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竹闕伸手夠到近旁纖細的枝條, 摘下一枚果實。

小小的,金黃色的鵝蛋形狀果實, 她一只手大概能抓兩三個。

竹闕湊到鼻前聞了聞,香味真是特別,她确實沒在別處見過。

竹闕輕輕捏了捏表皮,果肉便塌陷下去,質感像是軟桃。

總覺得是要剝皮吃的果子。

奉庚也摘下幾個,沒多想便咬下去, 接着立刻松口。

溢出的果汁倒是香甜,果皮卻十分澀嘴。

竹闕見他表情,笑出聲來:“怎麽了?”

奉庚用剝皮的動作回應竹闕的問題。

“你知道這果子叫什麽嗎?”竹闕只可惜自己吃不了。

她很喜愛這果子粉粉的手感,香氣也很特殊, 她一邊說話還一邊放在鼻前細細嗅聞着。

“我之前也沒見過。”奉庚見竹闕拿着一枚小果實反複摩挲,于是問道, “你很愛這個味道?”

“是啊, 真好聞。”竹闕點頭道,若她不是蘿蔔身體就好了,“好想嘗嘗是什麽滋味。”

奉庚原準備同她形容入口滋味, 想了想最終沒說, 反而沉默着若有所思。

雖吃不了,但這不妨礙竹闕将它們據為己有。她挑了些大小合适, 方便把玩的, 用靈力包裹起來,悉數收到乾坤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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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庚見竹闕從乾坤袋裏掏出早市買的那個胖乎乎的蘿蔔娃娃,沒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麽?”竹闕轉頭問道。

“沒什麽。”奉庚說道, 一邊從竹闕手中接過娃娃,拿着細看起來。

這胖乎乎的蘿蔔娃娃, 好似竹闕的縮小版。

奉庚将娃娃拿在手中,不停捏它的胖臉蛋,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你這麽喜歡呀?”竹闕見他如此愛不釋手,笑着問道。

奉庚手中捏着蘿蔔娃娃,卻擡起眼,對上竹闕的眼睛,眼含笑意地認真道:

“喜歡。”

山間野林,金黃色的果實如同一盞盞形狀自由的小燈籠懸挂他們四周,果香升騰,氤氲在枝葉間,照亮微妙的心緒。

竹闕轉開視線,不自覺擺起兩條腿,說道:“送你好了。”

不想奉庚卻開口問道:

“白日裏你都沒舍得送給村裏的小孩子,怎麽舍得送給我了?”

竹闕猛地轉過臉來。

這臭龍居然瞧見了她白天的小動作,還拿出來說。

竹闕有些羞惱,伸手就搶,一邊說道:“不要還我!”

奉庚趕忙将娃娃收到袖子裏,動作十分迅疾。

“不還。”奉庚說道,他輕輕蹙着眉,語氣賴皮得緊。

“改日去早市,将那花布縫的龍娃娃買回來,日日挂在腰上。”竹闕見争不過,便咬牙切齒地扯起旁的話,“逢人便說你的真身如何花色鮮豔。”

“好啊。”奉庚不為所動,反而笑道,他重新将蘿蔔娃娃拿出來仔細端詳着,露出思索的表情,“挂在腰上?好主意。”t

“別了吧。”竹闕看奉庚反應,瞬間慫了。

畢竟她手邊沒有花龍,而奉庚的樣子,像是真準備把這蘿蔔娃娃挂在腰上。

“好歹也是魔尊……”

