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顏零“死”後, 幻境消失，他的身體回到了訓練場上，他的意識和記憶也跟着回歸。
他終于反應過來剛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考核。
所以, 姐姐沒有出事, 對嗎？
他第一時間看向玫瑰花香飄來的方位, 簡琴就站在那裏，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顏零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被騙錢的時候他沒有哭。
看到簡琴受傷的時候他沒有哭。
确定簡琴安然無恙後, 他反而很想哭。
周圍的新生在他出來後，都往遠離他的方向退了幾步，和他保持距離，視線躲閃, 不想與他對上。
顏零沒在意，擡手擦掉還沒來得及流出來的眼淚, 幾步來到簡琴身前，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 是幻境裏的他一次都沒露出過的, 發自內心的微笑：“姐姐。”
簡琴不知何時放下了懷裏的魔龍，魔龍在她的腳邊沉睡。
她擡起一只手覆在顏零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摸, 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享受掌心的觸感, 還是想安慰他，又或是表達對他的肯定。
樹靈導師并沒有對他在幻境裏的表現做過多的評價，直接喊下一個。
“讓你們看看正常人的表現！”那只叫容辰的狐靈說着，走上前。
樹靈導師揮動手中的法杖, 對他施術，将他拽入了幻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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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員們再度擡頭看起了直播。
顏零跟着擡頭, 才知道幻境裏發生的一切是公開的。
“姐姐，我……”顏零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但他在乎簡琴對自己的看法，所以本能地解釋了一下，“我并不喜歡殺人，我不是見誰都殺的……”
簡琴淡淡地看他一眼，只回了一句話：“你沒有做錯什麽。”
——你沒有做錯什麽。
顏零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簡琴，但簡琴并沒有看他，而是看着幻境。
她腳邊的魔龍睡得很死，但即便在睡夢中也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尾巴卷住了她的腳踝。
她恍若未覺。
顏零抿了下唇，不再多說什麽，也擡頭看起了幻境。
容辰所在的幻境裏，景色沒變，被魔獸追殺的角色卻變了，是一只狐靈。
不變的是，這只狐靈也是少女，這個世界的人似乎普遍認為年幼的女性是最無害的。
容辰在進入幻境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看直播時的記憶。
以為是開卷考，進來之後依然是閉卷。
狐靈少女遍體鱗傷地出現在他視野裏的那一刻，他第一時間跑了過去：“你怎麽了？”
樹靈導師滿意地笑了笑。
狐靈少女說自己被一只6階魔獸盯上了：“哥哥，救救我！”
幻境裏“最無害的形象”和“有威脅的形象”都是從學員的意識裏生成的，之所以7階魔獸變成了6階，說明對容辰來說，6階已經是他不可戰勝的程度，是聽到就想逃命的程度。
“我，我該怎麽救你？”容辰十分無措。
“抱着我走。”狐靈少女回應。
容辰聽話地伸手想要将少女抱起來，卻在這時聽到了一聲魔獸的嘶吼，并感知到有一股強大的魔氣正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向自己靠近。
那一刻，完全是本能反應，他像抛沙袋一樣将少女抛了出去，拔腿就跑！
訓練場上一片雅雀無聲。
原本等着看容辰英雄救美的學員，這會兒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完全沒想到會突然來這麽個轉折。
樹靈導師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顏零雖然選擇了見死不救，但他從見到兔靈少女的第一眼起就表現得十分警惕，所以就算最後選擇了見死不救也不那麽突兀。
容辰呢，最開始的時候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警惕，只有純粹的善意，結果被魔獸一吓，不堅持救人也就算了，還把人丢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一片鴉雀無聲中，顏零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原來這就是‘正常人的表現’呀？真是見識到了！”
簡琴将自己的食指抵在拇指上，對着他的腦袋彈了一下。
顏零幹咳兩聲：“抱歉啊姐姐，我又得意忘形了，我就應該等他從幻境裏出來再笑。”
其他學員沉默了一陣後，也不知道誰帶頭說了句“膽小鬼”，大家終于又找回自己的聲音評價起來。
“他在搞什麽啊？早點抱起來逃走不就好了？”
“他怎麽可以把人丢出去？看着都疼！”
“給了人家希望又讓她絕望，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救！”
容辰逃得頭也不回，他朝着一個方向一路狂奔，沿路沒有做任何标記，顯然完全沒考慮過迷路的問題，以及撞上其他魔獸的可能性。
“憑他也想殺我？”顏零低聲道，“別讓我逮到機會，否則我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簡琴聽到了，沒說話。
