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綠湖汀

泰喬不安地跟在前面一身騎士勁裝的男子,時不時湊上前耳語道:“我們把朵夫卡夫小姐一個人甩在旅館裏,不太好吧。”

克恩斯面露難色:“她跟着更不好。放心,她很會照顧自己。我們還是把精力集中在你的事情上吧。”

泰喬想起自己的小命還沒有着落,便鄭重點頭。

他帶領克恩斯已經檢查過客輪沉船的地點,克恩斯分析下地形和海域的分布,離沉船地點最近的海岸就是屬于這座浮金都的地域,泰喬口中的男孩如果幸存下來,這是最近的求生通道。

不過浮金都不算小城,人口衆多,若想在這裏找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少年難度不必大海撈針簡單,何況少年身上攜有魔骨他不敢招搖過市,那麽他的行跡更加難以被人發現。

其實泰喬也不想和少年碰上面,那少年只要不來找他,就夠他謝天謝地下半生吃素的了,他又怎麽想自己送上門去呢。可惜他雇請來的這名聖鹿騎士不是這麽想,他認為與其提防着少年不知何時的暗算,不如在明面上與他一決高下。

他們便決定上岸來到這浮金都裏。可是,他躲都來不及更不想去接觸那危險又未知的人物……

“唉……”泰喬跟在克恩斯的後面一路嘆氣:“克恩斯閣下,我們真的不再考慮一下?我雇你來保護我的生命安全的,并不是讓你将危險帶到我的面前。”

克恩斯明白他的心情:“躲避不能解決問題,你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出手,我不能保護你一輩子,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斬草除根,将潛在的危險挖出來,挖到我們的面前,然後解決掉他。”

泰喬心裏忐忑,他的本意其實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然後遇到危險讓騎士抵擋住就可以了,誰知他找來的騎士是個愣頭青,硬要往死亡地帶沖攔都攔不住。

“我十分敬佩騎士閣下您的磊落,但是磊落需要一定的實力做支撐,您是一名聖鹿騎士可以不用顧忌很多事,但我只是個平民,我應付不來的。萬一面對危險時我失手了,恐怕會連累您呢。”

克恩斯一聽,便停住腳步,與泰喬退卻的身形并肩站在一起,他安撫泰喬情緒道:“如果那個少年真如你所說是個怪物,我一個人也招架不住,我知道你的憂慮,磊落并不是建立在愚蠢之上,沒有足夠的實力我不會将我們置于險地。”

“那您現在不是準備去挖出‘危險’嗎?”泰喬糊塗道。

克恩斯道:“我是想趕快找出危險,可是我們線索有限,與其像個無頭蒼蠅到處亂撞,不如先集結足夠的實力,我們現在去找幫手。”

幫手?泰喬面前仿佛忽然敞亮起來,那還不錯。但他轉念又憂慮起來:“但是我兜裏拿不出那麽多錢再雇別人。”

克恩斯露出狡黠的微笑:“放心,都不要錢。”他拍怕泰喬的肩膀,又擡起手往前一指,一家賞金酒館立在街的對面。

Advertisement

“酒館?”泰喬不解其意。

克恩斯與他走過街,克恩斯指着雙葉門扉上挂着的砧板,上面潦草刻着特色鮮明的三行字:

“來到茴香,不看你的權杖與勳章;注意你的腳下,泥裏混着血漿;暢飲一壺桂蘭酒,如遇仇人亦作友。”

每一家賞金酒館都會在門前挂上這樣三句話,以示它們與普通酒館的不同,正如接頭暗號一般吸引有需求的人前來。

泰喬常年混跡市井,他對這些規矩十分在行,他一下了解克恩斯的意圖,便笑道:“賞金酒館裏的黑騎也是要錢的。”

克恩斯沒有回答,只是徑直将人推進酒館門裏,然後将人安頓在櫃臺前的高凳椅上,他對老板招招手:“請問通訊話筒在哪裏?”

“那邊,牆角一排都是。”老板擦着酒杯不暇回應。

“請問各個黑騎團的星圖螺紋印在哪裏?”

“桌上一沓,随便抽一張。全是賞金行會登記的正規黑騎團。”

“謝謝。”克恩斯道。

泰喬以為聖鹿騎士的做派是十分嚴謹古板的,他們在平常人的印象裏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宮裏的人,象征着一種高潔的榮譽,他沒想到他面前的聖鹿騎士卻能在魚龍混雜的賞金酒館裏也十分游刃有餘。

克恩斯沒有看見泰喬的認可中略帶崇拜的目光,他抽出一張螺紋印紙,交給泰喬:“你之前跟我說過,有一群黑騎找到過你,他們的成員是當時船上雇傭的打手,那些成員不幸都遭遇意外了。他們找到你也是希望找出殺害他們兄弟的兇手是誰。”

泰喬點點頭:“是的。”

克恩斯道:“你聯系他們一下。他們報仇心切,不用花錢請他們,他們正好能與你站到同一邊。而且不缺實力,是幫手的合适之選,你可以告訴他們,你掌握了一點關于兇手的線索,讓他們到浮金都來,地點就在這間酒館。”

“我們掌握什麽線索了?”泰喬奇怪道。他和克恩斯才剛剛到浮金都幾天,基本上這幾天僅是陪着朵夫卡夫小姐到處逛街,根本沒有尋見那少年的蹤影。

“……你就這樣說,先将人叫來,到時候幫手到齊,線索大家可以一起再找。”克恩斯的本意就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你知道那個黑騎團的代徽嗎?”