“我是桃花精。”奉庚認真道。

“桃花精也不行!”竹闕立即反駁。

好在第二日,竹闕沒見奉庚把那個布蘿蔔挂在身外招搖,而是貼身收着,她才松了口氣。

這幾日行程排得很滿,竹闕一直陪同,倒跟着奉庚見識了不少魔族人的真實生活。

幾個村子的受災情況不太一樣,有的是屋舍損毀嚴重,還有的地方寒風侵襲時間太長,周邊山林植物死傷大片,竹闕跟着奉庚到北琅所在的村子時,那裏的土還沒完全化凍……

但相同的是,幾個村子的村民都出奇配合,因此重建工作很順利。

原以為七日內完成屋舍重建時間緊迫,沒想到居然提前一日完成了,所有魔軍也都提前返程,只各留下幾名醫師在村中多住一段時日,看顧傷員。

竹闕時刻提醒奉庚按時吃藥,村子重建完成時,奉庚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使用術法已然沒有大礙了。

結束那日,奉庚沒有帶着竹闕立刻返回魔宮,反倒先畫傳送陣回到小木屋那邊。

奉庚行入小菜園,一連走了這麽多天,菜園一直無人打理,他趕忙去查看菜蔬的情況。

竹闕打量着擺在菜園一角的鋤頭,那日法陣波動,奉庚走得很急,沒來得及拿這鋤頭,現下它還在原地未動,讓人瞧着生出恍惚的感覺。

不到十日的時間裏,竟發生了這麽多事,竹闕還以為過去了好久。

彼時她還心有郁結,對奉庚十分防備,因為身份陷在兩難的掙紮中,卻不想現在……

竹闕凝視着奉庚的背影,心中思緒繁複,最終輕輕嘆了口氣,表情放松下來。

她拿起鋤頭走到奉庚一旁,和他一起查看菜蔬的情況。

這一陣無人管,菜園子裏長出些雜草,好在先前受竹闕靈力滋養的那些菜蔬格外頑強,雖蔫巴了點,但都存活了下來,在奉庚和竹闕的挽救下還有恢複的可能。

而其他那些原本就被奉庚種得歪七扭八的菜,最終沒逃過厄運,竹闕也救不回來,只能拔掉重新種了。

竹闕幫忙清理死掉的菜苗,她拎起這些枯萎的苗,仔細打量着根系和葉片,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竹闕問奉庚道:“你這些菜苗從哪弄來的?”

“南胡尋來的,就是普通的苗啊。”奉庚放下鋤頭答道,他看竹闕盯着菜苗發愣,問道,“怎麽了?”

“我說不上來。”竹闕一時想不明白,索性開始胡亂怪道,“你種菜技術真的太差啦,你看這苗,這麽醜!”

奉庚見竹闕将手中死苗扔到一邊,滿臉無奈。

特意叫他就是為了嫌棄他幾句嗎?

因為這段時間沒有及時采摘,菜園裏豐收的西紅柿、茄子、辣椒一類的,果實太多,将植株都壓歪了。

奉庚看着采下來的這一堆果實,只怕吃不完都要壞了。

“拿回宮吧。”奉庚說道。

竹闕蹲在地上,一手抓着一個巨大的西紅柿。她将西紅柿舉到臉前,擋住兩只眼睛,擡臉提議道:

“要不叫南胡、北琅來這裏,一起吃吧。”

奉庚被她的滑稽樣子逗笑。

想想這次法陣波動,南胡、北琅二人也是四處奔忙,十分辛苦。

如此也好,奉庚點頭答應了。

南胡和北琅原以為尊上叫他們過來幫忙,沒想到到了這邊,竟看到奉庚親自下廚做飯,驚得他們面面相觑。

尊上……在做飯?

尊上居然……會做飯?

能吃嗎?

木屋不夠寬敞,幾人将桌椅搬到了屋前空地,接着熱騰騰的飯菜便上桌了。

太陽還未落山,光線溫暖卻并不刺眼,橙紅色的晚霞照得桌上菜肴看起來十分鮮美可口。

南胡和北琅見這一道道菜肴出自奉庚之手,兩人雖驚訝,卻并不過分客氣,竹闕見他們毫不拘束地同奉庚一起端菜上桌,心想他們的感情是真的很好。

奉庚掏出之前用術法收了的桃花釀,将小酒壇遞給竹闕。

竹闕放下酒壇,到屋內多取了幾個琉璃盞,回到桌邊,一人遞了一只,笑道:“只我自己喝有什麽意思,大家一起喝!”