容辰很快遇到了第二位狐靈少女，狐靈少女向他索要的是一枚高階靈力丹，這是家族裏的長輩給他的，要他靈力再強些的時候吞服。
“想要我的靈力丹？門都沒有！”容辰直接掐住了少女的脖子，“你說不說？不說我殺了你！”
少女手一擡，容辰空間戒指裏的靈力丹直接出現在她的手上，然後被她用空間類術法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容辰一氣之下，用“狐火·噬魂”燒死了少女。
學員：“……”
導師：“……”
顏零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揪着簡琴的裙擺，憋笑憋得很辛苦。
如果第四場考核，他的得分是0分，那容辰得是負分吧！
若是之前，簡琴或許會吐槽一句，你們狐靈都這樣？
但現在，她覺得容辰根本不配和顏零相提并論。
哪怕兩人目前為止做出的選擇是一樣的，但過程截然不同，過程背後傳達的東西也截然不同。
顏零珍惜自己的生命，保護自己不受欺騙。
容辰純粹是怕死，以及被騙後的洩憤。
幻境裏，容辰又走了一段距離後，看到了一只成年狐靈，似乎是他的母親。
和顏零幻境裏的簡琴一樣，容辰幻境裏的成年狐t靈也是遍體鱗傷。
“什，什麽情況？”容辰看到這一幕，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過去查看母親的情況，而是後退了一步。
然後，在劍氣攻向他母親的那一刻，他毫不猶豫地轉身跑了。
雖然是邊哭邊跑的，但也改變不了他逃跑了的事實。
很多人看別人做事的時候，總覺得換了自己一定能做得更好，可真的輪到自己才發現，真實的自己是那麽自私和卑劣。
容辰被放出幻境後，樹靈導師同樣是一句話都懶得說：“下一個。”
“哎呀呀，是誰出來了？原來是個連自己的母親都救不了的廢物啊！”顏零晃到容辰面前，不客氣地嘲諷。
有時候，簡琴覺得顏零真的很有當反派的潛質……
“我殺了你！”容辰想要對顏零使用術法，被導師阻止了。
容辰惡狠狠地瞪着顏零，餘光突然瞥見一旁的另一只狐靈。
和他一起入學的狐靈顏星童，此刻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有畏懼，有抵觸，還夾雜着一絲不屑。
對上容辰的視線，顏星童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退什麽？”容辰惱羞成怒地沖向他，“換了你，未必比我做得好！”他說着，一腳把顏星童踹到了樹靈導師面前。
而顏星童急于擺脫憤怒中的容辰，便舉了手：“導師，我來！”
于是，下一個被拽入幻境的是顏星童。
他進入幻境後，還沒開始考核，學員就開始竊竊私語。
“又是狐靈。”
“又有兩個少女要死了。”
“狐靈真是天底下最卑劣的種族。”
和大家預料的一樣，面對遍體鱗傷的同族少女，顏星童連靠近都不敢，更是在聽到她被5階魔獸追殺的那一刻拔腿就跑，生怕跑晚一步就會卷入其中。
“還不如我呢！”容辰叫嚣。
“已經開始比爛了是吧。”顏零嗤之以鼻。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對欺騙了自己的人，顏星童倒是表現得還算大度：“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欸你別跑那麽快，等等我，你一個人生活在這裏嗎？你的家人呢？”
樹靈導師對他刮目相看了。
顏零卻是一臉不屑：“傻子一個，怕是連報複的智商都沒有吧。”
簡琴沒說話，卻在心裏想，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報複的膽子。
顏星童追不上欺騙了自己的同族少女，眼睜睜地看着她離自己越來越遠，正打算放棄，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奶奶。
她遍體鱗傷地倒在地上，拐杖掉在一旁。
她還活着，掙紮着想要起身。
“奶……奶奶？”顏星童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站在原地搖頭，“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然後一直到劍氣擊殺他的奶奶，他都站在原地沒動過分毫。
沒有救援，也沒有逃走，像是傻掉了。
“都說他是個傻子了。”顏零小聲吐槽，“死在我手上，他以後還能少受點苦。”
連續三個人的考核都令人失望，樹靈導師忍不住說：“你們真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
“前幾屆的學員都很善良麽？我看未必。”顏零繼續小聲吐槽。
簡琴也不嫌他煩。
前幾屆的學員怎麽樣，沒有人知道，但這一屆的學員是真的差強人意。
除簡琴之外，106個新生，選擇對陌生人施以援手的只有7個，這7個人都在救人的過程中死了。
沒有對欺騙者動手的人不到一半，而他們之中真正釋然的，只有11個。
不過殺死欺騙者的人也很少，包括顏零和容辰在內也只有5個。
最後，為保護重要之人而死的學員，只有2個。
一瞬間的抉擇，完全遵從自己的本能。
很多學員都是在重要之人被殺死後才反應過來，悲痛欲絕，甚至有沖向劍氣來的方向，試圖跟兇手拼命的。
但那個時候，做什麽都已經晚了。
選擇為重要之人而死的學員，其中一個是顏零，另一個……
簡琴看向一個學員，那人全身包裹在黑色的衣服裏，黑發垂腰，給人的第一印象很陰暗。
他是一只元素靈，暗之精靈。
明明代表黑暗，卻舍命救了陌生的弱者，輕描淡寫地放過了欺騙自己的人，最後毫不猶豫地獻祭自己全部的力量只為擋下那道勢如破竹的劍氣。
但是他的“重要之人”，是一團虛無缥缈的黑色霧氣。
他的名字叫暗魂。
他幾乎放棄了前面所有的考核，所以簡琴也是現在才注意到他。
“最後一個了。”樹靈導師說着，看向簡琴，神情中帶着猶豫，“簡琴？”
呼喚中同樣帶着猶豫。
只剩這位血族親王沒參加幻境考核了，但是誰敢叫她參加考核啊……
簡琴循聲看去，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