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典

蘇文從沒有料到,少年的身法竟如此迅速,逼迫他招架的一招一式盡顯鑽刻的老辣,沒有一點魔量的壓力,只是單純的肉搏,他居然敵不過一個身高矮了他半個身子的少年。

格萊作為一名老刺客,對蘇文充滿熟悉感的毆打方式感到一股油然的欣慰。

二百年來,還是有些傳統流傳下來了。

蘇文的氣息逐漸混亂,打鬥中控制不好自己呼吸頻率的就意味着喪命,雖然在體形和力量上都遜人好幾籌的格萊,憑着娴熟的身法技巧倒是能應付這小蔫菜一陣。

格萊瞅準時機,他雙手鉗住蘇文劈向他的手腕并借力反扭,将蘇文握在手上的兇器打落一邊,借力的同時将蘇文的整個身子摔躺按地。

格萊用鞋尖将鈍匕首踢遠:“你老實躺着吧,會有人來收拾你的。”

躺在地上的蘇文不死心地握住格萊的腳踝拖住格萊的腳步,他伸長手臂,重新夠到不遠處的鈍刀,并立刻将其抓握起來,紮刺向格萊的腿部,腿上頓時鮮血涓涓流瀉。

格萊跪倒在地,同時他也反應過來,用自己沒有受傷的腳猛踹攥着他腳踝的蘇文的手,試圖将蘇文踹開:“你放手,蘇文。”

格萊的鞋底厚硬,而且他自認并沒有腳下留情,蘇文拖拽着他的腿的力氣仍是沒有任何松懈,而且在格萊的連連踹擊下,蘇文的手背已經被踹得紅腫青紫一片,然而他依然執着地不肯放手。

“求你不要打擾施蒙羅主教,你沒有見過當時的教派中那些人是怎樣迫害他,貶低他,侮辱他的,他被逼的已經沒有退路了……格萊先生,求你了……”

格萊怒道:“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逼他的,我只知道他此刻在逼我!”

說着他的腳下的力氣更大了些,這一下他直接對準蘇文的腦袋,果然見效,蘇文不由地松開捂上自己的腦袋。

格萊趁機将腿抽了出來,并一瘸一拐地抓緊時間跑開這個趴在地上還能傷了他一條腿的可怕而執著的男人。

格萊可不敢跟固執入了魔的男子再多糾纏,他奔向祭壇,祭壇上雪貂迅捷的身影正拖延着施蒙羅走向雙重聖圈的中央。

施蒙羅曾經的本職是一個負責典籍的文職主教,即使他體內蘊含的魔量巨大,但他在速度和靈活度上遠遠不及一名年輕的且經過專業訓練的騎士,所以他從沒想到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晚輩逼到節節退讓的程度,他看着符陣已又層添兩道符文輪印,眼看就要構架完全,就差關鍵的‘鑰匙’,施蒙羅便心急嚷道:“門羅!索利之輪!”

而這時的蘇文·門羅聽到主教的聲音便踉跄地從地上爬起,拼命朝祭壇上正要成型的符陣跑去。

格萊拖着殘腿跑得不快,蘇文已越過他直奔祭壇之上,格萊大罵一聲:“狗屎”強忍着腿肚上傳來的如鑽入涼風的疼痛,緊跟上蘇文,想要阻止他。

施蒙羅憑借自己魔量上的壓制性,反而鉗制住了雪貂想要比蘇文提早一步破壞掉符陣的想法,施蒙羅以自身作為抵擋屏障,雪貂無法逾越他半步。

蘇文趕到時,符陣已衍生出十道圓環輪印,蘇文忙将索利之輪插到十道輪印的中央圓心,霎時索利之輪中的小光球迅速轉動起來,光球之中密文乍現,蘇文大喜過望,這證明他們的推算沒有錯誤,他的雙目緊緊盯着索利之輪裏的密文,他一邊快速在腦海中解讀着,一邊念動起解讀後形成的咒語。