奉庚手中捏着琉璃盞,面帶笑意地瞧竹闕給大家分酒。

沉下來想想,自從繼任魔尊後,日常事務堆積成山。

像家人一般坐下來一起喝酒,确實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

奉庚正想着,卻突然出聲提醒竹闕道:“別給北琅倒多了。”

竹闕一時呆愣住,南胡卻已經捂着肚子大笑起來,還一邊嚷道:“對對,千萬別倒多了。”

“都多少年了!能不能翻篇!”北琅拐過胳膊卡住南胡的脖子,惱怒道,“別笑了!”

“到底怎麽了!”竹闕不明所以,卻被氣氛感染,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來。

遠處山崖,崖壁一塊凸出的岩石上。

白岩身披黑袍,盤腿靜坐。

他遠望着小木屋,屋前空地上的桌椅和幾人身影,在這麽遠的距離看起來十分渺小。

但他還是從他們觥籌交錯的動作間,感受到其樂融融的氣氛。

白岩從黑袍中伸出一只手,圈成杯狀,和遠處的他們一起舉杯。

想象着酒杯相碰的清脆聲音,接着“一飲而盡”。

白岩動了動毛茸茸的白色狼耳,在黑暗中睜開一雙冰藍色的狼眼,他聽到了殿下的腳步聲。

果然不多久,敲門聲響起。

白岩外袍也沒穿,立刻飛去将門打開,見到真是奉庚,白岩驚喜得将眼睛瞪得如銅鈴般,狼尾巴快要甩成一朵花。

彼時的奉庚,舉手投足間皆是少年人的不羁,他身着樣式簡潔輕便的墨色衣袍,立在月光下,好似一柄寒芒顯現的利劍。

“殿下!”

白岩激動地跑回屋,躍到床上,将睡夢中的南胡和北琅踹醒。

“快起來!殿下來了!”

南胡抽出枕頭朝噪音源頭砸過去,罵道:“你又發什麽神經,我要睡覺!”

然後用被子蒙住頭繼續睡。

北琅見真是奉庚過來了,便搖了搖南胡,發現搖不醒,正準備放棄,白岩索性将南胡連着被子一起扛起來,放到桌邊坐下。

南胡從被子裏伸出蓬亂的腦袋正要罵,瞧見奉庚後揉了揉睡迷糊的眼睛,滿臉驚訝。

然後和白岩在桌子下互踹起來。

桌子并不大,奉庚也挨了不知道誰的幾腳,他懶得再啰嗦,将酒壇掏出,重重放到桌上。

另外三人一同驚掉下巴。

這不是魔尊他老人家最寶貝的陳釀嗎?殿下居然大半夜跑去偷魔尊的酒!

三人将視線從酒壇轉向奉庚,欲言又止。

奉庚表情平靜,一雙金色眸子中卻閃爍着危險的光亮,只問道:

“饞不饞?”

當然饞,但是不敢。

南胡和北琅瘋狂搖頭。

白岩本在點頭,見他們搖頭,便跟着改了動作。

“好。”奉庚見他們搖頭,如此應道。

卻還是伸手開始啓酒壇子。

南胡在心中尖叫出聲。

殿下你要是一開始就打算拖我們下水何必多此一問啊啊啊!

酒壇開啓的一瞬間,滿屋飄香。

屋子裏沒有碗和酒杯,白岩迅速摸來幾個茶杯放到桌上。

“不多喝,只嘗一點,再原樣封回去。”奉庚說道,一邊抱着酒壇往茶杯裏倒酒。

酒香濃烈,入口醇厚,幾人關門躲在屋內,悄聲碰杯,小心細品。

只是計劃周全,卻沒有算到北琅和白岩的酒量。

這酒起初還好,後勁卻大,一杯下肚,奉庚和南胡覺得有些發暈,但北琅和白岩……

卻已經開始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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