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她說不客氣, 她居然說不客氣——

短短一天,應心程茉全部死亡,維修局之前聽取溫莘意見, 判斷的敘藜很有可能不是在清除異己想法, 不得不全部作廢。

接手溫莘全部工作的指揮來到醫療室瞧見腦部全部戴上腦機接口,皺了皺眉, 低聲:“遭遇了這麽嚴重的創傷嗎.......”

範雨素扶着牆壁出來。001要給她提供機械輔助, 被這位副督察全部拒絕。她的傷也惡化得厲害, 但到現在也沒有完全療愈。

據說是她為了警醒自己。瞧見這位新指揮, 她只掃了一眼,便捂着手臂快速靠着牆壁離開離開。

“沒有在盛漱總督的基因裏提取到和敘藜相似的基因。”那指揮說完本來想表達對盛漱一事的遺憾,轉過頭發現範雨素沒有停住腳步,垂在身側那只完好的手青筋暴起。

她側過身, 血紅眼裏有着這些剛調過來的人絕對會心神震顫,但追捕過敘藜的人都知道是為什麽的, 冷戾的眼神:“你們說她只是為了清掃證據。”

他們把敘藜的獵殺游戲歸結為她在棄卒保車。清除掉盛漱等知情的人, 她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這也是她為什麽一直沒有對維修局下手。

她能殺掉的都是他們懷疑的。

所以他們才力主要查盛漱的基因。

維修局一些人一直在主張按兵不動。範雨素眼眶猩紅:“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指揮唇舌微張, 沒來得及說話, 範雨素淹沒在三三兩兩離開醫療室的人群裏。卻還有人踉跄着擡頭, 眼裏是相似的恨意。

指揮瞳孔一顫, 看着這些神色萎靡,遍體淩傷,精神也紊亂的執行者。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見過敘藜。

她對維修局的人污染可謂是全方面的——這一點敘藜始料未及,可她并不介意利用這一點。

說來, 這次如果不是精準把握到溫莘關系線裏的程茉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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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到軍部信息和竊取名單的行動不會這麽輕易成功。敘藜隐藏在樓頂附近。

碎發從額前掉下來, 她只把匕首插在風化牆面上,然後在古典塔樓的背面, 冷淡地打開系統給她提取的關鍵信息。

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從樓頂躍下。

系統并沒有拟人化功能所以并不會主動提醒這舉動危險,敘藜眼神卻一陰,在極速下墜裏翻身。

她還是太沖動了。

馬甲都沒有解決完,維修局又如臨大敵。

接近地面時她一個翻身,滾落在粗糙地表。傭兵服在霓虹燈裏像是個不詳的信號。很快就有市民尖叫起來,大喊着報警。

通緝犯嘴角微扯。

灼心還沒完全建立,是不夠格對付維修局的,她得想辦法讓他們加速成長了。

露露和安吉爾待在機械閣樓裏,途中看見新的新聞瞳孔驟縮,唐志也喉間微縮,雙手一撐,等進入到廁所才敢捂着脖子,吐出來。

她又殺了人......

第五維修局緊急撤回了對恒星的指令。

聯合體從稽查隊到監察隊是兩套獨立的執行體系,其中軍方體系自然要更嚴格,他們也更少插手聯合體日常的維護,大部分時候都是稽查隊在工作。

他們這次會來完全是因為應淮為代表的一部分軍方要員,對鏟除敘藜這件事表現出了極為強烈的情緒。

他們堅持要求殺了敘藜,甚至應下一部分挑釁,把應心送到她面前。可是有恒星這位年輕上将,應心居然還是死了。

恒星加恩應心是男女朋友關系,但恒星前途無量,他的老師伯遠打了通訊來,但沒有像上面想的那樣要求他立刻回去。

如果敘藜不是馬甲異能擁有者,一個通緝犯還不值得軍方體系也大費周章。追捕玩家不是軍方的事。這次恒星會來也是因為應心。

“你全程旁觀。”