遠古的索利密文佶屈聱牙,靜靜聽罷卻猶如一首聖謠長歌,頓挫起伏如破土而出的希望。

施蒙羅激動不已,他不能讓任何人阻止他的祈願,他就快成功了。

随着蘇文念出的循環往複的咒語,符陣的十道輪印加速轉動,然而就在這時,原本嵌在符陣中央的索利之輪忽然從十道輪印之中崩落出來,并從崩落的缺口處噴濺出熱氣直撲離符陣最近的蘇文的臉上。

“啊——”蘇文立刻哀叫出聲。

“該死,你真沒用,蘇文!快安回去!”施蒙羅見即将到手的希望就這麽橫生枝節,怒罵道:“起來,蘇文!安上它!”

蘇文不敢觸碰自己的臉,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半張臉被剛才的熱氣融掉了一層皮,現在那上面絲絲辣辣地疼,他的眼睛還有一只是可以看見的,另一只模糊地僅剩一片血色。

蘇文跪在地上,以單眼摸索着尋找着掉落下來的索利之輪,而耳邊還有不斷怒罵催促着他的主教的吼聲。

他的心亂急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另一只眼睛也要花了。

正在這時,他好像見到一個銀輪在閃爍,他立馬伸手上前抓去,卻被另一只幼小的手搶先一步。

格萊站在蘇文的面前,他将索利之輪撿起。

“格萊,把索利之輪毀掉!”雪貂急忙喊道。

施蒙羅一急:“不能毀掉!”

“哦,好孩子,上神的傑作,把它放回原位!好嗎,上神會賜福于你的。”施蒙羅忙道。

格萊卻厲聲回道:“你他媽閉嘴。”

格萊走到蘇文的跟前,他盯着蘇文此時那血肉模糊的半張臉,又看了看手裏的小光球,保護光球外的銀輪上刻着清晰可見的一行字:“索利之輪……”

格萊恍然間明白了什麽,他忽地一笑,然後,他将索利之輪放到蘇文在地上摸索多時而染上灰髒的手心裏,在滿和雪貂以及蘇文不解的視線中,他架起跪地的蘇文的胳膊,将他拉到符陣之前。

蘇文不知道為何格萊會忽然選擇幫助他,他半信半疑地将索利之輪重新放回符陣的中央,十道輪印各按照自己的速度和方向旋轉起來。

當蘇文做完這一切,他仍是不敢相信格萊竟然幫助他完成這件他之前一直反對的事,正當蘇文準備向格萊詢問時,他一扭頭,卻被人從後背狠狠朝前推了一把,他的整個身子被推進了符陣之中,再不見蹤影。

十道輪印瞬間升空,并在天空炫然炸裂成璀璨煙花。

“這才叫宿命……”

格萊擡起頭,向着十道輪印最後一點消散的光亮嘀咕道:“糟了……忘了告訴他護住頭……”

施蒙羅眼見前功盡棄,忽爾大怒:“不!”

“我的神明!我苦心期盼的神明!”

格萊勾起諷刺的笑:“你要的神早就來到你的身邊了。不過,他現在回去了。”

“什麽?在哪裏?他在哪裏?!您在哪裏?!”施蒙羅如受五雷轟頂,他朝着空無一物的天空振臂高呼:“我等盼您福音,盼您甘霖降世!為愚昧迷途的靈魂啓智!啓智!請顯您的神跡,您的真實!您的追随者、您的仆從、您的羔羊無盡發願!”

“請您響應啊!”

