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轎子搖搖晃晃的擡到東宮後, 東宮裏的人像是早得了命令,直接将人擡着轎子進了華麗程度不屬于栖雲館的長樂宮。

許是這裏是提前為太子妃準備的婚房吧,要不然怎麽會連窗牖上貼着的紅雙喜都還沒來得及撕。

前面在謝家是強撐着一口氣沒有倒下, 至死都不能讓他們看一絲笑話的謝瑤在離開謝家的那一刻,她全身的骨頭疼得像是被碾碎重組一樣。

冷汗混合着幹涸的鮮血凝固在衣服上,觸目驚心。

将宮人屏退左右的周淮白取來藥膏為她親自上藥, 知道她身上的傷口必然不少,卻沒有想到會重得尋不出一塊好地, 以至于到了他無處下手的地步。

趴在床上的謝瑤回想起自己在謝家的最後一幕, 她恨不得回去後一把火将他們給燒了個精光, 将他們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千百倍的奉還回去!

謝瑤斂下瞳孔裏翻滾的恨意, 揚起那張蒼白得連嘴唇都不見一絲血色的小臉, 嬌嬌俏俏的撒嬌,“阿瑤身上好疼, 我要殿下幫我上藥好不好。”

即使她不說,也會親自為她上藥的周淮白長睫垂下,伸手遮住她那雙滿是小心翼翼的, 帶着讨好的眼睛,喉結幾近滾動,“疼的話就咬我的手臂,不用忍。”

他其實更想說的是,能不能不要喚我“殿下”, 而是像之前一樣喚我“太子哥哥”, 更不必用這種小心翼翼又帶着怯懦讨好的眼神看他。

他也很清楚想要說出這句話的自己有多無恥,在她身處烈火焚燒的地獄裏沒有對她伸出援手就算了, 連她受到的傷害有一部分還出自他之手的人,這樣的一個人, 又怎麽有臉哀求她同從前一樣,毫無芥蒂的待他。

謝瑤看着遞到嘴邊的清癯手腕,很想不管不顧的咬下去,把他狠狠的咬下一大塊肉,想要把自己受到的痛苦全部發洩出來,最後也僅是別過了視線,自嘲地說,“不了,最疼的時候已經過了,現在不疼了。”

她想要的是在一出現危險就将她護在身後的人,而不是在她遍體傷痕後在來問她一句,疼不疼的人。

口頭的好話誰都會說,只需要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行了。

沒有人說話的長樂宮裏格外安靜,二人的剪影倒映于明窗上,靜谧而安逸。

不知誰換上的龍鳳雙紅燭正燒得噼裏啪啦,偶爾迸發出一個小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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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沾了血後變得格外的堅硬,又同皮膚黏在一起,要是驀然用力扯下怕是連皮帶肉扯下一整塊。

只能先用熱水在旁邊擦拭,浸泡後在分開黏着血的衣服。

安靜的時間總是格外的短暫,唯獨身體上遭受的疼痛久久不離。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因為上藥,疼得咬住錦被一角的謝瑤以為他要走,着急地拽過他的袖子,滾燙的淚珠順着毫無血色的臉頰往下滴落,“殿下今晚上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阿瑤什麽都沒有了,就只有殿下了,要是殿下也不要阿瑤,阿瑤寧可去死。”今晚上是她來東宮的第一晚,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存了心要看她自不量力的笑話,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将人給留下。

所有人都在嘲笑她,那她偏不讓她們如意,而是要讓她們嫉妒!

“我今晚上不會走,以後也都不會走。”解了外衫的周淮白在她邊上躺下,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側過頭,眼睛裏全是浸泡得發軟的溫柔。

“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在讓別人欺負你了。”

橘黃燭火照耀下,挂在木施上的外袍一面染成了喜慶的紅色,就連屋內都擺着一枚成親才會用到的玉如意。

若非室內還萦繞着揮之不去的藥味,恐都會誤以為是一對新人的新婚夜。

謝瑤依靠在他懷裏,掩下唇邊泛起的嘲諷,擡起頭間是依賴的缱绻愛意,“殿下不能讓其他人欺負我,那殿下也不能欺負我才行。”

“我怎麽會欺負你,我喜歡阿瑤都還來不及。”周淮白想要抱她,又擔心會碰到她的傷口,只能忍着。

又在她鑽入自己懷裏的那一刻,腦海中可恥的想起她不久前還躺在自己身下妖嬈綻放的場景,整個人都變得口幹舌燥起來。

理智告訴他最好摒棄掉滿腦子的不堪,可越是想要遺忘,畫面變得越發香豔,連人都變得蠢蠢欲動。

誰又能在心上人對自己投懷送抱的那一刻,仍能坐懷不亂。

“殿下,阿瑤真的好喜歡你。”謝瑤輕輕地一聲呢喃,像深夜裏最蠱惑人心的妖精。

“我知道。”周淮白低下頭親吻了她的額間,“睡吧,很晚了,等你身體好點了我在帶你去玩。”

“好。”

就算他們在在不恥她爬床的行為,也改變不了她謝瑤成為東宮裏的第一個女人,太子的第一個房裏人,即便她不是正妃也非側妃,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那也是太子的女人。

就連今夜太子留宿,而非生氣的甩袖離去一事,也成了衆人口中她手段了得的罪證,更是心疼起被搶了男人的謝月蓉。

太子妃那麽高風亮節,人淡如菊的女子,怎麽就攤上了謝瑤這種不知廉恥,勾引姐夫的妹妹。

謝瑤醒來後,發現床邊已經空了,明晃晃的日頭從十字海棠式窗棱灑入內。

原來她一覺睡到了正午。

聽到裏頭響動的棠梨問道:“美人,你醒了嗎?”