伯遠是位很嚴厲的老師,年近四十面容深刻嚴肅,語速也很平緩,但平日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讓身居高位的人都感覺到膽寒。

“恒星,我對你的反應很不滿意。”

維修局都在擔心敘藜不見好就收轉而盯上軍方,只有伯遠見面就是冷漠的指責。“應心。”他頓了頓,擡頭見自己的學生神情毫無變化:“怎麽死的查出來了嗎。”

信號不是很好。

恒星穿着軍方服飾:“沒有。”

伯遠唇抿成一條直線,弧度向下。這是他不悅的表現,他正想說什麽,副官敲起門來,001也提示他今日的日程還沒完成,他皺了皺眉,還是冷聲:“人死不能複生,糾結什麽都沒有意義,你只能抓住她。”

然後挂斷了通訊。

窗前方,恒星上将垂下眼t,看着自己手套上的一抹血漬。001清理痕跡确實很在行,但這一塊,他始終沒有清除。

副官走在伯遠身邊:“應淮中将對應小姐的死表現得始終很悲痛,一直在說。”

副官低頭:“一定要殺了敘藜,她不能久留。”

伯遠淡淡:“恒星前途大好,知道他和應心關系表演疼愛,沒什麽稀奇。”副官欲言又止,顯然是想起了恒星,和敘藜那句,應淮中将就不會心疼一個工具。

可真的不心疼嗎?

伯遠開完兩個會,穿過長長的懸浮走廊,回到辦公室時忽然拿起左上方的一沓文件,這種紙質文件在廢墟的意義不大,除了存檔沒有別的大用處,伯遠卻凝視着上面“恒星”兩個字。

一樣迅速果決的簽名。

那是一份結婚申請。申請人是恒星。

他閉眼,臉上難得出現一分疲态,不多,卻也讓副官确實愣住。

這位學生無數的高級參謀長輕輕地放下那兩張薄薄的紙,側過眸來,和副官說:

“你和恒星聯系,在他結束這個任務前把他調......”

沒能說完。

尖銳警報第一個直達為軍方調動直接負責的人伯遠,而後才響徹沒預料到會被卷入的軍方基地。他們和維修局在一個體系裏但不是同一個職能。

今夜卻依然因為敘藜無眠。

“警告,內部ID侵入數據庫,內部ID侵入數據庫!!”

懸浮車抵達恒星在第五區暫時居所的時候他剛剛移開手指。手套還染着那一大塊紅色血漬,伯遠透過全息屏看到瞳孔微縮。

但很快含着怒氣,熟悉的斥責:“一隊二隊三隊收攏包圍,其他人準備防空武器——”

恒星的異能,是氣體流動。他能剝奪一個區域內某一種氣體,要讓犯人窒息而死很有辦法,但他很少這樣做。

這異能有其他更擴大化的用法。将近幾百人包圍這裏可他們還是覺得緊張。這可是維修局最年輕的上将之一!

恒星轉過身。修長挺拔姿态在窗子裏更像是模糊的影畫,但他的神情清晰。和通訊時一樣滿是漠然。

伯遠卻心頭一擰。不對,有什麽不對勁了。

恒星,入侵了內部數據庫?他在做什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在他的思緒甚至逃避這一點,劃向恒星或許原本就是卧底,他傾盡全力培養的這個學生,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想留在聯合體的時候,恒星模糊的聲音隔着窗戶透出來。

“應心。”

廢墟的建材十分高級,會這樣模糊不清是因為打開了防彈模式。正因如此伯遠心也更沉,這意味着伯遠早就知道他們要來。

伯遠猜到他看到了什麽,心口一窒。

恒星:“你們拿她的遺體去研究了,是不是?”

實施抓捕的不止伯遠,他們總要防止以權謀私,所以指揮其實是另一個維修局來第五維修局交流的人,聲音擴大:“恒星,你是自主報名選擇的維修局服役,不需要我提醒你,背叛罪是最高罪名,而敘藜——”

她似乎也意識到這句話指向的是敘藜,而不是恒星想要一個解釋的應心。

但她還是頓了頓。

“敘藜殺了應心程茉,她是如何操控的,我們需要知道細節,維修局是按規章辦事!”

