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維修局原本沒有能力檢索到DN息的來龍去脈, 唐默之前用的追蹤器還是研發中的版本,但人形兇器敘藜上線,整個科研中心和001加班加點地盯。

敘藜确實看不起這點殘渣, 不然不會刻意繞遠路回灼心的據點這裏, 但維修局他們就算追來了,她也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痕跡。

唐默瘋了一樣地去滅火, 席慎禮傷還沒好, 甚至是強行掙脫懲罰持槍來的, 在閣樓底下, 兩只眼珠灌了白銀一般又白又亮。

他在咬牙切齒:“敘藜!”

玻璃被打碎,噼裏啪啦中火光像張牙舞爪的惡魔,一道閃電劈過衆人眼前,席慎禮被閃光彈糊得看不清。

舉着槍崩潰大喊:“你不是殺人魔嗎!你不是不怕嗎!為什麽還跑!”他喊得血和淚一起撕裂了聲帶:“有本事別跑!”

“讓, ”他猛地咳出來,這回是真的滿口腔的血。遺恨無窮。嘶啞到極點也要吼完。“讓我殺了你。”

“有本事也殺了我啊!”

敘藜是一個正常法治社會裏成長起來的年輕人, 沒有殺人如麻的癖好, 哪怕不是馬甲, 她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席慎禮這番質問, 她問心無愧。

甚至有點厭煩反胃。

“你算什麽東西。”她不知道怎麽穩定地懸浮在半空中, 不管是聯合體還是玩家都只能少數掌握一兩個異能, 唯獨她駕輕就熟,蔑視全世界。

連異能都特殊。

這樣居高臨下俯視下來,席慎禮仰起頭雙眼刺痛,也看不清她的靴底是不是還沾着許哲的血。

“聯合體通緝, 追剿, 定罪,處罰。”她一個利落翻身, 幾發激光武器全部落空,席慎禮崩潰的嘶吼着連連開槍。

槍林彈雨裏她穩得不像是被瞄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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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藜在這個時候輕笑一聲,嘲弄。好似死去的人才是被她看在眼裏的:“有你嗎?”

席慎禮眼眶幾乎被撕裂。“他不是叛徒。”

槍口瘋狂顫動:“許哲不是叛徒!!!”

敘藜鼓起掌,落在屋頂上,木制結構古老滄桑脆弱,在她腳下竟然有一種風雨不侵之感。只是她可以這樣保護她身後的建築,聯合體不能。

她能游刃有餘,被她殺過的每一個人都已經是屍體碎渣。

“我殺過的每一個人,哪個人不是這樣說?”敘藜攤開掌,作戰外套被燒,只留下焦黑的卷邊被抱在唐默懷裏,男人放聲大哭。

席慎禮耳膜疼得快要裂開,槍握不穩。猩紅瞳孔還是只能盯緊那個人。那個人的表情,她被風吹動的短發。

她染着惡意被瘋狂點燃的瞳孔。她和許哲沒有一點相像。偏偏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席慎禮雙目充淚。

敘藜忽然閃現至席慎禮耳邊。

像是死神忽然取下了他的兜帽,在路人耳邊一個低柔的探問,都帶來死亡的訊息。

“但是沒關系。”

殺死許哲的人就在他咫尺之間,就在他身側,像全息畫面一樣,整個人定格在空中,惡意地低頭笑。這個交錯。席慎禮腦海中想象千萬遍,他要反手擰斷她的脖子。

要把她從中斬開。

要把她的骨灰灑在許t哲墓碑上。

但是狠狠揮過去,只有一片空氣。敘藜大笑:“許上尉一定很樂意,為聯合體捐軀。”

就讓他做她撬動聯合體和軍部的基石,在洗不脫的污名與謾罵中瞑目吧!

敘藜反手抓出一個光洞,在眼眶完全充血之前猛地甩出光線抓住三個人然後撕開空間遁逃。

背後是席慎禮崩潰的嘶吼,敘藜自己卻滾進一片污水地裏,翻滾着捂住眼睛。血和淚一起湧出來。

雨下得格外大。她想笑,沒力氣笑了,也笑不動了,索性攤開手,讓雨水洗滌她為支付異能代價而報廢的雙眼。

在漆黑一片的天空和雨水裏。她是唯一一個活着的懂得喘息的生命。她能感受到的是痛苦,所以回報這個天地的也唯有痛苦。

科技大廈遇襲事件引爆了第五區和第六區的輿論。第五區的連環命案還沒有處理,交界處就發生這麽大的案子,而且據說軍部是駐紮隊傾巢出動,還犧牲了一個人質,還是沒能拿下敘藜。

“他不是人質。”審訊室裏席慎禮雙手帶着手铐,雙眼還是猩紅,疲憊沙啞。“他是犧牲。”

他母親就坐在對面,冷漠地看着他。

直到席慎禮低吼着發瘋,想掙脫,她才讓人打開審訊室,然後給了他一巴掌。

“你把事情全搞砸了。”

違抗命令試圖幹擾行動,中途又逃避懲罰集合其他人私自行動激怒敘藜。她怎麽教出這麽個蠢貨?

