來,他就輸了。
商洛不喜這些,因為母親說過,這都是些地痞流氓的公子哥才玩的。
她不清楚沈沇怎麽也會玩。
堂叔眼看輸的太多回了,聲音打了幾回:“仲卿,你是不是和阿沇合謀什麽,不然怎麽一直是我輸?”
鄭仲卿攤手,随後洗牌,說那是堂叔衰,每次都輸,還不如一個剛入行的沈沇。
商洛覺得和那些親戚也沒什麽話聊,唯一能聊的,只有那群孩子。
但現在都找各自的父母去了。
她無聊,搬了張椅子坐在沈沇旁邊。
沈沇問她:“你會不會?”
她微怔,搖頭。
鄭仲卿:“你是嫌賺太多了,讓弟妹替你打?”
沈沇挪了位,讓商洛坐在腿上。
她有些無措的坐着。
沈沇聲音很低,帶着些哄:“沒關系,你就這樣玩,我在。”
“輸了算我的,我太太不擅長玩這些。”他推了桌上的牌道。
堂叔打趣:“這就護上了?”
鄭仲卿撞了下他的手肘,想讓他別這麽開玩笑。
商洛不好意思的笑笑。
沈沇随意搭在椅子上,眉峰微挑,輕笑。
不在意的環着商洛的腰身,說:“嗯,如果不是我太太,在座的老婆就不在裏屋忙活了。”
堂叔擺了擺手:“去去去。”
商洛蹙着眉。
望着牌桌抿唇,她确實不擅長玩這些,只見過,但沒上手過。
沈沇拿着牌塞進她手裏,耐心的告訴她怎麽玩,可她還是有些心驚。
第一回就輸了,鄭仲卿和堂叔那叫一個嘚瑟,他們伸出手,讓沈沇那些錢做賭壓。
沈沇漫不經心,
從包裏掏出些錢壓在桌面上。
面上卻沒顯出什麽異樣。
商洛拍了拍他的手,意思少拿點。
沈沇即當轉頭跟她咬耳朵,“沒事的,都是自家人。”
她輕嗯。
腦袋宕機,卻也只能嗯嗯啊啊。
桌位旁,兩位望着你侬我侬望我的樣子,不滿道:“到底開不開啊還。”
她不好意思的推了把沈沇。
現在卻習慣,因為這般是做給那些雙眼睛看的。
是那樣的體面,也只有商洛當了真。
商洛有時在想,沈沇不去做演員真是惜才,畢竟演的自己都信以為真。
“商洛,該走啦。”
她緩緩嗯了聲。
這兒的醉仙樓,在江南一代小有名頭,沈沇繞過好多地才找到的。
聽說來這的,基本上是以江南小調慕名而來的。
商洛也很喜歡聽,因為外婆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給她陶冶過這種情操。
今天也許是個意外。
他們坐的包廂,依着假山上的潺潺流水,還有專門唱小平調的老師父。
看着有四五十歲。
那歌聲兒更是娓娓道來,像是訴說江南小曲的故事。
商洛喜歡聽無錫景,多些年前,外婆就彈着琵琶在湖邊,小商洛時常坐在石凳上聽。
她說:“外婆這是什麽?”
外婆說,這是《無錫景》。
小商洛似懂非懂的點頭。
後來,外婆去世,母親本身就耳目目染,會的曲兒多,也會彈些小曲,每每周末,小商洛就纏着母親坐在小花園裏,彈些曲給她聽。
她不喜歡聽其他曲兒,就喜歡這首。
當時的她,并不懂這首曲的意思,只知道這曲兒的旋律,帶着點傷,又帶着點盼頭。
相思入骨,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如今聽,才懂這味兒。
但這首太短了。
品不出江南的風情。
可她偏偏就喜歡這種曲調。
她失神于那些回往,但菜早上齊了。
沈沇夾塊糖醋肉放在商洛碗裏:“喜歡這家的菜品嗎?”