窗戶裏恒星微微側身,冷淡仔細地聽着,甚至點了點頭,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神情波動。

“應淮對她沒有憐憫,”恒星說,“我知道那是因為他本就如此。養女沒有價值,就不值一提。”

伯遠心頭窒息,甚至想讓學生不要再說,因為這些話就是他反對恒星和應心在一起時說的,他剖析得如此透徹——

“你們對她沒有憐憫,因為她該死。”

他的表情沒有波動,可那話實在不像是在笑,反而是拿着手術刀的醫生冷冷投注目光割開他們內髒。

“她甚至還會聽到你們慶祝,因為終于,又多了一個死者,你們追溯她的蹤跡,多了一條線索。”

伯遠握着通訊器厲喝:“恒星!”他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可恒星沒有正眼看自己的老師,也許是知道心虛還是已經走到黑無法回頭。

“可我不能。”

他終于變得像個正常人了,情緒裏沒有悲痛的情緒語調裏沒有痛恨的起伏,他只是輕輕。

卻說得人想哭。

“我說過她是我的生命。”

伯遠倏地睜大眼睛,本來一直在猜恒星想做什麽,聽到這裏條件反射地去按緊急按鈕阻止001分析統計也阻止指揮的另一方,可是已經晚了:

指揮看到恒星周遭的一切流動空氣凝滞窗戶震動手邊類似炸彈一樣的東西被按下,本能地指揮其他人射擊圍攻。

可爆炸轟然響起,碎裂的卻是玻璃!

是安保性能一等一的防彈玻璃,是毫無防護措施的恒星,是他濺開的血——

他只是解除了玻璃的防彈功能。

然後毫無遮擋地被自己同事的武器射穿身體。

異能賦予廢墟和玩家那麽高超的能力,人體依然脆弱得不值一提。

再說,他沒想要活。

敘藜把玩着手中的紙片,系統完全可以把這紙片再分化拆解為可讀取數據的U盤。爆炸碎片淩亂的高空居住房裏恒星還沒死。

捂着傷口頻繁吐血,伯遠沖下懸浮車,這個一直嚴厲的老師終于打碎了自己一如既往的面具,痛心又恨鐵不成鋼地咬牙:“你在做什麽,恒星!”

他怒吼着:“聯合體會幫你報仇,我也會幫你報仇!!”

可恒星只是眸光暗淡。

您會嗎?老師?他淡淡笑了一下,血從嘴中湧出來。“您。不會的。”因為,您對我,和應淮對應心一樣,都是利用。

我們都是,犧牲品。

伯遠終于明白應淮的崩潰,聯合體的一次法不容情,讓他的女兒,他的學生,全都帶着自厭自棄死去!他們永遠都沒有機會解釋,無法挽回。

伯遠手指發顫地緊急給恒星止血。

恒星入侵了數據庫,要洩露也洩露了,但伯遠只問一個緣由。敘藜懶洋洋地坐在房頂,被探照燈掃到也只笑嘻嘻地說了一聲嗨,手掌順勢往下壓——

恒星就像是內髒被碾碎的玩具一樣,猛地吐出口血來!瞳孔迅速灰敗。

在這兩三秒裏,他只回避老師的眼神望着灰藍的地面,口中含血斷斷續續說:“我沒有。違背您的。命。令。”

“和應,應心結婚,只,只是想照顧她。”

伯遠心髒顫抖。

“是我入侵了數據庫。”

他不争辯。甚至懶得澄清什麽,只是疲憊地合眼,一生從未有過這樣的沉靜從容。只剩伯遠心痛如焚。

恒星頃刻間就舍棄了這二十多年積累的什麽,他根本不知道!!

“老師就當,我,也背叛了維修局,要犧牲。”

恒星內心永比他表現得還要更慘烈:“就犧牲我吧。”他不願做,也不願看着別人被迫做那個犧牲品了。他和應心一起做這懷疑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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