“響應啊——”

“求您了——”施蒙羅似喊盡所有力氣,他狀如餓鬼,匍匐在地:“求您了,告訴他們我是對的……”

雪貂見施蒙羅主教已完全無還手的意向,便收起劍式,也深惑不解擡頭望着那積蓄着巨大魔量的符陣竟能一瞬間煙消雲散。

碎散的符陣符文如餘燼落滿整片祭壇的區域,帶着巡邏隊正匆忙趕來的滿用指尖勾留住一點符文碎片,滿在這一片符文消隕之前,見到了一點符陣的構架排布,他雖看不太懂這被一位精通符文者耗費半生心血所創造的符文所蘊含的含義,但是他卻在其中窺見了一點基本的術式,再聯系之前的月希和蘇文的遭遇,他們都是被符陣所‘吸’而非是從符陣中傳送出來什麽東西,滿似有所頓悟,他應早有察覺的:“倒行逆施,這個符陣從一開始被設置錯了運轉方向。”

而遠處的施蒙羅身軀猛然一震,他似乎也想到某種他不敢相信的假設,他如驚醒一般:“不!我沒錯!我沒有錯!”

施蒙羅兩拳緊握,忽地,祭壇之上劇烈震蕩,從他的渾身釋放出磅礴的魔量僅用一招便将祭壇之上多餘人員全部軀退百米開外。

當然,并不包括一個小孩。

可惜施蒙羅并沒有注意到。

他似喃喃自語:“我還沒有失敗,沒有失敗……”

旋即平整的祭壇磚面從中間向東西兩面震蕩開來,不一會兒,在原有的祭壇之下露出一口如天井一般的深不見底的深坑,深坑的沿壁上一圈圈安嵌着旋轉的樓梯臺階。

正是之前關押格萊時的地方,那麽魔骨定然在這祭壇之下。

原來打開祭壇之下天井的關鍵竟是靠魔量催動的,這麽原始樸實的方式,倒是使人有些意外。

魔骨應該就被束縛在天坑下面的符文母陣之中,充作剛才浮在祭壇之上的符文子陣發動的魔量源。

施蒙羅舉起法杖以靜默片刻,随後他的身體上出現數道光圈,他正以自身為符陣‘泉眼’,他要用自己來發動母陣。

格萊見狀,便知這老頭兒還沒有放棄,他是要重新利用天井下的母陣再延伸出一個子陣來,或者幹脆他要将母陣直接充用為子陣來達到他請神降世的目的,可是經過剛剛的子陣的消耗,母陣中的魔量源可吸取的能量大約也已到達極限,如果想要再使用一次符陣,恐怕需要耗盡所有的魔量源才能實現,而施蒙羅将自身作為符陣最大的魔量源‘泉眼’的這種做法現在看來無異于***。

這種同歸于盡也要達到自己目的的做法,格萊心中也是佩服。但要真讓他成功了,那魔骨就該被吸幹成爐灰渣渣……

格萊佩服歸佩服,可惜他不能讓他成功。

正在施蒙羅閉眼聚精會神之時,格萊悄無聲息地走近他,一把将他手中的法杖奪過,然後擡起膝蓋用力将法杖被按斷成兩半。

外放的魔量驟然減滅,施蒙羅頓時瞪開眼睛,他像看到鬼怪一樣盯着少年:“怎麽會……”他在與符陣融合的過程中,他的外在有一道風刃屏障保護,任何人只要接近正在施咒的他就會被削成碎片。

可這個少年竟安然無恙地走近他,還可以徒手将他的法杖掰斷……

“你!你……怪物!”施蒙羅死死盯着身體仿若銅牆鐵壁的少年:“你怎麽可能?世上沒人能……”

格萊絲毫不在意,反而一笑,他将掰斷的法杖扔到施蒙羅的腳邊:“……哦,這個稱呼,我還真有點懷念……很久沒人這麽叫我了。”

“不對!”施蒙羅像是反應過來什麽,瞳孔微顫:“我懂了……你,你是不幹淨的穢物!污穢!”