商洛拿着筷子啊了聲,說喜歡。
他輕嗯,喂了口田征廷,但田征廷不喜歡。
颦眉加搖頭,說不好吃,沈沇問他理由。
“就是不好吃,我想吃肉!”
小孩喜歡無理取鬧,很正常,喜歡這,喜歡那的也很正常。
忘性也大。
商洛替他擦了擦嘴,抱着他轉了一圈,問有喜歡的沒有。
他點頭,說喜歡吃不遠處的甜點。
沈沇颦眉,“那是舅媽的。”
田征廷下一秒就想大哭。
小嘴一撇,可憐極了。
商洛笑笑,說不打緊。
抱着他拿了份。
沈沇還是兇相,商洛拍着他的肩:“不要大驚小怪,本來就是給小孩吃的。”
他不陰不陽的哦了聲。
“有點羨慕你啊,商洛。”
顧婷倏爾擡頭,讪笑。
她也許是不知道的,曾經沈沇多冷漠,這會指不定是做給外人看,就像表演一樣。
商洛将田征廷放回沈沇懷裏,随意紮了下頭發,笑眼彎眸:“那你也去找一個啊。”
“不是的,我羨慕你這種,有愛的感覺。”
她只是笑笑不說話。
沈沇手拿着酒杯,輕晃了晃,但懷裏抱着孩子,也只能聞着氣。
商洛回頭,已經搭上孩子的,接過。
他微微擡眸,淡淡飲了口,手随意的搭在商洛的椅子,啧了聲。
商洛不再勸阻他,他喝多少就喝多少。
回去的時候,
商洛一個接着一個送。
因為沈沇喝了太多,腦袋有些不清。
沈沇坐在副駕駛,帶着微醺的酒氣:“商洛,你還愛我麽?”
商洛愣了愣,說愛。
沈沇緩緩點頭。
他想,也許是愛的,也許商洛是不知道田征廷的身世,這樣,沒有愧疚,也沒有遺憾。
因為商洛還在身邊,她還愛自己。
一路無言。
商洛開了燈,先把田征廷抱回房裏,又去了車庫,把副駕駛打開。
沈沇酒品好,從不主動發瘋。
他只是躺在座椅上睡着,眼下的睫毛借着僅有的光亮,照錯的那樣分明。
面上因陰翳顯得是那樣乖巧,她喜歡他的眼睛,因為看着就有故事。
列如現在,像個熟睡的孩童。
以前商洛就說,沈沇睡着的樣子很好看,自己總想着親一口,但都被婉拒了。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沈沇迷茫的睜開眼眸,順勢拉她靠近自己的懷裏。
深深的望着她,聲音淡淡的,帶着沙礫般,一字一句的問:“後悔麽。”
商洛微怔,笑了笑,說不後悔。
本來就是啊,從暗戀他,到死纏爛打,再照顧他,然後結婚,沒有一項是她商洛後悔的。
做都做了,談何後悔。
人生沒有後悔藥。
他直直的盯着商洛,似乎是怎麽瞧也瞧不夠。
直到商洛紅了臉,他才松手進門。
沈沇将田征廷抱入卧室,“快點睡覺。”
田征廷卻說:“舅舅,你身上好臭。”
他嗯了下,手不停的拍:“那快睡。”
田征廷說,還沒洗漱。
又被抱去洗漱了,才肯乖乖睡覺。
商洛在草堆裏撿到個錢包,她想,可能是沈沇在跌跌撞撞時,不小心落下的。
她驅着好奇心,小心打開了那錢包,裏面只有張照片,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因為周遭帶着點泛黃。
照片上的人溫婉的留着長發,笑臉盈盈,靠在沈沇的肩上,是那樣的溫柔,大方。
一點都不像她。
她大概是清楚了。
她那會也是長發,在沈沇身邊溫溫柔柔,又出落大方。
他剛失去田莺,又錯把自己認成了她,倒也再正常不過。
畢竟那時,任誰都無法離開願意照顧自己,還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