謝瑤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口中喊的“美人”是她,随後拿起放在床邊的金鈴。

聽到鈴铛聲的宮人們端着陸續洗漱用品而入。

腰後墊着一方軟枕的謝瑤接過漱口的水,問,“殿下呢?”

棠梨笑着回話,“殿下今日一大早就進宮裏頭了,還囑咐了不要讓我們吵醒美人,要奴婢說,殿下的心裏還是有小姐的。”

“殿下對我一向都很好。”謝瑤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底蕩漾出層層笑意,只是那絲笑意并未到達眼底,只是虛虛地浮于表面。

由于身上傷得實在是重,如今的她哪兒都去不了,只能躺在床上養傷,好在他回到東宮後都會第一時間來她的長樂宮陪她用膳,為她上藥,夜裏同榻而眠。

一切都和她曾幻想過的婚後生活別無二致,她又清楚的知道,就算在相似,也始終是不同的。

謝瑤也發現,長樂宮裏的擺設皆是自己曾和他提過的喜好,這裏不像是臨時收拾好的宮殿,而是早就準備好了,只等着迎接屬于它真正的主人。

等身上的傷口漸漸好了,嫌呆在殿內無無聊的謝瑤得知他今日并未外出,想了想,要不去看一下他吧。

當然,她不是空手而去的,而是帶着小廚房煲的湯。

湯雖然是小廚房做的,但是是她端來的,四舍五入也算是她做的吧。

人還沒來到栖雲館,就被讨人厭的狗攔在了半路。

如今改姓為謝,成為謝家二小姐的素心鄙夷的翻起白眼,趾高氣揚,“你們這裏的人是怎麽看的門,怎麽連一些不三不四的阿貓阿狗也給放進來啊。”

正對着謝月蓉拍馬屁的女官冷下臉,厲聲呵斥,“夭美人你來這裏做什麽,這裏可不是你一個小小美人能進來的地方,要是讓殿下知道了,我看你是否能承受得了殿下的怒火。”

謝瑤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随後擡手欣賞自己昨日新染的桃紅色指甲,“我就算是個低位份的美人那也算是東宮裏的半個女主人,你又算是個什麽東西!一個狗仗人勢的t奴才罷了。”

“你罵誰是奴才!”

“我罵的就是你。”謝瑤也不忍着委屈給自己受,“來人,給我掌她們的嘴,出言不遜還不懂規矩,我今日就好心的教她們一下什麽叫規矩。”

身後的宮人收到命令,立馬桎梏住素心和那位宮女的肩膀,在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時,哐哐哐兩巴掌就往她們臉上扇去。

那巴掌雖是打在素心和女官的臉上,對于謝月蓉來說,謝瑤打得根本不是她們,而是她謝月蓉的臉!

眼底怒色幾經翻滾才壓下猙獰殺意的謝月蓉蹙起柳葉眉,很是不贊同她嚣張跋扈的行為,“阿瑤,她們做錯了什麽你要掌她們的嘴,就算你在生氣,也不能動手打人,你這樣和外面那些草菅人命的殺人犯有什麽區別。”

“身為丫鬟說錯了話惹惱了主子就不該打嗎,難不成我這個當主子的還必須由着她到我頭上撒尿不成。”謝瑤走到素心面前,對上她憤恨得恨不得将她撕咬成碎片的一雙眼睛,啪啪啪上去就是兩巴掌。

長長的指尖卷過她的臉,刮下一片皮肉碎血,留下條條紅痕。

等抽得心情愉悅的謝瑤這才收回打得發麻的手,向身後的宮女使了個眼神,“這賤婢不敬美人,給我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至于這位謝家二小姐。”謝瑤拽住素心的頭發,鋒利的指甲再次劃過她在保養也掩蓋那股子狗仗人勢的奴才味的臉,忽然笑了。

“還記得你當時對我做過什麽嗎,你放心,我這個人向來小氣得很,我啊,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指甲被卷走臉上皮肉,疼得一度要翻白眼疼暈過去的素心被她眼裏的狠戾給吓到了,驚恐地掙紮着要逃離,“姐姐,救我,謝瑤她瘋了,她居然要殺了我!”

“你快救我,啊!我的臉!!!”

自己的臉皮被人狠狠摔在地上踩,還是由自己最看不上眼的人踩的謝月蓉氣得渾身發抖,“住手,我看你們誰敢動她。”

她又轉過頭,大失所望的搖頭,“阿瑤,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怎麽變成了這樣,你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哦,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那我應該是怎麽樣的。”謝瑤擡起染着豔紅豆蔻的手勾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恨意逼近她瞳孔,“本美人今日教訓東宮裏的奴才,關謝大小姐什麽事。”

“這人都還沒嫁進來就忙着指手畫腳別人的家事,謝大小姐的家教果真是非同一般啊。”謝瑤接過棠梨遞來的帕子,斯條慢理的擦走刮進指甲蓋的細碎皮肉。

“你想管我,想教訓我,也得等你嫁進東宮來再說,否則你算個什麽東西。”

棠梨在謝月蓉氣得七竅生煙之時,笑着搭腔,“就算是普通人家的主母也萬沒有在還沒嫁進來之前就對爺的後院指手畫腳的道理,難不成名滿京城的謝大小姐竟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都還不如嗎。”

“她沒有本事管教你,不知道本宮夠不夠這個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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