施蒙羅非常确信自己的想法,他幾乎立刻從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面前遠遠撤開,施蒙羅直起腰身展露出如石像般的威儀,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格萊,輕蔑道:“……誕生于肮髒的罪孽之子,你是可憐的,可悲的,同時也是該死的。不要妄圖阻礙我,你戰勝不了我的。”

格萊還真的就非常喜歡有潔癖的人,無論是生理上的潔癖還是精神上的潔癖。格萊攤開手臂,施蒙羅主教向後退幾步,他便向前邁進幾步道:“那你需要一個髒髒的擁抱嗎?免費的。”

“別過來!你滾開!”施蒙羅見少年似死纏爛打地纏上來,面露驚恐,他急急将身上的符文光圈甩向格萊。

然而這是無用功,符文光圈穿透格萊的身體就像陽光打在落葉上,絲毫沒有任何傷害,反而照得他暖洋洋的。

格萊沒有時間再和他閑扯下去,他趁着施蒙羅對他還存有一絲懼意的時候,格萊向他沖去一腳踹上那個老頭子的腹部,施蒙羅的身體如脆弱的枯枝老樹向後退去,格萊乘勝追擊地反身又是一腳加力在對方脆弱的肚子上。

施蒙羅向來只與人舌槍唇戰,從沒有面對過這麽直接的野蠻,他更沒有想到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竟能如此暴力。施蒙羅的腹部連受數擊倒地,此時的格萊對于他來說仿若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他既懼怕又惡心對方的觸碰,像是害怕自己的身上也被染上了污穢似的,少年一步步靠近他,他用腳跟蹬着地面擦着地磚遠遠地向後倒爬去。

“不要過來……”

格萊見施蒙羅起身要逃,立刻補上一腳踩上他的胸膛,壓制住他的所有舉動。格萊用最原始的手段,一拳打向施蒙□□瘦的臉:“給我立刻停止符陣,把我的魔骨還給我。”

施蒙羅沒有回應,格萊像是為了激醒他,又一拳捶向他高鼓的顴骨:“停止符陣!”

可惜那個老頭子在倒地的一瞬間仿佛就被人吸走了靈魂,他的雙目變得空洞無神,嘴裏不停地不甘的嘟囔着:“神啊……我真的錯了嗎?”

正當格萊想再給他一拳時,卻被一把利劍橫在頸間:“停止你的舉動,你被捕了。”

格萊擡起頭看了一眼來人,陌生的臉孔,格萊疑惑道:“你誰啊?”

“王都一等巡衛現通知你,你因涉嫌謀害氏族皇女月希·鬼蘭治将被例行收押,擇日送往氏族法庭聽審!”

“不是他……”雪貂捂着自己的腹部跟在一大堆巡邏隊的人身後,趕忙跑過來。

滿則陪在雪貂旁邊,他指着被格萊毆打的人,解釋道:“是他,施蒙羅·法路。是他謀害月希。”

王都一等巡衛顯然一驚,他趕緊收回了佩劍,對着少年道歉:“抱歉,你剛才施暴的過程過于野蠻,是我誤會了。”轉而,他又說教道:“小孩子不可以這麽兇,記住了。遇到危險找可靠的大人,不可以自己去逞強。記住了。”

雪貂在一旁道:“給您添麻煩了。”

滿道:“感謝你們的增援。”

“鬼蘭治大人不必客氣,這是巡邏隊的分內之事。”王都一等巡衛敬道:“我們會将犯人嚴加看管,勢必讓他得到應有的審判。”

說罷,這群被滿風風火火從城中拉到郊區祭壇來的王都巡邏隊為施蒙羅戴上昏紫色的魔石鐐铐,魔石鐐铐一被鎖上施蒙羅的手腳,他身上的符文光圈瞬間消散。魔石鐐铐的一大功效便是封鎖人的魔量,抑制其使用魔法的能力。

巡邏隊的隊長親手将施蒙羅押送上囚牢馬車上後,便對滿請示道:“那郊區廢祭壇這裏,我們就暫時封起來了。”

雪貂阻攔道:“請稍等一下,我們有東西落在祭壇下面了,我們得先把它找回來。”

巡邏隊隊長一聽,熱心道:“需要巡邏隊幫忙嗎?”