“鐵匕蜥蜴,就是一只蜥蜴纏在一把匕首上的圖案。我看他們每個人的胳膊上都有這樣的紋身。”

克恩斯掃了一眼印滿通訊螺紋的紙單:“第78號黑騎團,去吧。”

泰喬心懷忐忑,他不知道克恩斯的方法能不能行得通,思索了半響還是按照克恩斯的吩咐去到酒館角落裏拿起草金鈴話筒,描摹起上面的螺紋星圖。

望着泰喬背靠着角落似乎已與話筒的對面溝通上了,克恩斯便轉頭問向酒館的老板:“請問這裏最大的信館在哪裏?”

“前街一拐彎就到。”老板忙于應付來往的客人,便對這個坐下就沒點過一瓶酒的客人含糊地指示道。

克恩斯有些私事需要解決。從來到浮金都,他便有一個預感,二十四教徒的事也許他将要有了眉目,他不知這是種巧合還是天意,殺死二十四教徒的可能兇器——哀悅之眼的原主人離開聖鹿宮之後便定居在浮金都。

正好他可以借此機會将那件懸而未決的任務理出點頭緒來。至于那位原主人現在居住在浮金都的确切地址克恩斯就不清楚了。但是以克恩斯現在的情況來說,他又不能直接詢問聖鹿宮的人,當時在追查二十四教徒一事時,他便被上面的人打壓過,現在若是他再有意圖去翻起這件舊事找哀悅之眼的原主人,上面的人定會認為他在挑事,到時候降在他頭上的處罰就不止是出外勤,說不定會把他逐出聖鹿宮,撤掉他的騎士徽章。

所以此事只能是他暗中進行,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不能聲張,不能借助任何與聖鹿宮有關系的人或事物,只能靠自己,靠最樸素的手段。

泰喬放下話筒長籲一口氣,轉身來到克恩斯的面前:“鐵匕蜥蜴的人同意了,他們今晚就能到浮金都,地點約在這間酒館。”

克恩斯轉頭看看窗子外的陽光明媚,離入夜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足夠用。他便道:“還有點時間,你在這裏等着,我有些私事需要處理。”

泰喬一聽,忙攔住道:“不行,萬一就在你離開我的時候魔王就殺過來了呢?我得跟着你,上廁所我也得跟着。”

克恩斯苦笑着沒有辦法:“好吧。”

拐角的信館揚着藍幡,克恩斯進裏面詢問着正在派發信件的人,他道:“您好,我來取朋友的信件,名字叫戈莉·瑪。”

坐在前臺長桌上的女士說道:“信件都是我們派發到收件地址指明的門牌信筒裏的,您不需要到信館裏取。”

“可是我朋友沒收到信件,她的信件應該每個月按時送來的,但這個月她沒有收到。”

“從哪裏郵來的,寄信人是?收信人是?我們看看有沒有登記記錄。”女士道。

克恩斯道:“葵西巴特領境,騎士城,聖鹿宮。收信人是戈莉·瑪。”

這名女士翻起手邊的厚冊子,上面密密麻麻記載着一條條地址。不過一會兒,她便用眼睛盯住一條登記信息道:“戈莉·瑪的信件已經在三天前送到了,我這裏有簽收記錄。”

克恩斯卻故作詫異道:“奇怪,她告訴沒有收到,還讓我替她來信館看看。”

長桌後的女士搖搖頭:“這我們就不清楚了。”

克恩斯又道:“可以讓我看一眼登記記錄嗎?會不會是收信地址寫錯了,送到別的地方去了。”

女士沒有多想,因為這的确是常有的事,她便把厚冊遞給克恩斯。

克恩斯仔細看了一眼,默默将地址記載腦海裏,之後便将登記冊還給了長桌後的女士:“謝謝。”

泰喬在一旁看得暈頭轉向,但因為克恩斯曾說這是自己的私事,泰喬又不敢過多打聽,便懵懵地随着克恩斯出了信館走去別的地方。

這是一戶普通的住宅,在一條街上不偏不倚的地方,深紅漆的木門呈現着重新粉刷過的油亮,房屋兩邊種上了不知名的小花,郁郁蔥蔥藤蔓盤蜒上屋牆的半壁,這裏看起來住着一位熱愛生活的人。

克恩斯按下門上的響鈴。

半響,房門被從裏面打開,一位亞麻色長發的年輕姑娘披着軟薄的披肩站在門後。

她紫羅蘭的眼睛充滿了驚訝:“克恩斯?”

年輕的騎士俊朗的面容似乎變得比他們離別時更沉穩了些,他鞋跟貼近,上身筆直地站在她的面前:“戈莉騎士長。”

“騎,騎士長……”泰喬不敢相信面前的仿若弱不禁風的鄰家女子竟然是騎士長,而且是被一名聖鹿騎士尊稱的騎士長,那究竟是什麽級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