席慎禮含着血笑起來,靠在審訊椅上。他這個樣子已經瘋了,但是席娟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同情或者擔心,在她這裏是沒用的東西。

他就這樣仰頭,蔑視慘然地笑着,看着他的母親。“您全盤皆贏了。”他動着被铐住的雙手:“殺了您不喜歡的人,毀了不聽話的我,還讓聯合體和敘藜徹底對立。”

他瘋狂掙紮:“讓她繼續大開殺戒了!她殺的越多聯合體越害怕,越害怕我們就有越大話語權,可您有沒有想過那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

審訊室沒有別人。席娟表情帶着冷漠。

“現在活生生的人已經死了,你讓我知道,我不僅沒有管住一個胃口大開的上尉,還沒有管住一個廢物愚蠢的兒子。”

席慎禮也不知道現在争辯這些是為什麽,可他還能争辯什麽呢?聯合體拿他做靶子,連一句表彰都可以不給,連一句犧牲也不願意加上。

“少将軍銜不是他要求的,是我想給他的。”他說的喉嚨都啞了,席娟女士根本沒聽,轉身離開審訊室的時候席慎禮用後腦撞審訊椅,邊撞邊發瘋,整個人幾乎要震起來。

他喊:“第五區現在還有民衆在唾罵柏黎!第五區現在還有人不願意承認,瘋狂地詛咒他們不得好死。只是一個清白,只是一個您也不願意給他們嗎!”

回音在審訊室裏被層層放大,然後又被無情地鎖在鐵門裏,一點透不出來。

唐默也被判了監管,但到現在都一直抱着一堆焦黑的殘片怔怔地不願說話。有人來看他,鐵門插進了鑰匙,他也只是輕輕動一動眼珠。

等到那個人蹲下來,他才雙目空洞地擡頭。“聯合體就能不分青紅皂白地讓人去死嗎?聯合體就能這樣輕易叫人去做靶子還瞞着他的戰友嗎?”

他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誰。實際上已經瘋了。“不能,這是不對的,對不對。”

蹲着的人沉默良久。半晌,才站起來。

唐默卻猛地伸手去抓他。哪怕手環給予電流懲罰,他也無動于衷。“你是聯合體的,你告訴我。”

監管人覺得很難辦,去扯他,還解釋:“他之前也是看到一個就扯着一個勁地說聯合體的要我們告訴他......”

來看唐默的人靜靜伫立。唐默還在發瘋碎語:“這是不對的,這是不對的。”

來人面露憐憫。

“人已經死了。”唐默打了個抖。

那人重新蹲下來:“你在這裏裝瘋賣傻又有什麽用呢?玩家內部已經知道聯合體和敘藜的存在,他們之中一定會有人選擇,站隊。”

他拍拍唐默:“站不對,他就白死了。”

唐默瞳孔猛地一顫,再猛地擡頭,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唯獨“他就白死了”這句話死死地印在他的腦海裏,把将近瘋魔的人逼得更加瘋魔。

他就白死了,他就白死了......

唐默死死地抓住欄杆。他不殺了敘藜,誰來給許上尉償命?他不殺了那些給許上尉定罪的人,後半輩子要怎麽給許上尉正名,給他贖罪呢?

他咬着牙,眼淚落下來。

等監管人搖搖腦袋,氣壞自己剛剛是不是忘了什麽的時候,唐默已經手指發抖地把托盤裏的鎮定藥劑全都打在了手腕上。

對,他不能死。他要償命。他要讓所有人給他償命。

敘藜面無表情地燒掉了聯合體規制的大衣,看着火光湧動。唐默是她在聯合體內培養的第一個眼線,席娟的确非常敏銳,可她在席慎禮身邊這麽多年,不急着晉升還有這一層原因,就是她有無數消息來源的渠道。

唐默是當初被異種套牢時她發了狠讓馬甲救了他一命,從此之後就成了上下級,過命交情的朋友。席慎禮是許哲說過絕對不會背叛的上級。

她當初未嘗不是存了留後路的心思。可是馬甲死了不代表這兩條線就可以廢了。看到身上有唐默抱着的焦黑衣服的黑灰,她嗤笑着拍了兩下。

恨她?多大點事。她要把這恨燒得更旺,燒得這整個廢墟,聯合體也大廈将傾,驚天動地,才不負他們天南地北四處搜刮之仇。

而且,她拿着鐵絲翻動火堆。

沒有點波濤,灼心要怎麽橫空出世呢?裏應外合一切才能蓬勃向上啊。

敘藜很期待這一天。

衣服燒完了,她一扔翻火的鐵絲,打開玩家論壇,發出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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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藜留。】

她要鬧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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