滿會意地推搪道:“不用,是私事。”

就在這邊交談之時,格萊已然走到祭壇大開後露出的天井旁邊,跳躍下天井牆壁上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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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萬裏,一家樸素的黑色馬車悠然地停靠在路邊,偶爾馬車的車廂會開始輕微的晃動,而駕車的馬兒僅是從鼻孔哼哧出散着夏季氣息的熱氣,掃掃尾巴,并不在意這經常出現的動靜。

忽地,湛藍的天空上乍然出現十道輪印的符陣,在從空中掉下一個物體之後,它又乍然消失,像煙花一般迅速地綻放然後凋落。

那物體正好落在馬車的附近,嚼着草根的馬兒受了驚吓,不安地嘶鳴一聲,它慌亂的馬蹄帶着車廂也開始左右搖擺。

一男子從馬車上急忙躍下,他理了理自己不整的衣冠,系好上面的銀扣,并在心底暗罵了一句:狗屎,便走到馬車前拽過缰繩,安撫起突然不安的馬兒。

他的視力極好,很快發現道路旁的異樣,那邊草叢裏似乎躺着一個人。

他放慢腳步慢慢挨近,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銀劍。

“格萊?”馬車裏的人探出頭來,灰色的眼睛充滿了不耐煩。

“你別下來,我去看看。”格萊回頭朝馬車裏的男子道。

庫裏斯也發現前方的異樣,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個人,而且是個受傷不輕的人,他非常讨厭有人在關鍵時候破壞他的好事,便道:“少惹麻煩,格萊,你不是說來陪我散心的嘛。”

格萊不為所動,他徑直走向那人,他發現這人的頭磕在草叢間的一塊硬石上,好像磕暈了,格萊扒過那人的肩膀,想看看他的正臉,誰知格萊一将人的正面翻過來,就有一股腐爛的臭氣迎面而來,這人的半張臉似已燒毀,皮肉都還未長好。

格萊收起銀劍,他将這人搖晃起來:“喂……喂……醒醒。”

混沌之中,蘇文眯縫着眼睛,他看着眼前晃着一張面熟的臉:“格萊……先生?”

格萊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大驚:“你是誰?

然而蘇文已氣息微弱至極,他的頭一仰便昏厥過去。

“喂……”格萊見人已問不出什麽話來,卻因為對方似乎認識他,又不好脫手。

正猶豫着,從昏厥的人手中掉落下一顆小玻璃球,格萊撿起來,護在玻璃球外圍的銀輪上刻着一行清晰可見的字:“索利之輪……”

格萊瞧了瞧這只有半張臉的人,思索着:可能他叫索利吧。

格萊将其背回馬車,果然馬車裏的人極不情願道:“這是什麽?”

“一個受傷的人。”格萊道。

“扔了吧,他臉都爛了。”庫裏斯微露嫌棄道。

格萊将人塞進馬車,道:“你能治好他嗎?”

庫裏斯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治好他?”

“他好像認識我,可我不記得他。我想知道是怎麽回事。”格萊道。

庫裏斯緊了緊自己之前松垮下來的衣帶,好讓自己看上去更得體一點,然而他的表情似埋怨道:“每次都是這樣。”

格萊語氣軟下來:“下次補給你。”

“他的臉太嚴重,不是火焰灼傷,是高級吸附型符文。”庫裏斯皺眉道:“估計是沒有控制好符陣,導致符陣魔量逆行釋放,他離符陣距離很近才傷及臉部。”

格萊立刻贊嘆道:“我就說你有當學董的天賦。你一解釋我就聽懂了。”

庫裏斯似笑非笑地聽着格萊的恭維:“我當年的老師,伊底農曼邀請我去長老院。他的推薦信已經寫好了。”

“長老院?長老院在哪?這是什麽機構,我好像沒聽說過?”

“在卡斯莫托。一個力圖平衡各個帝國利益的和平而懦弱的機構。”庫裏斯道

“聽起來很安全,可以。”

“既然格萊說可以,那我就接下了?可是學董怎麽辦。”

“學董都是老掉牙的東西,成天捧着書本,人都學傻了,不去也罷。”格萊立刻否決道。

“可你剛才還誇獎我有天賦……”

“放心,你到哪裏都有天賦。”格萊匆匆将這個話題挪走,把他半張臉被毀的朋友端了上來:“比如治好他。”

“報酬呢?”

“随你開價,絕對遵從。”

庫裏斯來了興致,道:“在下一定盡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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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天井下的地下祭壇,祭壇周圍開始不穩定,滿一腳踏進祭壇,然而立即地就從他的腳心底下刺出萬千根針紮似的刺痛感,滿暗罵一聲收回了腳:“符陣開始發動了。”

“施蒙羅都沒了,它怎麽還能發動?”格萊問道。

“符陣的‘泉眼’已經轉移到母陣中央的那座上神雕像上了,子陣的能力估計也轉移到了這個地下祭壇的母陣上了,這估計是施蒙羅早早設計好的,他事先收集了多于符陣所設空位數量的魔量源,應該就是為了應對符陣真正啓動時發生的各種變故而設下的替補‘泉眼’……”

雪貂遠遠望見作為魔量源之一的魔使被飛梭穿插釘在符陣中,但是距離太遠,他們并沒有那樣的能力能夠隔空解開它的束縛:“該死,太遠了。”

格萊的腳步邁上符陣,他卻沒有任何異樣,但因為格萊使用不出任何魔力,即使他能夠接觸到魔使也無法破解它身上的束縛,将它解救下來。

格萊沉思一秒,便道:“你們上去,離開這裏。”

格萊不由分說地将兩人哄趕上到石門外的旋轉樓梯上:“我的魔骨,我能處理。”

滿急道:“你不要再管魔骨了,符陣已經啓動了,再耽擱下去我們都要被吸進符陣之中化為虛空的一部分!”

格萊卻固執道:“它在哪裏,我在哪裏。”

雪貂看出他的堅定,勸道:“我不知道魔骨對你而言具有什麽意義,你是把它當做寵物也好,朋友家人也好,誰的替身也罷,但你認清楚一點它就是個東西,它不是活的,在這一刻沒有什麽比你的性命更真實更重要。你只要活着,我們還可以幫你找到其他的魔骨……”

“謝謝你,雪貂,所有的一切。謝謝你。”格萊不是鐵石心腸,他能夠看到一個人的善意,感受到一個人的善意,但他從不敢去接受來自其他人的善意,因為他深知自己沒有回報的能力,他所有的能力都只給了一個人,對于其他人他永遠都有還不完的虧欠。

說着他拉下控制石門升降的門閘,将這地下祭壇與通往祭壇之上的旋轉樓梯隔絕。

任憑石門外發出咚咚咚地敲打聲,格萊全都充耳不聞。

他走向符陣的中央,對着那他從不相信的上神像跪了下來:“你贏了,收回你的神谕吧,收回你賦予我的第二次生命。我見識過你的神通了,您真的偉大。本來我應該很感謝你,但是你瞧,你把事情弄得更複雜了,你複活了我,卻沒能留住他……我知道他不配得到你的原諒,我也不配……但是你把他和我一起扔進地獄也好啊……”

望着在符陣之中痛苦地掙紮着欲掙脫飛梭束縛的魔使,格萊的面部裂開一道凄慘的笑容:“能把我送回‘過去’嗎?庫裏斯……”

最後一聲輕細的呼喚淹沒于震耳欲聾的穹頂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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